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京都城已有了隆冬的些许凉意,可是今日,整个京都城的百姓都不惧风寒的站在入城道路的两旁翘首观看。只见天下第一镖局的大当家风广业与风家的各位当家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引路,后面则是由百余号身着黑色缎服的风家弟子在两旁护卫,而这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被拥簇在中间的那辆镶金宝车。车前两匹银白色的汗血宝马好不威风,车身通体镶金刻着各种精美的雕饰亦是美轮美奂,而其间镶嵌的白玉雕花小窗更是一绝,真真是令人挪不开眼。另有,紧随宝车其后的是十余辆拉着辎重的小马车,亦是极尽奢华之势,不禁让观者连连咋舌。
随着这一行人从京都城的建安大道走过,道路两旁的百姓无不瞠目惊叹,就连城门的守军亦是忍不住的侧目偷看。眼见这一行人转进了永安巷,却仍有不少百姓继续跟着围看,亦有一些百姓凑到茶馆里谈论起来,人们不禁开始好奇那位坐在宝车中的是何许人也,这排场怕是连王孙贵族也比不得吧。
未几,待车马转入永安巷行至一段后,便停在了祁王府的门前。随即,天下第一镖局的大当家风广业立即携众恭谨的站在宝车前,等候着车内主人的吩咐。
“堂主,我们到了。”风广业作揖恭声道。
“好,一路上有劳风舵主了。”车内传出声音道。
“堂主您言重了,能为堂主护驾是风某的荣幸。”风广业恭谨道。
随之,只见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镶金宝车的帘幕,众人立即作揖示敬。当然,亦有不少年轻的弟子因为好奇忍不住地偷偷瞄看,而当他们看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堂主时,心下不禁吃了一惊,果然这位堂主真如传言中的那样,他分明就是一个柔弱的书生嘛。
景尘躬身从宝车中走出,他走下马车向风广业点头示意,淡然一笑间犹如春风拂面,使得即使像风广业这样的久经风雨的人竟也是看的有些晃神,真真可谓是公子世无双啊。
随后,景尘从风广业的身侧走过,他仰头看向了祁王府的大门,驻足良久,一切都将从这里开始,他终究是踏出这一步了。
“堂主,这祁王府着实是冷清,还是派弟子进去叫人吧。”风广业恭声请示道。
“不必了,已经有人过来了。”景尘轻声道。
果然,只见小风如踩着火轮一般率先跑到了景尘的面前,李承睿虽是被落了好远,却也依旧一路小跑着向景尘奔来,而孙公公则因为体力不支早已瘫倒在了一棵大树旁喘着粗气,模样甚是滑稽。
“先生,您可算是来了!”小风兴奋道。
“小风,多年不见,你竟长高了这么多,我都快认不出你了。”景尘看着小风笑言道。
“嘿嘿……先生过奖了。”小风挠着头傻笑道。
“先生,承睿有礼了。”李承睿急忙整理了下衣衫,走到景尘的面前作揖道。
“承睿,你也长高了,也长大了。”景尘看着李承睿浅笑道。
“先生,您能来,我真是高兴。”李承睿瞬间红了眼眶,动容道。
“承睿,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先生……”
“祁王殿下,我们堂主为了早些到京都城,已经舟车劳顿了半月,现在京都城已是初冬风寒,不如您邀堂主进去再叙旧吧。”风广业作揖提醒道。
“风舵主说的是,我真是高兴过头了,竟忘了邀先生进府,先生常年深居南疆,定是不习惯这京都的寒气。先生,快随我进府吧。”李承睿恍然邀请道。
随即,李承睿急忙邀景尘及众人入府,使得原本冷清的祁王府顿时也热闹了不少。
“小主子,这就是景先生?真真是器宇不凡啊。”孙公公迎了上来夸赞道。
“公公,您来的正好,快派人去把听竹苑收拾出来,以后先生就住在那了。还有,今日叫乳娘多做些好菜,先生这一路定是吃不好的。”李承睿急忙吩咐道。
“是,是,是,小主子,老奴这就去办。”
“您就是孙公公吧?以前常常听承睿提起您。”
“额……没想到像先生这样的人物竟还知道老奴,老奴真是受宠若惊啊。”
“公公谦虚了,我想于承睿而言,您应是如亲人般的存在,景尘自然是记得的。”
“先生过誉了,真真是折煞老奴了。”孙公公感动道。
“公公,您快些去吧,我还有好多话要和先生说呢。”李承睿催促道。
“是,老奴这就去。”
“等等,公公请留步。”风广业当即阻拦道。
“风舵主,您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李承睿不解道。
“祁王殿下,堂主初到京都,怕是会有诸多不适,还是让在下携弟子们随孙公公一同去吧,毕竟堂主的习惯还是我们更了解些。”
“好,还是风舵主想的周到,那就有劳风舵主了。”李承睿急忙应承道。
“白舵主,乔舵主,你们也去帮风舵主吧,我这里有承睿陪着就可以。”景尘转身吩咐道。
“是,堂主。”白舵主和乔舵主一齐应声道。
随即,一行人等都随着孙公公离开了前院,而李承睿则是邀景尘去了他的书房,小风亦是端着刚沏好的茶水跟了过去。
“先生请喝茶。”小风将茶盏放到景尘身侧的桌子上说道。
“有劳小风了。”景尘浅笑道。
“嘿嘿……先生客气了。”小风傻笑道。
“小风,你先去外面看着,谁都不可以让进来,知道吗?”李承睿随即吩咐道。
“不!我才不要,我也要陪着先生。”小风立即不满的抗议道。
“小风听话,我有事要说与先生。”
“那就说呗,我又不会打扰你们。”
“小风,你莫要胡闹,我是真有事要说与先生!”李承睿气急道。
“哼!我就是不走。”小风不屑道。
“小风,我交给你个任务好不好?如果你做好了我就送你个礼物。”景尘看着小风温声道。
“真的?什么礼物?”小风兴奋的追问道。
“你不是一直想学武功吗?这次与我随行的有个风哥哥,他的武功可是很好的,我让他教你好不好?”
“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嗯,只要你完成任务,我就让他教你。”
“先生,什么任务?您快说!我这就去!”
“我有些话要与承睿说,但又不能被外人听去,小风,你去门外帮我看着好不好?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和承睿,你能做好吗?”景尘微笑着温声问道。
“能!当然能!我这就去!”小风直接冲出了书房,答应道。
“还是先生您有办法。”李承睿舒了口气,说道。
“小风还是个孩子,哄着他些便是了。”
“是啊,有时我还真是羡慕他呢。”李承睿不禁怅然道。
“承睿,刚才在门外见你时,我说你长大了,但细细想来,你却也还是个未及冠的孩子啊。”景尘抿了口茶,叹声道。
“先生,救我!”李承睿顿时身躯一震,突然跪地稽首道。
“承睿!你这是为何啊?”景尘急忙扶住李承睿,不解道。
“先生,我怕……我怕是命不久矣了。”李承睿扶住景尘的手,悲恸道。
“承睿,你快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景尘扶起李承睿,将他安置在了椅子上,而李承睿也缓了缓情绪,他试了拭脸颊上的泪水,看向了景尘。
“承睿,你的信我都看了,我知道你这几年过得不好,所以我这次来就是要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你的。”景尘安抚道。
“先生,您……真的愿意帮我?”李承睿感动道。
“为何不愿意呢?我不是都来了吗?”景尘浅笑道。
“先生,如今我的处境着实艰难,本是不应拉先生下水的,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承睿,你既然叫我一声先生,又何必与我客气呢?况且,景某不过只是一介书生,也未必能帮得了你什么。”
“不!只要先生助我,我就定然是有救了!”李承睿急声坚定道。
“好,既然你需要我,我就一定会守在你的身边,但在帮你之前,有件事我想和你确定一下。”
“何事?先生尽管说。”
“好,我便直说了,如今承睿你是想保命还是想重回那至尊之位呢?”景尘突然直视着李承睿问道。
“先生,你……”李承睿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瞪大了眼睛怯声道。
“承睿,你不必怕,只是你的前方有两条路,在帮你之前,我总要弄清楚你要走的是哪条路啊。”
“先生,我……我不懂。”
“若是你想保命,以周王的性格这京都城怕是就呆不得了,我可以安排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保你一生无忧。而若是你想要的是那至尊之位,那便是一条险路,你非要有九死不悔的决心方可啊。”景尘温声的解释道。
“那先生……您觉得我该选哪条路?”
“这要你自己选才好啊。”景尘浅笑道。
“若是……我是说若是我选了那条险路,先生也会帮我?”李承睿试探着问道。
“当然,不过既是条险路,我也自然是有条件的。”景尘肯定道。
“什么……什么条件?”
“你要替我做一些事,一些只有你回到那个位置才能做的事。”
“那是什么事?”
“这些你现在还不必知道,等到时机成熟了我自会告诉你。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自是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先生不会害我,只是先生的话我不太懂。”李承睿急忙解释道。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承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要选的是哪条路啊?”
“先生,我……我若是选了那条险路,大家会不会觉得我是疯了?”李承睿不由忐忑道。
“为何会这么想?”
“如今父皇在外北狩,母后被困于深宫,宗亲们怕被连累亦是不愿与我有丝毫联系,而纵观朝廷中的文武百官们更是视我为弃子,他们是断然不会拥护我这个废太子的,我又如何去争呢?”
“据我所知,当初周王废立太子时,朝廷中的多数人还是不同意的,即使是张守忠把持的内对此也是颇有微词,若不是周王用了雷霆手段,这太子之位可不会那么容易就落到了李承臻的头上啊。”
“先生说的是,可如今的周王已然是叔父,承臻弟弟又是他唯一的儿子,即使当年不废我,早晚也是这个结果的。”
“承睿你说的不错,但这大周的朝堂可并非真的就完全对周王唯命是从,他当初可是还杀了一个囊尽天下民心的人呢,所以这大周的朝中有些人还是可以利用的。”
“先生说的可是郑大人?”李承睿惊声道。
“没错,当初京都一役后,李世凯的声望达到了鼎沸,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大周百姓最为拥护的周王,可是为了稳固王位,他不惜折去你的母族萧氏,而作为保卫大周最大的功臣郑怀远,却因为给萧逸恒求情也受到了连累,最后更是命丧于崇文门。你要知道,在十二年前,是郑大人以一人之力拯救大周于水火,若不是他力排众议主张应战,那大周必然会失去半壁江山,最后走向覆灭,可李世凯竟然丧心病狂的杀了他,所以在他杀了郑怀远的同时,这民心也便失了。况且,如今周王的手段亦是越发让百官们寒心了,倘若承睿你以后有了些许根基,这朝廷里自然就会有人站在你这一边了。”景尘分析道。
“那先生的意思是……我还有希望?”
“虽然是条险路,但却也不是绝路啊。”
“可倘若失败了……”
“若是失败了便是万劫不复,所以承睿你要好好考虑。”
“先生,我……”
“承睿,一路劳顿我也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去用膳吧。”景尘打断道。
说罢,景尘便起身向门外的方向走去。
“先生!我……我决定了,我选那条险路,如果就这样抛下父皇和母后苟活于世,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所以倒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李承睿看着景尘的背影,握紧拳头激动道。
“哦?好,我知道了。”景尘并未回头,应声道。
“先生,你……呵呵……其实先生一开始就知道我会选什么,对不对?”李承睿惨笑道。
“是啊,我知道。”景尘轻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