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州城几里外的一条官道上,有一支约莫三十人的队伍正慢条斯理的朝着前方的城池前行着,队伍中的一辆马车车帘敞开,车中两对男女谈论着什么。

    这正是陈恪父母一行,而其中那个俊朗的年轻人就是陈家长子陈规,旁边的是她的妻子杜玉娘,此刻二人正在温声劝慰着陈母。

    ”凌州城真是壮观啊,哎呀,娘,你就不用担心小弟了,他虽性子懒散了些,但聪明着呢,不能再被爷爷拐骗进烟花柳巷的。”

    “哪能不担心啊,自从恪儿八岁那年被你祖父骗去了青楼一次,这好色的名声可是传遍了周围几个城镇啊,在这整个孤山县,别家女子连见都不愿意见见他,更别提嫁给他。”

    “孤山县没有,大齐那么大,难道就没一个愿意嫁给小弟的了吗?娘你就不用担心了!”陈规接着劝慰道。

    “哎,恪儿这都快十七岁啦!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和玉娘成亲了,婚事还没一点苗头,更不要说像玉娘这么美丽贤惠的大家闺秀,”

    一旁的杜玉娘闻言顿时面颊通红,羞赧的低下了头,陈规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行!老爷,等到了凌州城安顿下来,你快些寄一封家书回去,问问恪儿怎么样。”

    “恩,等找好了住处,就回信一封,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恪儿今年也有十六了,也算个小大人了。”陈父也劝慰了一句。其实他对自己的那位父亲大人也是放不下心的。

    “什么小大人啊,没娶妻之前就算不得大人。”陈母闻言立刻高声反驳道。

    车厢里的陈家父子互相看了,却也只能无奈苦笑。

    自古慈母多败儿,这陈母属实分不清是严是慈。

    ”啊。。。嚏。。。”

    夜色微寒,在陈府的书房中,一只烛火随风轻轻的摇晃着。正在读书的陈恪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这倒是让陈恪很惊讶,因为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陈恪就没怎么生过病,更别提打喷嚏了。

    “看来今天吹了太长时间的风,着凉了。”

    犹豫了一会,陈恪还是决定回卧房早早休息。

    在书房读书的时候,陈恪是从来不允许侍女跟在他身边的,开始的时候侍女们还会远远的等陈恪读完书,再来打水侍奉,后来被陈恪严厉训斥了一顿,这才罢休,慢慢的就习以为常了。

    打了盆清水洗完脸的陈恪,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凝神,轻轻地念起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这部经文是陈恪前世读过的一部佛门经典,自从穿越之后,他的记忆力就变得特别好,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对于前世读过的一些书籍的记忆更是深刻,仿佛刻在了灵魂上面。有时候想想,这可能就是他的穿越福利,金手指吧。

    对于这篇《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陈恪是去附近的寺庙询问过的,那些僧人表示并没有听说过这篇经文,不止这一篇,还有很多佛家经典都没有出现过的痕迹,甚至庙里供奉的都不是陈恪熟悉的那些佛陀神像。

    后来他又亲自跑去道观和儒庙看过,还好三清和孔圣老爷稳稳的坐在上面被香火供奉着,又还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哪里的道士与庙祝,从他们那里了解到《论语》《中庸》《孟子》等著作还是在的,而且并且不止这些前世看过的经典还有许多陈恪听都没听过的儒家文章书籍。

    儒家了解的很顺利,但是那个道士却斜睨着他,以:道家真仙妙法,怎能让他人知晓,你这小小顽童,还是玩泥巴去吧。就把他丢出了道馆。把那时候的小陈恪气得满面通红,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恶。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陈恪虽然不是佛门子弟,可是对这些著名的佛经道文还是认真研究。

    前世的陈恪每次入睡前总要念一段经文,目的是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能更好的入眠。这个习惯在这一世也保留了下来,而且他感觉现在他念起这些经文变的得心应手了许多,有时候陈恪都觉得自己比鸡鸣寺那些和尚念得都强上不少。想去寺庙和他们比一比,不过也只是想一想罢了,真若如此,他那老娘能提刀杀到寺庙

    念了几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陈恪就仰面睡去,心无杂念,睡得自然香甜。

    陈恪不知道的是,他睡去没多久,在他卧室的窗外,有一只在月光的照挥洒下,闪着灵光的金蝉,居然人立而起,朝着着陈恪熟睡的方向恭恭敬地拜了三拜,样子好笑却又显得郑重,然后缓缓得飞向了远处一小片竹林,无声无息,似是怕惊扰了谁人的美梦。

    。。。。。。。

    亚岁,阴极之至,阳气始至,日行南至,故又谓之冬至。

    冬至的到来,让原本平静的孤山小县,也难得的热闹了起来。

    有钱人家把祖宗的牌位亦或画像请到了堂屋正中,放好了供桌,然后摆上香炉,贡品等物。在家中长辈的带领下给祖先们磕头上香,诉说着家族如今的繁荣,祈求保佑来年的的平安,富贵。

    没钱的人家也来到了附近的寺庙道观,亦或城隍土地处祈求风调雨顺,人丁兴旺。

    但是无论贫穷与否,都要努力张罗一桌丰盛的饭食,既是犒劳一年劳作的身体,也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寒冷做些准备。

    陈府自然是富贵人家。刚刚临摹了一幅字帖的陈恪刚一推开房门,就看到了府上的丫鬟仆人忙忙碌碌的身影,不禁莞尔,抬脚朝书房走去,没走两步忽然感觉脸上一凉,抬头望去,天空竟是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冬至降瑞雪,明年当是个好年景!如此美景该出府走一走的。”

    说完陈恪就转身,步态悠然的朝府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孤山县城外有名中年僧人缓缓行来,他身着一身土黄色的僧衣,手持暗红佛珠,僧衣已经破烂不堪,打了很多补丁,但胜在洗得很干净,加上僧人平和的面容,让人远远地看上去有一种祥和之感。

    僧人走进城后就静静地矗立在城门处,皱眉望着城池的上空思索了许久,这才朝一个方向走去。

    僧人的脚步不快,但是迈出的步子却是很大,一般人小跑都不一定追得上。他就这么行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不时有玩闹的孩童从他旁边嬉闹跑过,叫喊着&039;十月一,冬至到,家家户户吃水饺&039;,每每有人要与他相撞时,都奇妙的被错开。

    僧人就这样静静的行走在白皑皑的街道上,直到与一个白衣少年擦肩而过,他猛地顿下脚步,转身有些疑惑地盯着少年的背影,刚才似乎瞥到了什么,就这样打量了一会后,僧人缓缓闭上双眼,抬起右手,拇指在掌中点算着。

    片刻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头顶竟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有阵阵白雾从僧人的衣服里升腾而起,空中的雪花没等靠近就纷纷溶化。

    “噗,,噗,,”

    突然,僧人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干瘦的身体震颤不止,面容因为痛苦而变得狰狞扭曲,一扫刚才的淡然儒雅,这可把在附近雪中玩闹的孩子们都吓傻了,还没等他们惊恐叫喊,僧人已经后退几步仰面栽倒在雪地上。

    并未走远的白衣少年听到身后的响动,疑惑地扭过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躺倒在血泊中的僧人。

    见周围没什么大人,只有几个孩子呆愣愣的站在不远处,就急忙朝着僧人倒下的地方跑去。探了探呼吸,还好还有呼吸,又听了听心跳的强弱,已经有些微弱了。

    “这样也不是办法啊,我也不会心扉复苏,这时候上哪去给你找大夫去啊,早知道上辈子多看一点医学方面的书籍就好了。”

    少年看着满脸血迹的僧人小声嘀咕。

    拍了拍额头,忽然灵光一闪,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最后手指着人群中,年龄稍微大一点的男孩说道:

    “你,过来!”

    男孩开始还是些迟疑,瞅了瞅周围的比他矮了一节的伙伴们,最终还是壮着胆子走过去。

    “你,你找俺干啥啊,这,这大和尚是自己倒的,和俺们没关系的。”

    男孩声音有些发颤的问向那个少年。

    “我知道和你没关系,你去帮我个忙,到麻雀街赵夫子家,说学生陈恪在路上遇到个病人,因不知具体病情,不敢轻意挪动,望赵夫子能过来诊治一二。把赵夫子带过来之后,我给你买冰糖葫芦吃。”

    听到有冰糖葫芦吃,男孩连连点头,似乎把眼前的血腥都忘得一干二净。

    回头对着那群孩子喊了两个名字后,就往街道的一头狂奔,两个小小的身影紧随其后,不一会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