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自打被关押以来一直不吃不喝,不管别人用尽什么办法,她都只喊冤枉,暮生替姜凌的身体着急,更急着还自己的父亲一个公道,于是亲自审问。
“玄女大人无辜,奴才无罪,”知画遍体鳞伤的趴在地上哭喊,“你们休想屈打成招。”
“你!”暮生气急了,愤愤的捶了捶墙。
梁乐微微一笑,蹲到她身边,温道:“你这么忠心,一看就是个好奴才,可你想过没有,你死命保住那个人,她到时候可不一定护着你。”
知画抽了抽嘴角,接着道:“我本就没有护着谁,你不要冤枉好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源于我痛恨大将军,我恨他欺负我家大人,他该死。”
“你终于是承认了,把解药拿来。”梁乐将手伸到她面前。
“这是用人的魂魄历炼的剧毒,想要解药除非用炼毒之人的魂魄才可解得,可既然是用人的魂魄所炼,用怎能再找到炼毒之人呢,所以——”知画转过身去,“没有解药。”
暮生气愤的点点头:“你还真是恶毒,那就先替姜凌去探探黄泉路吧。”说着便要挥刀砍过去。
梁乐伸手拦住:“她既然知道这一切,就说明肯定还有办法,留着她吧,万一还有用呢。”
“哼!”
对于这个消息,巫师自然是亦喜亦忧,喜的是她有法子将姜凌的毒驱出七分,忧的是她的修为尚浅,即便是逼出七分的毒素,剩余的三分,对于姜凌而言也是一种致命的威胁。
“既然有法子,那便请巫师大人和幽王殿下一同回灵族一试。”暮生坐在大殿上,说出最后的决定。
“好。”
等回到灵族的时候,姜凌几乎已经因为毒素的蔓延而死掉,韩蔺瑶虽然醒着,但以嘴唇发紫,整个人虚弱的厉害,巫师摸了脉之后瞥了一眼韩蔺瑶:“姜凌的毒已经难以控制,若想救他,需要一个很重要的魂魄,用那人的半生修为来为他解出七分毒。”
“用我的。”韩蔺瑶几乎没有考虑,便开了口。
“族长,请您三思。”萧泠听罢,皱了皱眉头,跪在地上。
“蔺瑶,你可得想清楚,若是失去了半生的修为,你可能会受不住。”巫师佩服她的勇气,也为她担忧。
“我考虑的很清楚,他是我的命,他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好。”
巫师点了点头,和韩蔺瑶两个人关到屋子里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黑才从屋里出来。
韩蔺瑶面色苍白的从屋里出来,连走路都摇晃不定,却像宝一样握着手里的瓶子,走到姜凌跟前,想要把药给他灌下去,可姜凌早就和不下去了,都如数吐了出来,韩蔺瑶无奈,将药都倒入自己嘴中,对着姜凌的嘴给他灌了下去,刚一下肚,姜凌便皱了皱眉头,起身吐出一口黑血,又倒回到床上。
“姜凌?”韩蔺瑶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颊。
姜凌这才缓缓睁开眼,伸手握住韩蔺瑶的手,上下动了动喉结,并不开口说话。
巫师又上前摸了摸他的脉,大松一口气:“暂时是把命保住了,但剩余的三分毒,全靠你自己的造化了,姜凌,你不要让我失望,别辜负了韩蔺瑶。”
“命保住了就好,”韩蔺瑶强撑着身子冲姜凌笑笑,和周如儿对视一眼,“保住了就好。”
“你怎么这么凉?”姜凌开口询问。
屋里的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沉重。
韩蔺瑶望了一眼巫师,不自在的抽回手:“可能天太冷了吧,我回去穿件衣服。”
她感觉到喉口的血压不住了,便要起身离开,可姜凌却又拉住她的手,担忧的望着她,韩蔺瑶笑了笑:“你不松开我,我怎么去穿衣服?你要冻死我啊?”
姜凌这才松开手。
韩蔺瑶笑了笑,尽量不让他看出破绽,刚出门口,便忍不住了,不想让他听到声音,便又跑了几步呕出一口鲜血,无力的靠在石头上,周如儿哭着想上前来扶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呀?大小姐——”
“我没事。”韩蔺瑶摇了摇头,她现在冷得厉害。
“瑶儿,”巫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你需要好好休息,你和姜凌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你身上本就沾染了姜凌的毒,又失了大半修为,不该再逞强了。”
“我知道。”韩蔺瑶擦去嘴边的血迹,吩咐萧泠去给巫师准备客房。
待重新收拾好以后,韩蔺瑶才回到姜凌身边,牵着他的手,翻身上床,靠在他胸前睡着了。
莘橦为了自身利益,时刻与韩雅宁保持联系,知道帝都现在只是一副华丽的空壳,便带大军悄悄靠近帝都王都,韩雅宁和袁天芷串通一气,放出了牢狱中的囚犯,发动暴乱,朝中听属韩雅宁的几派也都纷纷展开了行动,一时间王都内的军队都忙于处理这些囚犯和暴动的叛军,无暇顾及王都附近的危险气息,莘橦趁机带人杀入王都,又通知一早就在帝都境内待命的青丘大军进攻。
三百年的大战,因为种种原因,提前开始了暴动。
谋反来得突然,许多精兵无法及时赶回,青丘大军在帝都王都内烧杀抢掠,帝都百姓死伤无数,暮生能力不足,加上姜凌和巫师不在,几乎乱了阵脚,王硕虽有心,却也无力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杀不出王都便在帝君的大殿内被抓。
韩雅宁举着剑满脸都是得意的走到帝君,暮生,王硕面前:“帝君,别来无恙啊。”
“韩雅宁,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背叛帝都?”帝君又咳了几声,暮生想去照料,奈何被人死死地抓住,只得大喊:
“韩雅宁,你混蛋!”
“混蛋?”韩雅宁笑笑,“我干过的混蛋事而不少呢,不如一一讲给你们听啊,帝君,你不是很在乎玄女么,”韩雅宁顿了顿,“其实韩蔺瑶才是真正的玄女,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冒充她,而你,却一次次的将她置之死地。”
“姜凌中毒也是我命令知画做的,现在你信任的,忠于你的,都不在你身边的痛苦是不是特别痛苦?哈哈哈哈哈——”韩雅宁仰天大笑一番,又回过身来,“对了,就连帝后都是死在我的手下呢,他发现了我的秘密非要来告诉你,我又劝不听,就拿东西砸了她几下,其实当时她并没有死的,可我害怕啊,就一把火活活烧死了她。”
听完这些,帝君又气又恨,浑身发抖的哭起来,细细想来,他竟然亲手逼走了身边的每一个人。
“韩雅宁!”暮生颈上青筋暴起,控制不住心里的愤恨,他早就该在回来的时候揭穿韩雅宁的身份,若不是当时怕帝君身子受不住——
“我干过的混蛋事儿还很多,就不细细讲给各位听了,现在帝都属于我,你们都不过是我的一个阶下囚,不过我不会杀了你们,我要你们亲眼看着我夺走你们的一切。”话罢,笑着离去,既然这世上再无人爱她,那她还估计什么呢。
莘橦早就在殿上等候,她坐在帝君平日坐的地方,满脸笑意的望着韩雅宁走进来:“感觉怎么样?”
“好得很。”还差韩蔺瑶还有姜凌。
“既然如此,可千万别忘了你曾经的誓言。”
韩雅宁点点头:“我当然不会忘,日后这帝都,便听属于你。”
莘橦笑笑,从位子上走下来:“好好享受你万人之上的日子吧。”话罢,便带人回青丘。
姜凌到了第二天一早就醒了,见韩蔺瑶正在自己身上睡得香甜便没忍心打扰她,只是稍稍翻了一个身把她楼到自己怀里,昏迷的那些天,他能听到她和自己说话的声音,可就是睁不开眼,现如今看她,人都消瘦了不少,想到此,心疼的紧紧搂住她。
“族长,你醒了么?”萧泠在外面轻声道。
“族什么长,进去就是了嘛。”阿绣一脚踢开门飞进去。
“无名!”萧泠刚要追进去,便看见阿绣捂着脸飞出来。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姜凌皱着眉头,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韩蔺瑶,韩蔺瑶动了动,伸手揉揉眼睛,睁开眼望着姜凌,姜凌笑笑:“醒了?”
韩蔺瑶赶紧爬起来上下看了一番姜凌:“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族长。”萧泠见她醒了,站到帷幔后面悄声道。
“什么事儿?”
“刚才在族内抓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他都人,非吵着要见您和姜公子。”
韩蔺瑶和姜凌对视一眼,起身穿衣:“你先把他带到偏殿,我一会儿便过去。”
“是。”
韩蔺瑶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外衣穿上,正整理着衣襟,就感到一双强有力的胳膊环上自己的腰身,姜凌从后面搂住她:“我家夫人越来越能干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夫人,”韩蔺瑶转过身去捏捏他的鼻子,伸手拉住他的手,“走吧。”
萧泠所说的人正事林翰袁,帝都兵变,他所带的军队被打的落花流水,只有他一个人得以逃出来。
韩蔺瑶听完他的话并没有反应,转头看向姜凌,姜凌皱着眉头沉思许久开口道:“韩雅宁居然能找到青丘帮忙,还真是有本事。”
“是莘橦,”梁乐愤愤的攥起拳头,“她杀了父王,现在掌管青丘。”如果他这辈子还有机会回到青丘,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莘橦,替枉死的人报仇。
“韩雅宁谋反以后,投靠了莘橦,也就是说,现在即便没有大战,莘橦也是最大的赢家。”林翰袁解释道,梁乐有多恨莘橦,他就有多恨韩雅宁,她杀了他唯一的女儿,更令他气愤的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是个冒牌货!
“去找子恒。”姜凌忽然开口,袁子恒娶得是莘橦唯一的亲人,擒贼先擒王,要想把帝都和青丘夺回来,或许要靠莘桦来毁掉莘橦。
梁乐点点头,同意他的观点:“我和你一起去。”
“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就留在灵族的等你们回来,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
“好。”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
“等等,”巫师带着要离从外面走进来,“你这刚解了毒就出去乱跑怎么行,”然后把手搭在他的脉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要是有什么不适,就吃一个,明白了吗?”
“知道了。”
韩雅宁的谋反对于帝都的老百姓来说其实是十分愤怒的,在他们眼中,玄女是上天派到人间的仙女,应该是善良,大方的,可她不仅没有造福帝都,反而背叛了帝都,发动了叛乱,还带着帝都投靠了一个哪里都不如帝都的青丘。当然,受莘橦的影响,她不在乎人们对自己的看法,因为她的眼中充满了杀戮,充满了仇恨,谁若不服,那便没有好下场,一时间帝都变得毫无生气,抓紧时间夺回政权成了当下最为紧迫的事情。
袁子恒对莘桦十分上心,除了处理日常的事务,便陪在莘桦身旁,姜凌和梁乐到来的时候袁子恒刚陪莘桦午睡完,为了避免吵醒她,他特意把二人叫到门外。
最不愿发生的那件事,终于要发生了吗?
“将军此行前来,是为了莘橦吧。”
“嗯。”姜凌点点头。
“将军不用担心,明面上我虽已经投奔了她,可实际上心里还是向着你的,碍着桦儿的面子,我不能直接杀了她,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时间行动的。”他不会忘了当初接近莘桦的不为人知的目的。
这虽然是个良好的计划,但对于袁子恒而言却是一个会背上千古骂名的大事,姜凌自然不同意,可现在除了这一办法也别无他法:“那你行事一定要处处小心,不要漏出破绽。”
“好。”
“乐哥哥?”莘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站在门口,满眼泪光的望着梁乐。
“桦儿,”梁乐走到她跟前,“你都听到了?”
“嗯,”莘桦点点头,不知怎的,她一段时间内乏的厉害,到了真想睡的时候也便睡不着了,“姑母罪孽深重的确不可饶恕,但请乐哥哥留姑母一个全尸好回家安葬。”
“我会的。”虽说有着杀父杀母之仇,可那毕竟是把他养育大的人,总归是要留一点余地的。
莘桦晃了晃头,用手揉了揉,袁子恒连忙上前扶住:“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时常头晕嗜睡的?”
“桦儿,”梁乐把目光撇到莘桦的肚子上,“你不是有了?”
莘桦点点头:“已经三个月有余。”
“你个臭小子福气不小啊,”姜凌装模作样的踢了袁子恒一脚,“要当爹了。”
袁子恒不知所措的笑笑,把手伸向莘桦的肚子:“真有了?”
“嗯。”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阵子事儿多,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这怎么能是麻烦呢,这是好事,”袁子恒盯着莘桦的肚子傻笑了半天,把她拥入怀中,像块宝似得舍不得撒手,“我要当爹了。”
“狗奴才你勒疼我了。”莘桦轻轻打了他一下。
袁子恒立马撒手,小心翼翼的摸着她的肚子傻笑:“我有孩子了。”
“瞧你那傻劲儿。”莘桦笑着戳戳他的脑门。
姜凌和梁乐对视一眼,不好再呆在这里碍眼,便动身回灵族了。
做戏做全套,面对众人的询问姜凌只能摇摇头:“他心不在帝都,我无能为力。”
“什么?”林翰袁坐不住了,起身发声,“好歹袁副将也是帝都人,现下帝都有难,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了呢1到底是红颜祸水,把袁副将变成了青丘的狗。”
姜凌看了林翰袁一眼,到底是没发声:“现下帝都和青丘被不诡之人统治,袁子恒又叛变,所以我们只能另寻他法了。”
“单凭灵族一己之力,也无法抵挡那么多人,要想硬攻,还是需要大批的人马。”韩蔺瑶皱着眉头,灵族本就不好战,对付两大神都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我在青丘还有一部分信得过的人,若取得他们的帮助定会好一点。”梁乐点点头。
巫师望了姜凌一眼:“在竹溪等地还有十万余人听从你的命令,只要发令,随时待发。”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太大的胜算,”姜凌十分担忧,毕竟帝都和青丘的兵力雄厚,于是叹了口气,“没想到为帝都打了这么多年仗,居然有一天回想自己人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