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裴旭看了一眼周以尧,眼神如刀。
见此,周以尧心里一个咯噔,他暗叫不好,若让裴旭来说,只怕会添油加醋让皇帝重责自己。
于是,周以尧急忙喊道:“陛下,您不能让他……”
一语未毕,却听裴旭淡然道:“回陛下,按我朝律法,南平王应杖责四十,罚俸一年。”
闻言,周以尧怔住,他没想到,裴旭竟然只是公事公办,完全没有一丝借机打压的痕迹。
好似看出了他的想法,裴旭淡淡地瞅了一眼周以尧,无声嘲讽。
沉思片刻,周瑞道:“南平王行为不检,诱哄长公主犯错,在禁足期间未能安分守己,按律,责打四十大板,罚俸一年!”
此事,便在周以尧阵阵哀嚎声中落幕。
此刻,周以尧将裴旭和周瑞记恨上了,却无法将他们二人如何,只好一门心思去折磨周乐潼。
一时间,两个恶人费尽心思相互撕扯对方,好不热闹。果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过几日,便是年节了。
一时间,整个平津城都处于热闹的氛围中,处处张灯结彩,家家欢笑声不断。
大年三十,雪院。
府中一切事宜,自有下人们张罗好了,谢宁这个当家主母懒得费神,索性和文妩躲在雪院偷闲。
自从她们二人相见,谢宁也被文妩噎死人不偿命的率直性子所吸引,两个人是相见恨晚,每日里恨不能时刻都在一起。
文妩虽然年岁略长些,然而一直在庄子上长大,性格很是直接,又生性善良,和谢宁倒是很投缘。
两个同样好玩的人在一处,说不尽的热闹。
此刻,她们正在软榻上窝着,看几个丫鬟贴窗花,挂灯笼。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谢宁故意揶揄文妩。
“姐姐,你再在我们家住下去,恐怕皇帝陛下都要搬过来了。”
闻言,文妩吐出瓜子壳,无所谓道:“管他呢,他自己爱往来跑,可怪不到我头上。”
“那……”
说着,谢宁歪头看向文妩,继续道:“姐姐什么时候答应陛下的追求呢?”
“再看吧,我正烦着呢,他是我的妹夫,我其实,不想再和他有牵扯。”
闻言,谢宁点头附和。
她以自己现代人的想法来看,也觉得文妩的想法很对,很赞!
正说着,忽听院外一声娇笑。
听得动静,软榻上两个女子齐齐打了个寒颤。
将手中瓜子一丢,文妩烦躁地看了一眼谢宁,见她竟然一点也不生气,不由得皱了眉头。
“我说谢妹妹,你真不管管那位姨娘?”
闻言,谢宁笑嘻嘻道:“有她每天免费来唱一出戏,多好?”
听得此,文妩好看的眼睛一瞪,恨铁不成钢地道:“虽说,你家那位千岁不能……可那个女人,实在太讨厌了,每天叽叽喳喳,吵得我头疼!”
恰在此时,庆儿扭着腰进来,娇滴滴福身道:“给夫人请安。”
见此,谢宁随意地摆摆手,然后,她警惕地将案几上吃食往怀里护了护,好像生怕上次她糟蹋美食的的惨状再次发生。
一旁的文妩见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嗔怪道:“你这护食的模样,倒像是以往比我还过得艰难似的。”
闻言,谢宁笑得眉眼弯弯。
她还真说对了,无论真正的谢宁,还是末世的自己,都是没吃过一顿饱饭的人啊,自然是不能辜负美食。
与此同时,庆儿见谢宁只顾着和文妩说话,却不搭理自己,倏地往前两步,就要找地方坐。
看在谢宁眼里,庆儿却好像是要抢她的吃食一般,于是,谢宁急忙阻拦道:“庆儿你没啥事就快回去吧。”
这句话听在庆儿耳中,却当是谢宁仗着身份,故意欺辱自己,越发泪眼朦胧,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说来也巧,裴旭就在庆儿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中,进了雪院。
看到庆儿,裴旭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厌恶,却突然换了表情,语气关切道:“庆儿这是怎么了?”
多日不见,庆儿本以为裴旭是疏远了自己,不想,却听他如此关心的话语。
眼珠转了转,庆儿计上心来,她故意柔弱地往裴旭跟前靠去,愈发委屈。
紧接着,庆儿语焉不详地道:“都督,您……我……妾身无事,不关夫人的事……”
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任凭谁听了,都觉得是谢宁刁难了她。
闻言,屋内三人表情各有不同。
首先,谢宁看上去有些无所谓,神色不变,眼角处却分明流露出一丝气闷,嘴唇也略微撅起。
再看文妩,她性子急,为人直爽,已经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嫌恶又警告似地盯着庆儿,好像只要她再敢胡言半句,就要冲上去拼命。
而男主人裴旭,在众人没有发觉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一抹杀气,转瞬即逝。
紧接着,他不动声色地躲开庆儿的身体,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一副心疼的神情,柔声道:“莫不是,夫人给你委屈受了?”
闻言,庆儿越发眼泪掉得厉害,却不说话。
见此情形,谢宁恨不得拍手叫好。
这演技,真真是影帝级别的呀,简直秒哭嘛,还哭得煞是好看。
于是,谢宁看好戏一般,脸上带着笑意,一眼不错地盯着庆儿。
只不过,当谢宁的目光扫过裴旭抓着庆儿的手时,眼中闪过几丝微不可查的不悦。
原本,裴旭不过是想安抚住庆儿,借机打发她了事,然而他看到一脸高兴模样的谢宁时,沉着脸,改变了主意。
只见,裴旭将庆儿往怀中一搂,挑起她的下巴,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才柔声开口。
“美人儿放心,本王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的。”
说着,他似挑衅地看向谢宁,期待着从她脸上看出些自己想要的神色。
然而,谢宁却恰好低着头,并未看到裴旭的目光。
见此,裴旭故意咳嗽一声。
这个方法果然有用,谢宁闻声抬起头,就看到了面前搂搂抱抱的两个人。
一瞬间,谢宁的脸色有些僵硬,语气也带着自己并未察觉的醋意。
“呀,想不到,杀人如麻的裴都督,竟然有如此侠骨柔情呢,我今天真是开了眼。”
闻言,裴旭眼底带了些笑意,他满意地眯了眯眼睛,将庆儿搂得更紧。
旋即,他沉声问道:“夫人为何刁难我的姨娘?”
此言一出,谢宁怒目而视,“这话从何说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
“这个嘛……本都督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闻言,谢宁冷笑道:“那只能说明,堂堂裴大都督,年纪轻轻,就已经老眼昏花了!”
此言一出,旁边的文妩瞬间笑翻在榻上,还拍手叫好。
原本,裴旭觉得谢宁这针锋相对的模样挺有趣,然而被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一取笑,他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于是,他冷着脸道:“谢宁,向庆儿道歉。”
听得此,谢宁也怒而起身,梗着脖子道:“凭什么?”
见状,裴旭咬了咬牙,似赌气一般,将庆儿一把抱起,黑沉着脸就往外去。
这一番动作,气得谢宁胡乱抓起一个茶杯就扔出去,正好砸在裴旭衣袍上。
这一闹,原本的玩笑倒真成了生气。
一个一言不发抱着人离开,一个怒气冲冲坐下憋屈。
大过年的,两个人反倒赌气。
大年初二,裴旭有事进宫了,谢宁在清禾和紫阳的陪同下回谢府拜年。
刚下了马车,谢宁就瞧见谢芝颜和何氏出了大门,看样子,似要外出。
出于礼节,清禾和紫阳上前,对着何氏福身道:“夫人过年好。”
而谢宁则开始装傻,她笑嘻嘻看着何氏,问道:“夫人……是来接……宁儿的吗?”
旋即她又拍手道:“好啊,好啊,过年吃糖糖……宁儿要糖糖。”
不等何氏出声,谢芝颜却先开口了。
“哼,我当是谁呢,又是你这个泼出去的水!”
说着,她脖子一扬,嘲讽道“一个傻子,三生有幸嫁了人,就不要再跑出来吓到旁人了。”
闻言,谢宁故意往后一缩,躲在清禾身后,带着哭腔道:“凶凶……妹妹凶宁儿……坏!”
见状,谢芝颜一下子不高兴了,她拉着一张脸,骂道:“你个傻子,竟然敢骂本小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她就张牙舞爪向谢宁扑过来。
见此,谢宁故意尖叫着,一个利落的旋转,躲开了谢芝颜的袭击。
反观谢芝颜,她责打谢宁不成,自己却摔倒在地。
随着脚踝处一阵阵刺痛,谢芝颜脾气愈发火爆,她不由得尖叫道:“娘!”
与此同时,何氏见自家宝贝女儿受了委屈,早一叠声开骂了。
她先是对着一旁的丫鬟嬷嬷道:“一群饭桶,没看到小姐摔了,还不赶紧过去搀扶?”
而后,何氏又瞪了一眼谢宁,竖着眉毛骂道:“一个傻子,果真是灾星,大过年便闹得大家不安宁!”
见谢宁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自己,何氏愈发气恼,她也懒得再装贤惠,于是口不择言斥责。
“我说谢宁,你还是回去吧,不要站在这里挡我们的去路!”
恰在此时,谢芝颜站起来,但是脚踝又一阵刺痛,使得她彻底跌坐在地上。
如此惨状,激怒了谢芝颜,她指着谢宁的鼻子骂道:“扫把星,滚回你的裴都督府去,不要再回来我们谢府,将那一身霉运都沾染过来。”
这番话,气得紫阳身体颤抖,她挺着胸脯就要上去理论,却被谢宁拦住。
只见,谢宁往谢芝颜跟前一蹲,突然伸出手在谢芝颜受伤的脚踝上用力地捏了捏。
同时,她带着一张担忧的表情,问道:“妹妹怎……么了,快起来,地……上冷……”
此刻,谢芝颜只觉谢宁一张脸都在嘲笑她,于是伸出手,一把将她推开。
“滚开,傻子!”
一时兴起,谢宁索性想陪着她们母女玩玩,于是,她顺势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开哭。
一阵阵哭声,听在谢芝颜母女耳朵里,犹如魔咒,直接吵得两人齐齐怒吼。
继而,何氏更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扬起巴掌就要扇过来,口中更是大骂。
“住口,你个小傻子,让你再哭!”
只不过,何氏的巴掌没扇在谢宁脸上,她自己身上却挨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