北城的初雪沈柠没看到，陈婉婉告诉她下雪了的时候，她和沈植一起回了苏市。
在岚江边四人分别，沈柠和裴芳一起回了小雀洲，沈植和盛江年往苏市去。
盛江年问沈植：“你家有人吗？”
沈植摇摇头，“沈桃在海城报了个封闭培训班没回来，我爸妈在工地也不回来，家里没人。”
“那我去你家住。”
沈植吃惊，“你不回家？”
“我回来这事除了你们没人知道。”他戴上口罩，“别打草惊蛇。”
沈植有点懵，也没多问。
裴芳问沈柠：“你对盛江年到底什么想法。”
“我在克制，但他逼宫。”沈柠回答。
“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对你好的。”裴芳说，“据说一个男生喜欢一个女生，就会变得特别幼稚。”
沈柠扑哧笑出来：“那两天我住柳笑的宿舍，盛江年住宾馆，每隔几个小时就给我打个电话，问要不要出去玩，要不要买东西吃。”
“真看不出来是这样的人。”裴芳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大概只有你有这种待遇了。”
“但是谁都不知道他的耐心值是多少啊。”沈柠说，“我也不是刻意让他喜欢我追我的，只是我真的没办法。我和他永远战胜不了我们的家庭。”
“真是狗血，这种恋爱受长辈支配的桥段不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么？”裴芳咬牙，又想到了宋临夏，“为了你们俩我都讨厌临夏了。”
“她就是这样的人。”
“我对她真是越来越失望。”裴芳叹气，“不过她现在也逐渐和我没什么联系，可能在苏市工作有点忙，上次听我妈妈说她在考教资呢。”
“我和她也没有再联系过。”沈柠说，“我妈妈没有提过她。”
终于有一天，成为这么陌生的人。
沈植和盛江年看着买回来放在碗里泡着的方便面，四目相对，沈植愁眉。对盛江年说：“要不是因为你，我随便去爷爷家外公家小叔家大舅家二舅家吃饭都可以。”
盛江年面无表情，“你小叔家还是算了吧。”
“怎么了嘛？”沈植不解。
盛江年微微皱眉，“没什么，你别给沈柠添麻烦。”
“我发现你不仅是沈柠的跟屁虫还是护妻狂魔。”沈植吐槽，“二哥你真的变了，自从你喜欢上沈柠开始。”
盛江年心想，你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沈柠的呢。
门铃突然响了。
盛江年和沈植都吓了一跳。
透过猫眼看见了盛华涛和赵嘉薇。
沈植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我爸妈，不然就不好办了。你赶快藏起来。”
他回了个头，盛江年已经跑进沈植房间把门锁了起来。
沈植感慨，高智商的人做什么反应都好快。
“小舅舅妈你们怎么来了？”沈植问，顺便把他们请了进来，他有点心虚，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要瞒天过海的是盛江年，而被瞒的天和海竟然是他爸妈。
“怎么就在家吃泡面？”赵嘉薇一进门就闻到了泡面的味道，果不其然在桌上看见了——两份泡面？
沈植突然恐惧，脑海里闪过一万句怎么办怎么办。盛江年隔着门板听着，也为沈植捏了把汗。
“家里还有谁吗？”盛华涛问。
沈植摇摇头，又点点头。
“那个……我这个泡面……裴芳，对，裴芳，给裴芳泡的。”沈植有点结巴。
“那裴芳呢？”赵嘉薇问。
“她走了，回家了。”沈植回答。试图平复自己的小心脏。
“怎么走了泡面也不吃？”赵嘉薇作为一个法学教授一眼识破了沈植的逻辑漏洞，不过孩子既然隐瞒，那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咯。尽管也不想多问，但还是想逗逗他。
“她……就泡着泡面裴芳突然就不想吃了说要回家吃饭去。”沈植要哭了，他恨盛江年。
盛江年在门后无语凝噎，就沈植这点应变能力和逻辑能力，已经被他妈妈吊着打了。
以赵嘉薇的能力，绝对能勘破一切，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如果不是在五楼，如果在一楼二楼，他选择跳楼走。
“那看来裴芳才走不久啊。”赵嘉薇又说，“诶，老盛，我们刚来怎么没看到裴芳？”
盛华涛憋笑，“你小子……”
赵嘉薇抢话，“怎么回家不去外公家或者我们家吃饭呢，一个人在家里？”
“刚回来……有点累，就想随便吃点睡觉去了。”沈植回答。
“哦说到睡觉，”赵嘉薇特地瞄了一眼沈植卧室的门，“你妈妈给我打电话，说你不会铺被子，让我来给你铺床呢，要是你一个人在家不行的话，干脆就去我家睡吧，江年那屋我给打扫得干干净净。”
沈植连连摇手，“不不不，我可以，我自己会铺床。”
又觉得好像这样的说法也不是很行，就又说：“我一会儿可能去爷爷家睡觉，顺便找裴芳。”
“你都这么累了还去什么小雀洲？一会儿公交也没有了。”赵嘉薇说，“我给你铺床吧。”
说罢朝着沈植卧室走去。
“别啊。”沈植上前拦住了赵嘉薇，“真的不用了，我真的可以。”
盛江年在门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赵嘉薇又笑，认真看了看沈植，说道：“小孩子年轻，但是呀也要知道责任感，凡事都要想清楚、负责任。”
她拍了拍沈植的肩膀，对盛华涛说：“老盛，我们回去吧。”
把赵嘉薇和盛华涛送走以后，盛江年出来，沈植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我妈早就发现了。”盛江年说，“不过她以为房间里是裴芳。”
沈植目瞪口呆，“我说舅妈说什么责任感！”
他真是，为了二哥连老婆都搭上了。
“但是，”沈植说，“你会铺被子吗？”
盛江年把沈植被子铺好后，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巨婴。
他又想起那个隐忍又成熟的沈柠，这是怎样一个畸形的家庭血缘链才她和他如此不同。当沈柠一个人奔赴远方的时候，沈植连一场就在海城的考试都需要别人陪着；当沈柠的家庭因为他鸡飞狗跳时，沈植却被保护得单纯到什么都不知道。
他痛恨这些。
盛江年在洗碗的时候，沈植坐在沙发上和裴芳打电话。
沈柠颤颤巍巍地回到家，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审判又是什么。姑姑沈晴和她说都好了，一切都好了。
可是都是暂时的吧。
徐芬戴着围裙开了门，沈平还在修着微波炉，换了一套新的饭碗。
“回来了？”沈平的语气平淡而冷清。看来和徐芬的确已经消了气了。
沈柠点点头。
“我明天就回学校。”沈柠抢在徐芬开口之前说，她知道徐芬想说的是多待几天。
“哦。”沈平问，“沈植考得怎么样？”
“不知道，别问我，我去睡觉了。”
“不吃点饭？”徐芬问，“特地等你回来一起吃的。”
“不吃。”她关起了房间的门。
一会儿裴芳就给她打电话，说起了今天在沈植家发生的事。
沈柠大惊，“盛江年回苏市他家里人都不知道？”
她又很快压低了声音。怕徐芬和沈平听见。
裴芳说：“是啊。”
又补了句：“为了你他都成了个憨憨。”
我们苏市的市草，高冷的学霸医生，成了个憨憨。
挂了电话后，徐芬敲开沈柠的门，端过来一碗饭。
“你吃点儿吧，刚坐车回来肯定饿了。”徐芬说，“我听你在打电话，估计也没睡觉。”
“哦，好吧。”沈柠接过碗，她的确是饿了，只是故意耍着性子不吃饭。
其实她想了想，她是脾气不太好，但她很好哄，也很吃这一套。
柳笑就一直觉得，沈柠只是看上去并不平易近人，但实则内心非常柔软。
徐芬还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你们都吃完了？”沈柠问她。
徐芬点点头，又说：“你爸就是那冲动的脾气，其实他也心疼你啊。就是不好开口。”
“知道了。”
“一会儿吃完我们去超市里买点水果零食，给你带着。”
“不用，我不吃零食。”
“一起呀，你爸还在等着呢。你没回家就买了条鱼，说你喜欢吃。”
沈柠觉得内心是挣扎的。这样的原生家庭，是该庆幸还是该痛苦呢。
徐芬和沈平送沈柠去车站坐车，路上遇到了宋临夏。沈柠假装没看见，宋临夏倒是停了下来。
沈平问她：“最近都住在小雀洲？”
“嗯，乡下安静些，适合备考教资。”
“快考了吧？”沈平又问。
“还有几个月。”
就这样简单的几句话，分别了。
沈柠注意到，徐芬压根就没搭理宋临夏，态度也完全变冷了。
沈平虽然寒暄了几句，但事后也没有问沈柠为什么不和她说话了。
“你教资考过吗？”沈平试图和沈柠找点话题。
“考过了。”
“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小考试而已，通过率很高。”沈柠回答，“系里面去考的人都过了，没什么好说的。”
“准备了多久？”
“笔试一个星期吧，面试和柳笑互相模拟现场四五次吧。”
沈平看了沈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