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听到打斗声,竟是一群人在袭营的样子,心下大喜。
虽然离自己估算师兄到来的时间还早,但这时候来这里跟鬼族打斗的,自然是自己人,这么一想便赶紧大喝:“我在这儿,在这儿。”
那少年黑马见阿桑大呼,赶紧转过身来示意他收声,很焦急的样子。阿桑只道他是怕自己被救走,哪里理会,反倒愈发大声呼喊起来。
不一会儿,营地那边的打斗声归于沉寂,一个蒙着脸的高大黑影跑了过来,很是费了番功夫,居然就把禁锢阿桑的法阵给解了。
阿桑一阵大喜,赶紧道:“你们是谁?怎么还蒙着脸?”
黑影不答,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这时,少年黑马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他一直躲在角落黑石下,人又黑,竟是没被那黑影察觉。
“快跑,他们把你们的人和马都杀了。”
黑马一声疾呼,阿桑心头一紧,立马便往一旁弹射出去,同时唤出图腾来。
但是,黑影似乎早有准备,如影随形贴上来,伸出一指便往阿桑脸庞点来,这一指竟极凌厉,挟着风雨之势。
图腾幻化出的光盾在面前一罩,“蓬”的一声,阿桑被震飞出去,站立不稳,黑影更不搭话,舞动双手皆并为指法,不,那不是指法,分明是枪法。
阿桑迅速运起阿姨传给自己的鬼影闪,便若万千身影在黑影指法间穿梭不停,虽勉强无恙,却也气喘吁吁,看得出来,两人之间差着境界。
见阿桑此等诡异身法,黑影似乎也吃了一惊,滞了滞。
“你是夏山南?”
阿桑终于醒豁过来,对方这身形,这指间的枪法,宛若泼风雨的枪法,不是夏山南是谁?
一边闪躲一边苦苦思索,夏山南为什么没有被白鬼俘获?为什么此时又带人来杀掉敌我双方所有人马?他为什么又要蒙面?
“既然你猜到了,那今夜还是死了的好。”
见身份被揭穿,夏山南干脆不再沉默。
“以你的境界,在我手下撑不了多会,求个痛快吧。”
话毕,手下更是疾若风雨,在空地上撒下无数指影来,带起罡风阵阵,将离得略远的少年黑马都逼得胸口发闷。
阿桑被罩在夏山南手下,身法虽绝妙,无奈气势被压,渐渐无力难支,想要运起图腾幻出霸剑的机会都没有。
莫非今夜自己竟要毙命在这夏山南奸贼之手,而且,还死得不明不白。
也就在这时,斜刺里一道剑光划了过来,于夏山南密不透风的枪林指雨间,刺破一个缝隙,阿桑一下子便从中滑出,强退数丈。
夏山南停下攻击,见那飞来的剑光,竟然是一颗细小的石子,落在地上还滴溜溜地转。
阿桑心中一喜,夏山南一皱眉。
他们同时见到,场中多了一个少女,挽着个极干净利落的发髻,刘海下明眸皓齿,白裙飘飘,款款而来。
“小姐姐,你又来救我啦。”
阿桑极懂事地赶紧奔向少女身后,嘻嘻笑道。
不知为什么,自那日在西临城小巷相助,到今夜再次现身搭救,他对这个少女油然而生一种亲近之感,也不管什么神秘不神秘了。
“堂堂殿前侍卫,西临王府统领,竟然蒙头行刺,不知夏统领这是唱的哪家的戏?”
少女一双杏眼盯着夏山南,一语道破对方身份,面带鄙夷之色。
“女娃娃什么来路?我劝你还是莫要管闲事才好”
夏山南虽然恼怒,但见对方一颗石子便能破开自己的枪指,修为定是极高,一边恐吓一边也忌惮地揣度着对方的来路。
听夏山南一语,少女微微一笑,轻轻将腰间佩剑抽出,朝天一指,只见那剑通体纤细莹亮,剑身指天。
这石林中雾气极重,星与月都只隐约可见,可当这少女一剑指天,便仿若有满天星光流淌般,衬得她婀娜身影似一道月光,格外明丽动人。
“流星剑,仙剑山?”
夏山南额头汗起,语声也略颤抖起来。
“既然你识得,那是俯首就擒呢还是要我出手?”
少女淡淡地说,倒不像是在威胁对手,而是在与人轻轻商量着什么事。
虽然没见过面,但夏山南知道少女身份,而且是另一重更不得了的身份。
可无奈身上背着极大的秘密差事,今夜是势必要枪杀了阿桑交差的。
虽思忖着仙剑山厉害,但想对方不过十五六岁丫头,便硬着头皮也是要上的。
此时,他的同伙想必也是将那边营地的人马料理干净了,七八个黑衣人齐齐围了过来,其中一人抬手将夏山南未随身的黑铁长枪掷给他。
“哼,如果是你师父来我自然不战而败,至于你,那就要拿本事说话了。”
长枪在手,夏山南立刻便一亮式,挟着漫天风雨之势疾刺向少女与阿桑,另外的黑衣人也纷纷亮出兵器,各个均有凝神境的修为,成了个合围之势,场内刀光剑影好不厉害。
阿桑急唤出图腾于双手掌控中,捏出雷电决呼呼罩成个护盾。
而那少女,却依然淡定自若举剑朝天,面色都未曾变分毫。
待到刹那间刀剑枪雨笼至两人身前,只见少女身形微动,执剑的手微抖,便有无数星光从她的剑尖坠落,人如月,剑若星,若万千流星,迅疾洒向夏山南等人。
簌簌,簌簌,簌簌簌。
疾若流星雨爆发般的剑雨,顷刻照亮整个场地。
但见少女穿梭之间,众黑衣人纷纷吃剑倒地,而夏山南如泼风落雨般的枪法也瞬间大乱,原先的攻式被迫改为守势,狼奔豕突间身上已是吃了几剑。
“咻”的一声,夏山南疾退数丈,一个呼哨,招呼还有两个重伤未倒的手下,便要掠起逃走。
可惜那两个手下已是强弩之末,在这流星剑雨之下,哪里逃得开,发两声喊,竟反冲前而上,拿身体阻了一阻少女的剑势,两声惨叫中,夏山南得以消失在了夜色中。
少女不追赶,阿桑自然也不敢追。
一场大战,不过数息工夫,便留下满地的尸体,饶是两个少年男女都是高门子弟,其实也算初次逢上这种血腥杀场,不免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你是我师姐啊。”
阿桑想起刚才夏山南提到少女来自仙剑山,脑子转得飞快。
“我是阿桑,风见是我义父,他跟我提过你?”
“嗯,我叫沐星儿,这次跟师尊一道出来,无意探听到一些对你们草原部落不利的消息,师尊去追强敌,让我先赶来西临帮你。”
少女微笑说着,突然又举起剑对着不远处呆若木鸡的少年黑马。
“你是谁?”
阿桑还没来得及问义父那边出了什么事,见此赶紧上前拦下。
“师姐啊,他只是个鬼族奴隶,也是被逼的,没干什么坏事,也挺惨的,不好杀他呀。”
躲在暗处的黑马早已吓呆了,定定地看着面前明亮的剑和更加明亮的少女,只不住的点头。
“刚才他还出声救我呢,是吧?”阿桑对黑马眨了眨眼,笑嘻嘻道。
“我答应过他,咱们获救了便带他回部落里,给他自由。”
沐星儿略有不解地望了望阿桑:“自由?一个鬼族小孩,怎么能在你们部落里自由?”
想了想,她也管不了这些事,皱着眉头探查了一番这些黑衣人的尸体,也没什么发现,便道:“我们还是过去看看那些人马怎样了。”
于是三个少年男女便走到黑石另一边的营地,但见满地血腥,那些鬼族死掉便没了,地上的数十具尸体,自然便是草原贡马队伍的护送兵士了。
被劫来的马有好几百匹呢,在偌大的场地间被围了起来,竟是统统被屠杀个精光,血腥气熏天而起。
沐星儿皱了皱眉道:“没想到这夏山南也是奸细,他们鬼族部落两边都杀,连马匹都不放过,真是阴险。”
“不过你放心,此事据我跟师父得到的线索看,应该与西临王府无关,好在你我及时撞破对方阴谋,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此地不宜久留,也不知那夏山南想了什么法子把白鬼引走了,不然他在此我还真没法对付。”
一想到白鬼的手段,阿桑也是头皮发麻,赶紧不住点头,拉起黑马便准备跟师姐一起走。
没想到黑马却挣脱了他。
“我不能跟你们走。”
黑马道:“我是鬼族奴隶,家人都还在大人们手里呢,跟你们走了,我全家就都完了。”
黑马虽然武力不高,今晚又受了连番惊吓,但个性却是倔强得很,丝毫不怕违逆两人会有什么后果。
“你们鬼族还有家人?”阿桑像发现怪事一样看着黑马。
黑马白了他一眼,像看一个白痴。
沐星儿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你便留在这附近吧,等会白鬼回来,你便把夏山南这伙人的所为告诉他,就说你是躲在旁边见到的。”
她心想以白鬼的判断,只要知道是夏山南出手,当能猜出几分来,至少便知道有第三方人在暗中使绊。
说完,阿桑与师姐两人自去,留下少年黑马一个人,不,一只小鬼,独自对着一地狼藉发痴发呆。
夜风瑟瑟,有稀少星月从黑雾里投射下来,刚才那阵比星月更加耀目光华的流星雨恍若梦境般,到底有否来过?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阴风不期而至,便是那白鬼大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