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去,只见,一身绯色斗鱼袍的裴旭,正一脸煞气地盯着倒地不起的何氏,眼神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正想骂骂咧咧的何氏,抬头看到一脸阴沉的裴旭,吓得又瘫软在地,闭紧了嘴巴。
另一边,谢芝颜却是个不怕死的,她仗着自己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对着裴旭抱怨道:“裴都督,您身为晚辈,为何如此大逆不道,将我母亲踹翻在地?”
闻言,裴旭冷笑,“她是本王哪门子的长辈?”
被一噎,谢芝颜跳起脚指责道:“你说的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本王就是王法!”
听得裴旭如此轻松就怼得那对母女说不出话来,谢宁双眼带着慢慢的崇拜。
她故意傻笑着,拍手赞美道:“裴哥哥……好腻害!”
原本冷着脸的裴旭,听到谢宁这样一句话,再看她一副崇拜的表情,突然就软了神色,好像前两日所有怨气都消散了。
这边,谢宁也是,她的性子本就不记仇,那天的一点不忿,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如今见裴旭三两下就帮自己搞定了那对难缠的母女,更是满心欢喜。
因此,谢宁直接将胳膊往裴旭手臂中一送,挽着他,两人就要进谢府。
不远处的何氏已经没有了任何阻拦的勇气,谢芝颜却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一争高下。
只见她立马往门口一堵,趾高气扬道:“我们谢府,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进去的!”
旋即,她指着谢宁威胁道:“裴都督进去自然可以,但是她那个傻……”
她话未说完,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直接撞倒在谢府正厅台阶上。
听到动静,谢哲出来一看,见自家宝贝女儿正躺在地上哀嚎。
一下子,谢哲也愤怒了,他咆哮道:“哪个胆大包天的狗东西,竟然敢欺辱我堂堂尚书的千金?”
刚骂出口,谢哲就见,自己的大女儿谢宁,正挽着裴旭的胳膊,施施然进了院子。
“呃……”
见状,谢哲迟疑一瞬,就指着谢宁发难道:“宁儿,方才可是你将芝颜扔进来的?”
此言一出,谢宁真是见识了谢哲这个便宜老爹的偏心程度。
笑话了,她一个弱女子,能随手将人扔出十几米远?这谢哲,见裴旭位高权重,无法指责,就跑来怪罪自己这个好欺负的?
真是欺软怕硬。
想及此,谢宁愈发楚楚可怜地往裴旭身后缩了缩,还颤抖了两下,才颤巍巍开口。
“凶凶……爹凶……你们,都……欺负宁儿。”
说着,谢宁还特意哭了两嗓子。
见状,谢哲正想随意糊弄过去,请了裴旭这个大人物进去,想不到,总有猪队友要来搅局。
只听,谢芝颜终于喘着气出声了。
“爹爹,就是裴旭将女儿丢进来的,他还打伤了娘亲,您可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呀!”
话毕,她便半躺在台阶上放声嚎哭。
听得此言,谢哲一时骑虎难下,他冷着眼神看了一眼丢人现眼的谢芝颜,恨不得自己也补上一脚,将她踹晕过去了事。
思索片刻,谢哲对着哭嚎的谢芝颜教训道:“住嘴,一个贵女,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顾礼仪,成何体统?”
旋即,他转向一旁的丫鬟婆子,怒骂道:“还不赶快将二小姐扶下去!”
听得命令,几个丫鬟婆子瞬间将谢芝颜围住,七手八脚地将她拖起来。
以往,谢芝颜哪里受过如此委屈,她怎肯罢休?
于是,谢芝颜死命挣扎着,不让下人拉扯自己。
与此同时,她不停地咒骂:“谢宁,你个傻子、扫把星,都怪你,要不是你,本小姐能受如此奇耻大辱?”
说着,她胳膊甩得飞快,责打搀扶她的下人,呵斥道:“滚开,什么下贱东西,也敢对本小姐拉拉扯扯?你们怎么不去将那些外人打出去?”
见状,裴旭冷冷淡淡开口道:“看来,谢尚书一家都不欢迎本王和王妃呀!”
未待谢哲开口,作死的谢芝颜就抢先道:“你说对了,我们全家上下,不欢迎你们,赶快滚出去!”
若是换了平日,谢芝颜绝对没有这个胆子敢指着裴旭怒骂,此刻,她被下人拉扯得烦躁不已,几近崩溃,因此有些不管不顾。
话已出口,再无回旋余地。
本来,谢哲是想将谢芝颜赶紧拉下去,免去责罚的,如今她自己作死,已然难以幸免了。
只听,裴旭冷笑了一声,紧接着,他慢悠悠往正厅走去。
端坐在正座上,裴旭才冷漠开口。
“谢尚书,你说说,随意辱骂当朝九千岁,是何罪责?”
闻言,谢哲腿一软,赶紧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裴都督,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一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一般见识,求您高抬贵手!”
此刻,谢哲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朝律法,随意出言不逊,就是打板子、吃牢饭的罪责,更何况谢芝颜骂的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
突然,他抬头看向坐在裴旭身边的谢宁,祈求地盯着她,想让她开口帮忙。
反观谢宁,她却只顾把玩着桌子上一个精致的茶盏,哪里理会谢哲?
无奈,谢哲对着谢宁小声出口道:“宁儿,你……你求求千岁大人。”
闻言,谢宁抬起头,一副痴傻的表情看着谢哲,好像满脸疑问。
继而,谢宁皱着眉头,故意问道:“爹爹……腿疼吗?为什么跪在地上?”
“爹……爹腿不疼,乖宁儿,你求求九千岁,饶恕你妹妹。”
然而,谢宁根本不打算接话茬,想让她以德报怨?不好意思,她谢宁还没有大度到,能让人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
于是,谢宁软着声音疑惑道:“妹妹……不见……了吗?刚才还……在门口呀,可凶凶……了。”
无论谢哲如何哀求,她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反正大家眼里,她谢宁就是个烧坏了脑子的傻瓜嘛,多好的借口?
恰在此时,看足了好戏的裴旭,终于发话了。
“谢尚书如此刁难我家秉性纯良的王妃,当本王是个摆设不成?”
闻言,谢哲连忙磕头求饶,“微臣不敢!”
无奈之下,谢哲只好试探着道:“不若,就让微臣来处理此事吧?”
“哦?那谢尚书打算如何惩治呢?”
一时间,谢哲被问住了。
他本来想着,此事随口拖过去,也就是了,想不到,对方如此咄咄逼人。
咬了咬牙,谢哲小心翼翼道:“不然,就闭门思过,千岁大人雅量,看在微臣的面子上,小惩大诫吧?”
“尚书大人简直天真可爱!你那宝贝女儿三番五次辱骂本王和王妃,是小过错?你想轻轻揭过?”
说着,裴旭突然邪魅一笑,继续道:“若是她是个脑子不清醒的傻子,倒也罢了,偏偏,她可是‘聪明伶俐’得很呀!”
此话一出,谢宁捂着嘴唇,笑得好不欢快。
似警告般瞥了谢宁一眼,裴旭看向谢哲,重新开口。
“难不成,谢尚书高风亮节,想替自己的女儿承担罪责了?”
闻言,谢哲也不强求了,他立马转了话头,愤懑道:“那,一切全凭九千岁处置。”
“按律,四十大板是跑不了的,这负荆请罪,自然也少不得,还有……”
一语未毕,门口的谢芝颜就尖叫起来。
“想让我负荆请罪去受辱,门都没有!有本事就打死我啊,我不怕!”
此言一出,谢哲脸色巨变。
突然,何氏踉跄着跑进来,看到厅堂中的情形,指着正座上的两人,就指责道:“不孝不悌的东西,长辈跪在堂下,女儿却端坐着,真是……”
一语未毕,何氏又被人踹翻在地。
原来,竟是恰好赶来的老夫人,和谢哲同时出手,他们二人,一个寿星拐杖就往何氏身上抡过去,一个拳脚相加。
见到来人,裴旭和谢宁一齐起身,谢宁更是亲密地挽着老夫人的胳膊,将她让在上座,又挤在老夫人身边撒娇。
“祖……祖母,他们凶……宁儿,怕……怕。”
安抚地拍了拍谢宁的后背,老夫人才冷着脸看向何氏。
“不知廉耻的东西,堂堂当家主母,却和泼妇一般,胡乱叫骂!”
说着,老夫人又想起那个还在门口和下人撕扯的谢芝颜,愈发气不打一处来。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看看你教的好女儿!真是辱没了我谢家门楣!”
继而,老夫人看向一旁的裴旭,带着歉意道:“让孙女婿看笑话了。”
闻言,裴旭回以微笑,等着对方说下去。
见此,老夫人又道:“虽说咱们一家亲骨肉,不讲究虚礼,然而,今日她们母女冲撞你们夫妻之事,到底是我们谢家管教无方。”
听老夫人话语恳切,裴旭也开口道:“老祖母言重了。”
见裴旭终于发话,老夫人苦笑了一下,接着道:“说起来,是我儿之过,但,他身为朝廷命官,终究要顾些脸面。”
闻言,裴旭神色不变,只等着她说下去。
老夫人又看看自己怀里懵懂痴傻的谢宁,沉默片刻,终是叹了一口气,才开口。
“不如就将那母女二人责打二十大板,令她们二人去都督府门前负荆请罪,再关押祠堂,诵经祈福一月,孙女婿觉得可好?”
这一番惩罚,虽说硬生生将杖责减去了一半,但,谢宁要的,就是让谢芝颜丢一丢脸面,于是,她悄悄看向裴旭,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紧接着,裴旭便笑着应道:“一切就按老祖母的意思吧。”
话落,何氏立马跳起来了。
让她们去负荆请罪,简直是奇耻大辱。
因此,何氏扯着嗓子嚷开了:“你们休想让……”
只不过,她话未出口,就被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上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老夫人也开口斥责道:“何氏,你这是嫌弃我们谢家庙小,供不下你这座大神了是吧?那好——”
紧接着,她看向谢哲,眼神狠厉,语气冰冷。
“谢哲,下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