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高一期末考试刚刚结束，他在小区的球场和朋友踢球。半熟不熟的小区伙伴们，随便分个队，踢起球来也是兴致盎然。随时来人入伙，只有运动才有这样的魔力，让不相识的人可以体会相互给予的欢乐。虽然没有输赢，大家却都很认真，玩得也尽兴。记忆中是争头球落地时踩到了别人的脚，其实心里很清楚，伤得肯定厉害，嘴上却还不好意思说，只能敷衍道：“没事，歇下就好，你们先玩。”强咬着嘴唇一蹦一跳坐在了场边。虽然旁边站了几个围观的女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脱下袜子、鞋检查。本想慢慢活动下，结果发现根本不敢动。

    “用这个敷下吧，容易肿的。”一瓶没开封的冰冻矿泉水忽然出现在眼前。吴征猛地抬起头，眼前瘦瘦的身影似乎周身闪烁着光芒，但却怎么努力都看不清面容。不知道是抬头速度太快有点眩晕，还是那天阳光太耀眼，亦或是自己跑得有点虚脱，没有来由，更无道理可言。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拿着吧。”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微笑，腰弯的更低，把水直接递到他手里。“谢谢！”吴征这才回过神来。“多少钱，给你钱”，说着便开始要摸钱包。“不用的。”回应完女生就站直身子继续看球。吴征把水倒在袜子上冰敷，又把水瓶直接按在上面降温，琢磨着自己为什么神情恍惚。他仰起头想看清她的长相，但看到的只是束起的马尾还有他们学校初中部的校服。这个范围很大，初中部也得上千人不是吗？只能在心里盘算着，收回目光作罢，觉得自己是没希望打个照面了。就在他默默底下头的时候，忽然发现女生的包放在脚下，上面挂着名牌：初2年级3班，黎与姚。旁边照片上的笑容和现在眼前的笑容一样的明媚。

    “师兄，和你一起演奏的师姐，后来还有联系吗？”

    沉浸在回忆中的吴征被那个曾经模糊的面庞唤醒：“前段时间聚会听说在美国，结婚了。”

    “哦~”有点遗憾啊，毕竟和一位男士八卦一位已婚夫人，看起来很不地道。

    “你怎么看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呢？”吴征觉得黎与姚的表情更像是本想干坏事，却被吓回去的样子。

    “没什么。”低头笑了笑，双手捧住手里的热茶，抿了一口。其实她想知道自己猜错是否正确，那个学姐应该是喜欢他的。明明两首曲子难度区别不大，那样恳求交换，肯定是因为想和吴征做搭档。也不知道那位学姐有没有向他表白。或者他知不知道她的爱慕呢？对她来说，好奇的只是自己观察力是否准确。不过看着吴征风轻淡的描述，他们应该没什么过往。

    “听说，知道我去找老师质问为什么换搭档后，她还哭了。”吴征说完这句，低下了头，面露歉意，又有些许无可。

    黎与姚手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吴征一直比较真性情，但没想到居然还这么不解风情。居然能去质问老师？师姐岂不是非常没面子……“后来呢？你们排练的时候没谈谈？”

    “没有。演出前，老师指导了两次。再后来就准备申请学校，特别忙了。”

    从女性角度出发，这话题应该终止了，再说下去只会让远在他方的师姐难堪。手指默默地在摩挲着茶匙。

    但吴征其实想告诉她，自己那时候就想和她多接触，所以才去找老师理论的，他清楚一旦失去了那次宝贵的机会，就没法和她熟识了。之前他曾想去请她喝饮料，可发现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即使站在她面前，也是被避让走开，他只是个陌生人。好在那次后，至少在校园里遇见，黎与姚都毕恭毕敬地和他打招呼。

    其实，只要有和初中部一起组织的活动，吴征都会不经意找她的班牌，看看她是不是在队伍里。黎与姚初中升高中放榜那天，吴征已经毕业，但他还是特意早早地赶到学校，其实他自己都不大清楚到底有什么想法。只是当他看到那个名字出现的时候，着实舒了口气，笑容在脸庞徐徐荡开。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明白得很，他们注定是有缘无份的，遍布全世界的学校，一切都是未知，他们终究如尘埃般失散在人群中。他还记得毕业典礼结束后，跑到黎与姚的班级门口找她合影。看到有男生帮她开门和她说笑着走出教室。他虽然愣了下，但立刻跑过去打了招呼。黎与姚似乎有点惊讶，但马上就礼帽地回应，问他最终选了哪个学校，恭喜他毕业。那是他珍藏的三张合影中最早的一张，被他存在电脑的家庭相册中，偶尔的翻看也像是又拾到了小时候最喜欢的孙悟空玩偶一般，心中暖暖。未曾想过，自己日后能有机会可以和她天天相见。更没想到的是，他失去那次珍贵的机会后，上天居然如此眷顾，又把人送回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