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动手,今夜这鬼只怕抓不成。”夏山南硬着头皮对阿桑道。
阿桑冷笑,他哪里不知白鬼厉害,只是气不过这几日夏山南的骄横,想着先挫挫他的锐气而已,此刻早已图腾在手,催动起功法。
夏山南长枪入道,号称枪雨,能一枪幻百千枪影,如剑般迅疾凌厉,自是不凡,加上阿桑虽然才凝神境,但图腾之术引天地元气,诡秘加成,已是不输凝神境巅峰。
两人合力,便只见场中枪雨四溅,雷电光闪,真可说气象万千。
可白鬼只凭着一双白骨爪,飘忽身法,在如此迫急的攻击下,竟然轻松写意,似存心戏弄两人般,东穿西插,一会儿拍一下枪头,一会儿又摸一把雷电,倒打出了一番潇洒从容的姿态。
“你要不使出当日的手段来,今夜只怕是回不去了。”
白鬼对阿桑阴笑道,忽地“咯嘣”一声白骨爪暴长半尺,却是向一旁的夏山南闪电袭去。
阿桑暗道白鬼这是要下杀手,只得力啸一声,将图腾召回手上,幻成阿姨所传的刚猛霸剑来,鬼影身法迅疾闪至白鬼身后,一剑劈下。
沉沉霸气之势,如无边黑夜降临之势,夹着隐隐雷电轰鸣之势。
此刻那夏山南见白鬼发威,也是憋出大招,将长枪舞成一片水幕向白鬼尽数倾泻而去。
白鬼却在电光火石间转身迎向阿桑那把霸气巨剑,全然不顾背后夏山南的滔天枪雨,周身“啵”的一声爆起耀目白光,极为阴森冷意的白,刹那将这处石林中的空地闪成一片白地死域般。
阿桑只来得及看到白鬼不知何时欺身近前的那张苍白的脸,红色的血丝,白生生的眉毛,挂着古怪的笑意。
天地悉数变白,越变越白,感觉双目要瞎了般,最后那张脸也化为一片白,整个世界,便什么都没有了。
这白鬼哪里是什么入道巅峰。
话说天下修行有五境,分别代表修行者进阶的层次。
第一境筑基,初通经脉,可汲取天地元气,启修行之门。
第二境凝神,识海内铸出神识,操控天地元气进入更高层面。
第三境入道,识海大成,念力破体,方入大道。
第四境破术,灵神合一,可操控万事万物之术,称霸一方。
第五境大法,所谓大法师也,万法归宗,自成一片天地,方为大能之尊。
白鬼所使念力攻击,与普通幻术不同,分明已是灵神合一,破术境呀。
这个少年黑黢黢的,脸黑,手黑,眼黑,眉毛黑。
听他们的人喊他黑马,倒是贴切。
他身上破破烂烂,隐约还有些伤,想来在这群鬼族里地位低下。
不远处有轻微的马嘶声,还有一些人语,就在被黑石挡住了的营地里。
阿桑已经醒过来一阵子,观察半天,只有这少年在看守他,见他醒来就跑开了,想来是去向什么人报告。
他被囚在一个法阵里,天还是那么黑,头顶的月亮在雾中忽隐忽现,大概到了正中。
那自己昏迷有个多时辰了吧,白鬼的功法让自己瞬间失去知觉,醒来又头痛欲裂。
现在,这少年又回来了,坐得远远的,靠着一块石头,闭了眼像是要打个盹,看上去他报告的那个人并不打算来查看阿桑的情况。
“嘿,黑马。”他决定跟少年聊两句。
少年有些意外地转头看了看他,黑黢黢的双眼贼亮贼亮的,但里面却没有任何情绪来,显示出他并不想跟这个囚犯交谈。
“你是叫黑马吧?”不管他愿不愿搭理自己,阿桑继续说道:“你们鬼族怎么能带小孩子出来做这种事呢?”
见对方还是不说话,甚至闭上了眼彻底不打算管自己,阿桑话锋一转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草原大巫的弟子,身份尊贵的七使徒之一,你们抓我来,大巫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到时候,我看你们这营地里的鬼族就都要死了。”
少年像块石头一样,仿佛根本没听到阿桑说的话。
“哎呀,我口渴,你能不能去给我弄点水来,不然我渴死了可是你的责任。”
“真的口渴啊,求你了,看在大家都是小孩子的份上,啊。”阿桑大叫起来。
终于,少年被他嚷嚷得起了身,还是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往营地那边走去,远远地听到几声鞭子抽人的声响,少年摇摇晃晃地回来了,想是去帮阿桑要水,吃了鞭子。
少年还是坐在起先那处,再不出声。
看着少年黑黢黢的身影,阿桑有点过意不去。
“对不起呀,我没想到他们连自己人都打。这些鬼这么坏,你干嘛要跟着他们?”
“他只是个奴隶,有得选吗?”
一道声音想起,那少年赶紧匍匐在地。
阿桑知道是白鬼来了,倒也不怎么惊慌,看着那熟悉的鬼影飘飘忽忽地来到面前,挥了挥手,示意黑马离开。
“以前,你们草原巫族也是我鬼族的奴隶,要不是你们叛变,我们没了奴隶,他也不会沦落到给本族做奴隶。”白鬼对阿桑说道。
“是吗?你们鬼族倒是挺狠的,连同族都不放过。”阿桑嘲讽。
白鬼不以为然道:“不过是一些罪人的家眷子女,要么死要么做奴隶,其实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然后,他挥手示意打断这段对话。
“我抓你来,不是因为你查的案子,而是有个问题需要答案。”
白鬼一步步走近阿桑,换了副正经脸色问:“你的鬼影闪和霸剑,是哪里学来的?”
阿桑发现这白鬼只要不装腔作势阴声阴气,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可怖的样子,便做出个凶巴巴的样子道:“既然你识得,那就应该知道得罪了我,那个人会怎么惩处你。”
一句话果然说得白鬼脸色更白,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在忧郁地思考。
从这几天的交手看,阿桑知道白鬼很强,但自家阿姨更强,而且白鬼显然很惧怕阿姨,所以,他便硬气起来。
“不过,你若把我们全放了,乖乖滚回鬼界去,那我倒可以替你求情,让那个人和我阿爷都不再追究你。”
“殿下她真的来了?你是她的徒弟?”
“不,不可能,殿下怎么可能收巫族为徒呢?”
“但你怎么又能识破我族的隐身术?”
白鬼喃喃低语,在心里迅速思忖了一番,然后说:“我可以放了你,甚至是这些马和俘来的兵都可一并还给你,但你得带我去见殿下。”
阿桑不清楚为什么这个鬼族高手会称自己的阿姨为殿下,莫非阿姨也是鬼族?
不,绝对不可能,阿桑很清楚自己不是鬼族,那作为母亲的姐姐,阿姨怎么可能是鬼族呢。
莫非白鬼认错了人?鬼影闪?霸剑?听都没听说过,可能只是有某个鬼族功法跟阿姨相同罢了,或者是从阿姨处偷学的?
这样一计较,他心想更不能让这个白鬼知晓阿姨的存在了。
“那个人怎会是你想见就见的,你放了我们,我会跟她说,看她愿不愿见你。”
他决定将计就计,反正自己只说的是那个人,没有说什么殿下,就算真给你见了我阿姨,你这白鬼只怕就要死了。
“哼哼,就凭这两句话就想我放了你们,你是小孩还是我是小孩?”
白鬼好像不那么容易上当:“你现在好好考虑考虑,实话告诉你,再等个把时辰,我便也做不了主了,想要放了你们,最好快点决定带我去见殿下。”
话毕,他只背着手转身飘然而去。
然后,那个少年黑马又回来看守了,不过这次他带回来一些水,通过法阵上一个可以递送物品的小口给了他。
至于白鬼为什么大发善心让他取水来,他不需要想,也想不明白。
阿桑美滋滋地喝了一通水,并不打算考虑白鬼的建议。
他想反正大巫那边应该会派师兄们过来,不过一天时光,既然白鬼没有打算杀自己这一干人等,又何必害怕,等等呗。
“黑马啊,你还是不告诉我你的真名吗?”他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
“唉,虽然你也是鬼族,但为什么就要给别的鬼族当奴隶呢?一点尊严都没有哇。”
“你看我们巫族,很多年以前就是给你们鬼族当奴隶的,但我们族人不甘受辱,奋起反抗,最后重获自由,多好。”
“不然你把我们放了,跟我回草原去,做一匹自由自在的黑马,多自在啊!”
“大家都是小朋友,你跟我回去,咱们就是好朋友了,有我罩着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被欺负的。”
阿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黑马说着,反正他也不会回应,心想就当自己无聊吧。
一人一鬼就这样单方面对话着,倒也消去了这阴山下黑雾笼罩的压抑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营地外头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打斗声,伴随着马嘶、人声,黑马偷偷地摸到石头后面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