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外边落雪了,殿下请您去煮茶赏雪。”碧玉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床榻上的温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碧玉说了些什么。
温婉爬起来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落雪了?”
“是。”
推开门时入眼的便是一片雪白,一夜之间墙头屋檐上覆上了一层新衣,花坛里的花抖落了雪开得仍盛,但也不失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寒风拂过让温婉忍不住蜷了蜷手指,她眉间笑意满满偏头问道:“殿下在哪?”
“花园亭子中。”碧玉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莞尔,抬手替温婉系好厚重的裘衣又抚去肩头冷意才回答她。
温婉飞也似地向着花园去了,碧玉愣了一下急忙追上去嘴里喊着:“太子妃,手炉还未拿!慢一点注意安全!”
花园的亭子里冒着阵阵热气,顾容端坐在那里,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茶叶,瞥见她如同雏鸟归巢般奔他而来眉间不由得染上了笑意。
她身后是气喘吁吁的碧玉,一面撑着膝盖喘气一面举着手炉念着:“手炉……手炉还未拿……”
顾容调侃道:“爱妃果然是见本宫心切。”
温婉摸了摸鼻子接过手炉反驳:“臣妾不过是闻到了茶香,殿下还是不要太自恋了。”
顾容也不恼,只是轻笑一声:“坐。”
温婉在他对面坐下,瞧着正沸的水问道:“殿下怎么突然生了兴致要煮茶?”
“今年的第一场雪,想与爱妃一同欣赏。”顾容答。
温婉眉眼弯弯,撑着下巴瞧着顾容流畅的动作,待他斟好茶品上一品,回味无穷。
“近日里何府的何姑娘时常送些花卉来,本宫命人都移植到了你院子中,不知你瞧见没有。”顾容说道。
温婉微微点头:“瞧见了,开得极好。”
“最近传来消息,七弟状态不是很好,仿佛得了癔症一般。”顾容举着杯若有所思地道了一句,同时仔细观察着温婉的表情。
只见温婉诧异地抬了抬眉,然后垂眸弯了弯唇角:“心中有郁结罢了。”
顾容赞同地点点头,打算另起个话题同她聊聊,谁知温婉却是忽地紧盯着他,红唇一张一合:“今日天气好,臣妾想去茶馆坐坐,殿下觉得呢?”
“本宫陪你去。”顾容在一瞬间的晃神后恢复理智应声。
温婉瘪了瘪嘴,并不太想要顾容陪着。若是顾容在了定然要有许多限制,虽说是为了她好,但她现下还是希望自由些。
顾容端详她的模样,轻而易举地猜到了她心里的小九九,佯装委屈地问道:“爱妃不愿同本宫一道?本宫就这般惹人嫌?”
温婉最看不得他这副模样,当下赔笑:“怎么会呢?臣妾恨不得日日夜夜守在殿下身边,若是今日殿下不去,臣妾心中还忧伤呢。”
说话间顾容已经起身走到她身边冲她伸出了手,温婉面上笑嘻嘻地伸出手搭上去,借他的力站了起来。二人一道向门口而去,却在即将出府时被管家叫住。
管家瞧了瞧二人神色道:“奴才见过太子,见过太子妃。”
“殿下,宫里来了人,宣您去御书房。”管家见二人正要出门,迟疑却又不得不说。
顾容一怔,问道:“可有说是什么事?”
“未曾。”
温婉面色波澜不惊,心底却是乐开了花,她矜持地开口劝道:“既然如此殿下还是先入宫吧,兴许父皇有什么急事儿呢,若是去晚了父皇怪罪下来,臣妾可就一万个不对了。”
话毕还不忘补一句:“臣妾可以自己去茶馆,殿下放心!”
顾容轻笑一声,既无奈又觉好笑,他抬手抚了抚温婉的发髻:“罢了罢了,你注意安全,多叫几个人陪着你。”
温婉乖巧点头,目送着顾容想着皇宫方向去,自己提着裙摆奔出府,碧玉紧随其后。
茶馆里今日冷寂了不少,兴许是因为落雪每家每户有得忙,或是还未到热闹的时候。
温婉寻了个好地方坐下,替碧玉叫了壶茶和些许糕点,又为自己叫了壶温酒。
“太子妃……”碧玉看着温婉喝酒的豪放姿态忍不住唤了一声,心里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温婉抵住了唇。
“嘘。”温婉勾起唇角,眼角因这酒气染上了一抹绯红,“殿下因着不愿本宫饮酒故而不受本宫待见,你此时要说的话若是与他相似,恐也不受本宫待见,你且斟酌斟酌再开口也不迟。”
碧玉又不笨,怎能听不懂温婉的话,她眨了眨眼睛拽下温婉的手斟酌一二才道:“太子妃同殿下夫妻之间的事当然关起门来自己谈,奴婢一个丫鬟可不掺和。”
“聪明。”温婉赞叹一声倚在栏杆边望着外边来来往往的人,将杯中的酒送入口中,“若是你嫌吵了些便朝里挪挪,想来听书会更真切些。”
“此处便已足够好,既能瞧着里边又能瞧着外边,岂不乐哉。”碧玉托着腮瞧着说书先生,一时听得有些入了迷。
温婉的目光大致扫了扫集市上来往的人,偶尔能听到谈笑声,让她也觉心情舒畅。
茶馆渐渐热闹起来了,不少人上了楼在她身边落座,温婉本没注意,但忽然听到一深一浅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极其沉稳,必然是学武之人。
温婉转头望了过去,顺着楼梯上来的是一个瘸腿男子,那男子四下里瞧了瞧,然后将目光落在温婉前方右上角的位置上却并未上前,反而是侧开身子极为恭敬地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他所请的是一个面容硬朗的男子,那男子左眼戴着一只眼罩,比起瘸腿男子来身上戾气重了些,年岁稍长。
二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古铜肤色,肌肉紧实,都戴着帽子试图遮挡那一头微卷的发。并且这二人,温婉都认识,且是旧相识。
温婉及时地收回目光避免与二人撞上,眉头却是忍不住拧紧,脑海中忽而思绪万千,心中又是惊诧又是疑惑又是不相信。直到听到阿烈侬和越风的名字方才相信面前的人当真是她的死对头蛮王,而瘸腿男子则是蛮王的心腹,名唤申邦。
申邦一边给蛮王倒酒,一边问道:“阿烈侬和越风已经先行入宫了,主子可还要在外多逗留几日?”
“如今行踪暴露,再逗留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蛮王将碗中酒饮尽说道。
申邦闻言面露异色:“我们此行已是很隐蔽了。”
“你瞧见楼下的人了吗?可曾发现有几个人是在盯着我们?”蛮王嗤笑一声,一只手伸出栏杆外点了点下面来往的人问道。
申邦似乎这时才注意到异样,目露凶光:“主子若是不喜欢,那属下便去解决了他们。”
“不必了,既为友好来,又怎能再添杀戮。”蛮王嘴角勾起一抹笑,邪肆又暗藏杀机,看得申邦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碧玉瞧见温婉发愣,抬手挥了挥唤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无碍。”温婉垂眸稍加思索,而后道了一句:“回府。”
温婉未做停留地回了太子府,她似乎能猜到顾容为何被召进宫了。
蛮王入京了,还是悄悄入了京!虽被察觉但是来意如今还不能明确,他虽说为了友好,但是那副模样可一点也不友善。
顾容直到天黑方才回来,回来时也是一脸的凝重,来见她时所说的也真就如同她猜测的那般:“今日入宫,父皇告知本宫蛮王入了京,为的是商讨和谈一事。”
“边关之前又传来消息,军师不见了,故而和谈之事搁浅了一阵。此事事关重大,谈了许久都未谈拢,如今突然入京来者不善,恐又生变。”顾容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继续道,“明日蛮王正式入宫,父皇在清和殿设宴款待蛮王。”
温婉撑着下巴瞧着他喝茶忽而笑了:“殿下觉不觉得似曾相识?”
顾容一怔,似乎猜到了她的意思一扫方才的凝重也笑了:“这次来的也确实有旧相识,阿烈侬和越风托本宫向你道声好。”
“他们倒是有心,还记着臣妾。”温婉轻啧一声。
“那可不是,你当初那几坛酒可是让他们记了你许久,想必这辈子都不会忘了。”顾容忆起之前的事就觉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转念想了想又道,“明日你记得跟紧本宫,若是一人碰上蛮王他们快些避开。”
见温婉眼神古怪顾容不慌不忙地解释:“蛮国的人性子与我们这儿大不相同,蛮王更是喜怒无常,若是碰上了恐不得好处,一定要注意安全!”
“臣妾明白了。”就算顾容不说她也会避开蛮王和申邦,虽说他们不知她是温婉,但是毕竟做了那么些年的死对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要小心行事,能不碰见就不碰见。
今日在茶楼瞧见蛮王,她似乎还能忆起他那时滔天的杀意,若非老天眷顾,她如今早已是一捧黄土了。
仔细想了想,她还真是与蛮王和申邦都结了仇怨,且不提对立关系,光是那一只眼一条腿都不够她赔的,若是他们知道她是温婉,只怕要将她大卸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