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宫幕僚的居所处,有一处满是梅树的园子,名为梅苑,此时正是梅开时节,满园红梅绽放自是美不胜收。
此时,一名婢女急匆匆地走进了梅苑,并转进了梅苑主人的住处。屋内此刻香烟弥漫,透过珠帘,可以看到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正在抚琴,走近看来,只见那女子一袭紫色轻罗纱衣,头发只用一支珠钗松松的挽着,即使是这般不施粉黛亦掩不住那绝色的容颜。
“姑娘,双儿姐姐传信过来了,说是那位贵客已经到祁王府了。”婢女小雨恭声道。
话音一落,只听琴声戛然而止,女子将手抚在琴上,眼神中的一丝晃动转瞬即逝。
“小雨,更衣,我要去面见太子。”女子随即沉声道。
“是。”
转眼间,只见那女子已整理好了妆容,着了一身紫缎夹袄,又披了件貂裘披风后便向门外走去。然而,还未走至前院,就听见远处传来了太子的咒骂声和摔打东西的声音,与此同时,一个小厮急冲冲地跑了过来,不小心恰与小雨撞了个满怀。
“小桂子!你是急着去投胎吗?真是撞死我了!”小雨当即生气的埋怨道。
“哟!雪姑娘您在这呢,小的正要去找您呢,您快跟我去前院吧。”小桂子急声道。
“小桂子,前院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吵啊?”那女子疑声道。
“雪姑娘您不知道,太子殿下正生着气呢,雪姑娘要是再不过去,我们这些奴才怕是都要吃不了兜子走啊。”
“是什么事让太子殿下这般动怒?”
“哟!雪姑娘,这一句两句也说不清啊,您还是先跟我过去吧。”
“好,带我过去吧。”
“是,小的这就带您去。”小桂子顿时如释重负道。
走至前院,只见太子李承臻暴怒的叫骂着,并不时的将瓷器一干物什扔在地上摔得粉碎,而众幕僚和宫女太监们则是均跪缩在地上不敢作声。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我拿了那多银子养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李承臻大声的叫骂道。
“今日到祁王府的到底是什么人?你们竟然都说不知道?不知道,我叫你们不知道!”李承臻对着众人狂踹一顿,怒气冲冲的指责道。
“太子殿下息怒……”众人伏在地上恳求道。
“息怒?都是一群废物!来人,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
说罢,一群护卫随即涌了上来。
“太子殿下息怒啊……”
“太子殿下,您到底是因为何事如此动怒啊?小心气坏了身子。”那女子绕过护卫,走上来问道。
“非雪,是你来了啊。”李承臻的怒气瞬间湮灭了一半,迎上来道。
“闹成这样,我还能不来吗?”雪非雪娇声道。
“非雪,你不知道,他们这群废物真是气死我了。”
“让非雪来猜猜,莫非太子殿下是因为那镶金宝车中的人而生气?”
“非雪,你知道?”李承臻惊喜道。
“若是因为这个,太子殿下大可不必动怒,非雪自会为太子殿下分忧的,所以就饶了他们吧。”雪非雪斜睨着伏在地上的众人,劝说道。
“这……好吧,既然非雪你亲自替他们求情,那就暂且饶了他们这一回。”李承臻答应道。
“那非雪就替他们多谢太子殿下了。”
“欸,你谢什么?该感谢的应是他们!你们这群废物,既然今日非雪替你们求情,本太子就饶了你们,还不快滚!”李承臻随即侧目怒斥道。
“多谢太子殿下……多谢雪姑娘……”众人急忙感谢道。
随即,众人赶紧起身溜走,转眼间便是四散不见了踪影。
“非雪,看来我能倚靠的果然只有你了。”李承臻宠溺道。
“太子殿下言重了,所谓术业有专攻,非雪擅长的便是收集消息,这知道的自然就比他人多些,不过要是论起朝政,非雪还真是自愧不如的,太子殿下还是要用他们才好啊。”
“他们这些没用的东西,都是些榆木脑袋,写起奏章来到都是好手,可是这其他的我能靠的也就只有你。”
“好了,太子殿下不要生气了,非雪不是一直在太子殿下的身边吗?”
“算了,我也懒得跟他们置气了。非雪,你快说说到底查到什么了?”
“太子殿下刚刚骂了那么久,想来现在定是口渴了,不如到梅苑品品非雪刚刚调制的梅花茶可好啊?”
“是你亲手制的?”
“自然,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嫌弃才好。”
“怎么会?咱们现在就去,这里乱糟糟的,我也正是不想呆了呢。”
“那太子殿下请吧。”
“好。”
……
行至梅苑,雪非雪邀李承臻步入到了院内的亭中,雪非雪自是烹茶焚香,而李承臻则一边赏着美人,一边闻着香茶,原本心中的怒火倒也灭了大半。
“太子殿下,请喝茶。”雪非雪将沏好的梅花茶移至李承臻的面前,柔声道。
“好好……”李承臻接过茶盏,连连应声道。
“太子殿下觉得如何?”
“果然是好茶!好茶啊!”李承臻抿了口茶,立即赞叹道。
“太子殿下就会哄我。”雪非雪娇笑道。
“怎么是哄呢?我说的可是真话,我可恨不得天天都喝到这茶才好呢,不如你搬到东宫去可好?”
“太子殿下您又逗我,东宫是何等地方,怎是我一个出身风尘的女子去得的?”
“只要你肯,又怎么就去不得了?”李承臻趁机抓住了雪非雪的手,说道。
“放手!”一个冷面少年突然从屋顶飞身而下抓住了李承臻的肩膀,冷声道。
“啊!疼疼……”李承臻顿时吃痛的大叫道。
“非寒,快放手!”雪非雪急声命令道。
“他敢碰你!便是不可!”雪非寒倔强不依道。
“非寒,没关系的,你看,现在没碰了,快放手!”雪非雪柔声的劝解道。
“哼!”
雪非寒看了眼雪非雪,随即松开了李承臻的肩膀,转身便又飞上屋顶不见了踪影。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雪非雪急忙走近李承臻,关切道。
“别碰我!别……我没事,没事……”李承臻不禁向后退却了几步,揉了揉吃痛的肩膀说道。
“太子殿下,非寒就是太在乎我了,还望太子殿下不要怪罪他呀。”雪非雪愧疚的解释道。
“没……没事,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非寒的功夫还真是又见长啊,这劲还真大啊,哈哈……”李承臻尴尬的笑言道。
“非雪替非寒向太子殿下赔罪了。”雪非雪施礼赔罪道。
“哎呀!你这是何必呢?我又没说什么,这些年非寒也为我做了不少的事,只要我不碰你,他还是跟我挺好的……挺好的。”
“非雪多谢太子殿下的宽宏大量。”
“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说说今天到祁王府的那些人吧。”
“是。”
“非雪,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你快说说。”
“不瞒太子殿下,今日京都城的这番热闹,全因一人而起,他就是知守堂的堂主景尘。”
“知守堂?你说的可是那个知守堂?”李承臻不由吃了一惊,急声问道。
“太子殿下猜的没错,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商帮的知守堂。”
“这知守堂的堂主怎么会……”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今日为这行人护驾的可是天下第一镖局的大当家风广业,而这风广业还有另外的一重身份,便是这知守堂的分舵主,试想若这宝车中坐着的不是知守堂的堂主,这天下还有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可这知守堂的堂主摆这么大阵仗到京都城来干嘛?而且这李承睿怎么会认识他?”李承臻不解道。
“太子殿下莫要着急,这便是非雪要告诉太子殿下的另一个消息。”
“是什么?”
“太子殿下还记得五年前江西的那桩事吗?”
“非雪,你怎么突然提起那桩事了?”李承臻略有不悦的说道。
“并非是非雪要故意引太子殿下不悦,而是今日的种种全因那桩事而起。”
“你这是何意?”
“早在半月前非雪就得到消息,说是这知守堂的堂主要来京都城,我觉得有些蹊跷便命人查了查,不想竟发现这祁王与知守堂的堂主竟是师徒的关系,而且当初那桩事我们原以为是江西巡抚及时赶到才让祁王保住了性命,其实是不然,因为在江西巡抚赶到前,风家镖局的人早就是将祁王救下了。”
“什么?竟是这样!我当时就觉得奇怪,父王的影卫和我派去的暗卫竟然一个都没回来,原来是这知守堂堂主搞的鬼!”李承臻顿时拍案气怒道。
“是啊,这江西巡抚什么都没做就救下了祁王,还以为是得了个大便宜呢。”
“哼!我记得他,就为这事他特意陈列了个杀匪数目的清单上报朝廷,还想向父皇请功呢,当时父皇的脸可都被气绿了,只是敷衍了几句,后来找了个由头就把他贬去福州了。”
“这事非雪也略有所闻,恐怕这个江西巡抚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吧。”
“照这样看来,这个知守堂的堂主是要来帮李承睿的了?”
“多半是如此了。”
“哼!什么天下第一商帮,还不就是个布衣,他还能翻出个什么浪来?”李承臻不屑道。
“太子殿下还真是莫要小瞧了他,这景尘还真不是个简单的布衣呢,且不说他手握天下第一商帮富可敌国,他还有另外的一重身份,那便是中院的后院弟子呀。”
“中院?就他?唐唐的中院后院弟子竟然从商?”李承臻大吃一惊道。
“起初知道时,非雪也是着实一惊,天下人都知道这士农工商,而景尘作为中院的后院弟子,若是进入厅堂必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可他却偏偏去从了商,真是令人不解呢。”
“哼!都说这学问高的人往往是性格怪异的,我看这还真是如此啊。”
“所以,若是这景尘要帮祁王,太子殿下还是要小心为好啊。”
“非雪你说的对,我与父皇努力多年才得来如今这般光景,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大意而失了先机,我这就进宫去找父皇。”
“太子殿下英明。”雪非雪施礼道。
“非雪,这回多亏有你,今日我又要为你记上一功了。”李承臻看着雪非雪,宠溺道。
“能为太子殿下分忧是非雪的福气。”
“好了,我要进宫去了,天气凉,你也回暖里去休息吧。”
“是,非雪恭送太子殿下。”
此刻,看着眼前的美人,李承臻本想伸手扶起,但一想到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肩膀,便立即将手收了回来向上一扬,随之略有败兴的离开了梅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