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女医班已经快三个月，秋小月也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渐渐习惯了周围都是女生的氛围。

    虽说刚来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甘心，她原本以为自己应该被分到太医署的男医班，毕竟她的成绩在男人里也是首屈一指的。

    虽然没有贬低女性的意思，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现在看来，元绥国女医的总体质量确实是比男子医生要弱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女孩儿们，纷纷沉浸在胭脂水粉的世界里。

    上课的时候睡觉，下课了讨论长兴哪家的香膏好用，哪家的衣服布料精致。

    虽说女孩儿爱美是常态，但她们也未免太着迷了些，以至于都荒废了功课。

    也难怪同学们不必担心功课，还不是因为每次女先生提问的时候，秋小月和苏白英都会帮她们回答。

    有这两个“学霸”在，她们从来都不怕老师提问，只消安心地爱美就好。

    秋小月其实挺想问问她们为什么这么爱美，以后她们是要去当医生的，又不是进窑子，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干什么呢。

    可她没有找别人问，她不想被同学当成另类，所以同学们在找她聊天的时候，她总会附和。

    凭着超越她们几千年的审美，有时候秋小月还能发表出一些让她们眼前一亮的言论。

    方春和依然不太说话，感觉像是提防着秋小月的样子，但倒是体贴了不少，端茶倒水从不怠慢，秋小月都被她服侍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毕竟自己有手有脚的，在现代虽说有时候懒吧，什么事情让父母室友做，但最后还能心安理得地说声谢谢。

    现在连句谢谢都不能好好说，实在是让秋小月有些难受。

    太医署的每月补贴比江州医署要多一些，加上她自己治病救人用系统兑换的积分，每个月给娘亲寄了钱之后还能剩余一部分。

    哦对了，至于娘亲的娘家人，自从方春和去过一次秋小月家里之后，就杳无音信了。

    秋小月写信给娘亲问到娘家人的事情，她也俱说不知道她们在哪里。

    虽然不知道她们去哪里了过得好不好，但那也不管秋小月的事。

    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还娘亲了一个平平安安的生活环境。

    再说回钱的事情，每月剩余的一部分，秋小月可以自己花销。

    为了可以更好地融入同学，有时候同学们一起买个什么香膏啊胭脂什么的，拉上秋小月一起买，她也不好拒绝，也只好出钱买了。

    不过女医班里除了苏白英，别的基本上也都是平民家的女孩儿，不是很有钱。

    所以买的东西大多也不是很贵，无伤大雅。

    买回来以后秋小月便拖着方春和和自己一起用，她虽然表现得不情不愿的样子，但实际上用起胭脂来比秋小月还要熟练。

    秋小月靠着自己的热情努力赢得了方春和的一波好感，如今方春和已经和她亲近了一些，话也多了一点。

    至于苏白英，她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女孩儿们讨论什么，她也从不加入，所以两个“学霸”里，秋小月更亲民一些。

    其实秋小月和大家混的这么好其实有一些私心，她希望可以带动大家一起学习起来。

    毕竟以后是要行医的，业务能力可不能差。

    秋小月有时候和方春和聊天，表明了自己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女孩子要这么爱美，方春和的回答替她解决了疑惑。

    原来是因为，女医班以后毕业了，大多数是分配到太医署里，给大臣贵族们看病。

    要是好看了，说不能就被某个大户人家看上了，娶进门做个侧室，对她们这些平民女孩儿来说算是很不错的归宿了。

    若是混的好点，进了尚药局，那就是在宫里干活，万一哪一天得了圣人青睐，成了娘娘，那简直就是祖上三代冒青烟了。

    最不济，在宫里的患坊给宫女们看病，这个就有点惨，不过也有可能碰到哪个娘娘宫里头的大宫女，给她塞点钱，让她在娘娘面前露回面。

    若是办的好了，说不定还能进尚药局，然后就是上面的循环了。

    那女医们就不需要业务能力了吗？

    答案是并不很需要。

    得宠的妃子公主们自有圣人身边的侍御医给看病，轮得到女医商场的，也不会是什么很得宠的娘娘。

    言下之意，医不好也没事？

    秋小月愤怒了，再不得宠也是个人，怎么能因为她不得宠就得不到好的治疗呢？

    可方春和把一切说的理所当然，仿佛身份低贱的人就活该生病就死掉一样。

    因此秋小月才产生了那一点私心，虽说不能悬壶济世广济大众，但为了以后宫里那些不得宠的娘娘们，为了那些平凡的宫女们的健康。

    秋小月觉得光她一个人努力不够，毕竟她一个人看不过来这么多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与其上课帮着她们回答问题，不如带她们一起感受学习的快乐。

    听说太医署每个季度都会进行一次考试，这会儿就快到了，可一直没什么消息。

    这天正和同学们聊着天，突然冷场了，秋小月想着要不说点什么吧，于是她说：

    “听说每三个月就要考一次试，怎么这么久了老师还没放消息？你们知道考什么内容吗？”

    这话说出口秋小月就有些后悔，她们平时书都是用来印胭脂试色的，怎么会知道要考什么呢？

    可接下来的场面让秋小月有些傻眼了，大家一个个好像都很懂的样子，看傻子一样看着秋小月。

    怎么，难道她们都背着自己偷偷学习的吗？

    她扯了扯一个同学的袖子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就告诉我呗。”

    她拿起了桌上的几本书翻了翻：“考哪本书？给不给画个重点？”

    秋小月严重怀疑老师是不是偷偷背着她开了小班。

    韩清霜点了点秋小月的额头说道：“你是不是学傻了，女医班的考核向来重礼仪而轻医术，只要礼仪考试过关了，医学考试交白卷都行。”

    秋小月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知道她们医术不精，竟不知道不精到要交白卷的地步，秋小月感觉有些无语。

    她忍不住试探了一下她们的想法：“这我们好歹也是个学医的集体，为什么考试却考礼仪呢？”

    韩清霜又拿出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秋小月：“我看你啊是真的学傻了，你不知道吗女医班流传着一句话：宁可治不好病，不能难看了脸。”

    她见秋小月不说话，觉得她太不够通透：“我们说是女医，但又有谁把我们当成医者呢？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成为那金丝笼里的小雀儿的。”

    秋小月觉得她说的毫无道理，便反驳道：“别人不把女医当成医者，是因为女医的医术普遍不行。”

    她拿手指头敲了敲桌子：“再说了，谁说我们一定要待在金丝笼里当玩物的？就不能靠自己成就一番事业吗？”

    韩清霜噗呲一声笑出了声，好像秋小月讲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前俯后仰：

    “你呀你，我看你平时也买些胭脂水粉的像个姑娘，怎么思想跟个爷们儿似的。哈哈哈，哪有女子自己去成就事业的？”

    “这怎么就像男人了？生而为人就该实现自己的价值。之前苏县疫情蔓延，就有一位肖夫人，只身前往灾区救人，我很钦佩她。”

    韩清霜并不认可秋小月举的例子：“哦~那个肖夫人啊，我也听说了。她家郎君是国子监主簿，她放着好好的官夫人不当，偏要去救什么人，最后还不是染了疫病没命了？”

    她依然固执己见：“要我说，女子本就不适合行医，她这是要逆天改命呀，自然就没命喽。”

    秋小月见这么说不通，便换了种说法：“可如今宫中女子看病都要靠我们这些女医，若是我们不学学好，她们可怎么办？”

    韩清霜找到了一个突破点，连忙说：“正因为我们是要给宫里的贵人看病，那就更要注重礼仪了。”

    秋小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那些娘娘们就算是宫里的贵人，她们也首先是人，既然是人就要注重做人的需求，比如生病了需要得到治疗。其次才是她们贵人的身份，按照这么说，医学考试也应该比礼仪考试重要些。”

    韩清霜从没听到过她这样的言论，但一时又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她，于是就岔开话题又聊起了女孩儿们的事情起来。

    秋小月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太过心急，劝导同学们好好学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若是自己太过猴急，导致和同学们闹掰了就不好了。

    毕竟如果不是朋友变成了对头，那就更没有人听她的话了，到时候她带领谁去领略读书的快乐去？

    于是她欣然接受了韩清霜给她的这个台阶，也投入了她们的话题中去。

    秋小月不知道的是，自己刚才和韩清霜争论的话都被女先生听到了耳朵里，此时她正站在虚掩的门后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