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但风雪却迟迟未散,四周万物笼罩在阴郁之下,剥夺着无极宗一砖一瓦原有的色泽。
无极宗正殿之中。
“啪!”一声沉闷的拍案之声回荡在宽阔的大殿之内,殿内的众人是纷纷浑身一怔。
“哼,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个李擎天闯的祸是越来越大了,再过不久,怕是要连整个宗门都能掀翻了。”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白须老者,端坐在大殿中央的华贵座椅上,神色阴寒,语气愤怒的说道。
这位老者正是这无极宗众弟子的师叔,别看他年事已高,但底气十足,微眯的双目炯炯有神,散发着澄澈空灵的目光。
在场的众人则是第一次见师叔发这么大脾气,大殿之内的长老前辈是相视一眼,没有一个张口说话的。
宽阔的大殿经过了短暂的沉寂之后,站在师叔身旁的龙锻阳是上前一步,对正在气头上的师叔一拱手道:“师叔,擎天师弟也许只是误闯入宗门禁地的,还请师叔从轻发落。”
听到龙锻阳这番话后,这师叔的怒意不但没有消减,反而是更带些许雷霆之意,他怒目转向了龙锻阳,厉声喝到:“误入?我还没老糊涂到这种地步,这擎天与依依在我宗门待了整整十年,宗门内的每一块砖瓦他都是摸得清清楚楚,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
龙锻阳连忙拱手弯腰道:“师叔,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弟子只是觉得……”
“行了行了,锻阳,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替他如此开脱了。”师叔一副厌烦的样子,对一旁的龙锻阳摆了摆手道。
龙锻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眉峰紧蹙,一脸担忧的看向了大殿门外。
这大殿门口辽阔的广场之上,两道身影静静的跪在殿门口的石质台阶上,无情的风雪不停的吹袭着二人,全身的衣襟已是被冻的凝结了一层冰霜。
“依依,你还能撑住吗?我去向师叔求情,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硬要拉着你偷偷进入禁地的,我不想让你也一起承担罪责。”李擎天看着一旁被冻得有些微微发抖的依依,关切的说道。
而一旁的依依却摇了摇头,她跪在冰冷的雪地上,身形微微蜷缩着,嘴唇颤抖的回应道:“擎天师兄,我没事的,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非但没能阻止你,还与你一起进入了宗门禁地,甘愿与你一起受罚。”
这天空中的风雪是越来越大,凛冽的劲风吹透了二人的衣服,李擎天修为较高,可以运行体内的灵力抵御着寒冷,而依依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她修为不如擎天师兄,面对风雪如此的洗礼,身体逐渐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大殿之内,龙锻阳不断用关切的目光望向跪在殿外的李擎天兄妹二人,他对一旁的师叔拱手问道:“师叔惩罚李擎天弟子理解,他犯了宗门规定,闯入了宗门禁地,但是依依师妹她最多也只是从犯,为何要让依依师妹一并受罚?”
师叔面若寒霜,目光悠远了起来,他叹息了一声,对龙锻阳说道:“锻阳,你可知你这个擎天师弟在宗门内犯了多少错误,受过多少处罚吗?所谓处罚,就是要让他深知错误才能知道悔改,如果单单只是一味的处罚李擎天一人,你觉得他会悔改吗?必须要让他明白他的错误有多么严重。”
龙锻阳则是面露些许担忧道:“师叔,我只是怕依依师妹会熬不住,依依师妹从小就体虚力弱,这种程度的处罚,怕是对依依师妹太过严厉了些。”
而师叔确实抚须摇了摇头道:“放心好了,李擎天这臭小子虽然生性顽劣,多次欺辱同宗师兄们屡教不改,但他却唯独对依依关怀备至,他不会让他的依依师妹出什么事的。”
尽管师叔这样说,但龙锻阳还是心存忧虑,他没有再与师叔说什么,而是径直朝殿外走去。
这殿外的广场之上此时已经是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李擎天兄妹二人的小腿也已经是没入冰雪之中,依依双臂环躯,抱着自己是不住的颤抖,李擎天赶忙脱下自己的外衣,帮依依披在身上,但是仅仅这一层衣襟阻挡不了多少寒冷,依依此时已是有些昏厥之意。
龙锻阳走出了大殿,他站在殿门前,神色无奈的看着兄妹二人,李擎天见到龙锻阳后是立刻恳求道:“大师兄,求你与师叔说个情,错在我李擎天一人身上,与依依无关,弟子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
龙锻阳则是百般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走近跪在地上的李擎天兄妹二人,一声叹息是脱口而出:“唉,擎天,你这次是闯了大祸了,不是不想帮你,只是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李擎天听到龙锻阳的一番话后,神色立刻暗淡了下来,他这次是真真切切的知错了,以往,李擎天每次犯了什么错,都是自己受到处罚,此时的李擎天是有些悔恨自己的,若不是出于一时好奇,他怎会偷偷闯入禁地,本以为心存侥幸带上依依也顶多会像以前一样自己受罚,他万万没想到这次竟然会连累依依一起受罚。
这时,龙锻阳的身后,师叔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了殿外,白色的长袍被凛冽的寒风托起,在身周是飒飒飘动,但身形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稳稳站在殿前,冷冷的凝视着李擎天兄妹二人。
李擎天见师叔走了出来,便立刻跪直了身体,对师叔哀求道:“师叔,弟子知错了,求师叔原谅,如果师叔不原谅弟子,也请责罚弟子一人,这件事情与依依无关,恳请师叔网开一面,让依依师妹进殿吧。”
而师叔听到李擎天的哀求却没有丝毫动容,面不改色的上前一步,白色的须鬓在风中来回摇摆不定,仙风道骨之中透着一股沉着。
师叔冷哼一声,对李擎天是略显温怒的说道:“今日你李擎天犯了大错,我惩罚你是应该的,而你身旁的李依依她是被你硬生生拉进这深水泥潭里的,这都是你的责任,总之今日你们兄妹二人要在此长跪一夜,不到天亮不许离开,谁也不许为你们送饭,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师叔便一脸冷漠的离开了,龙锻阳也是无奈的叹息一声,跟随师叔一同离去,大殿之内的诸位宗门弟子也是一个个的离开,朝各自的别院走去,他们没有一个敢靠近李擎天兄妹二人的,都怕会惹上麻烦被师叔一并处罚。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殿内外便是空无一人,只剩下李擎天兄妹二人依旧跪在这冰天雪地里,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淡,四周是漆黑一片,殿前广场之上的积雪是越积雪深,已经没过了李擎天兄妹二人的大腿。
李擎天双手紧紧的抱着几近昏厥的依依,他运行着体内的灵力,使得自己的体温有些许升高,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来维持依依身上的热量,但是在这深冬寒夜之中,李擎天的体温显得是无比的渺小,再过不了多久,李擎天自己也会力竭支持不住的。
李擎天从小在无极宗长大,虽受到许多惩罚,但这次无疑是最严厉的,也是令他最为深刻难忘的。
几近深夜,风雪有了减小的趋势,但夜里的寒风却更加刺骨,此时李擎天兄妹二人是饥寒交迫,李依依有些支持不住,便身子一软,倒在了擎天师兄身边,李擎天赶忙将依依扶起,使她躺在自己的怀里,一脸担忧的低声呼唤着依依,他将自身部分的灵力输送进依依体内,这才让依依暖和了一些。
就在李擎天几近绝望之时,他的身后传来了踏雪之声,由远及近,李擎天不禁疑惑,谁还会在如此寒冷的深夜里游荡?
脚步声逐渐转到了李擎天兄妹二人的面前,李擎天些许艰难的抬头望去,只见龙锻阳手持一盏灯笼,另一手拎着餐篮,蹲坐在李擎天身前。
“大……大师兄,你怎么来了?趁师叔没有发现你,赶紧离开吧,我不想再多连累一个人了。”李擎天气息有些虚弱的道。
而龙锻阳却否决道:“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说什么傻话?快把饭菜吃了,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说着,龙锻阳便打开的餐篮,一股白色的热气是升腾而起,餐篮内有几个馒头,两盘热菜,和一碗热汤。
李擎天端出了热汤,用汤匙一点点的将热汤送入依依口中,也许是体内有了些许温暖,她稍稍恢复了一些神智。
龙锻阳一直看着李擎天兄妹二人将篮中的饭菜吃完,这才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
“大师兄!”
龙锻阳刚要走,却被李擎天突然叫住,龙锻阳顿住步伐,转身看着李擎天,此时的李擎天眼神之中满是感激,他对龙锻阳郑重的道:“谢谢你!”
龙锻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喃喃的道:“又在说傻话。”
说着,龙锻阳便转身离开,李擎天望着龙锻阳逐渐离去的背影,目光久久无法收回,这句谢谢是李擎天发自内心的,从小到大,除了师父和师叔之外,李擎天没有尊敬过什么人,只有这个一直照顾着自己和依依的大师兄,才是李擎天发自内心所敬佩的人。
风雪依旧,李擎天兄妹二人却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寒冷,他们相互依偎着,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沉沉的睡去。
无极宗的一处别院内,龙锻阳提着烛火摇曳的灯笼走到了一座楼门前,他小心的敲响了镂空的木门,楼内灯光缓缓亮起,一声沉稳的回应从门内响起。
“进来吧。”
龙锻阳听到回应后这才推开了木门进入楼。楼内,只见师叔端坐在一把木椅之上,手里端着一杯香茶,茶杯的盖子缓缓拨动着杯中的茶沫。
龙锻阳对师叔一拱手道:“师叔,再过几日便是道宗内一年一度的门派比试,现在各个门派的选手已经住进了阳山下小镇的客栈里,据说这次的比试与以往略有不同,不知不同在何处,弟子特来请教师叔。”
师叔微微点着头,对龙锻阳说道:“锻阳,先说说你有几成把握赢得比赛?”
龙锻阳思索了片刻,便对师叔回应道:“若是以往的比赛,弟子有十成的把握,但是这次的话……”
龙锻阳回忆着,之前在山下小镇擎天师弟遇到的那个神秘人,修为深不可测,龙锻阳从未在道宗内见到过此人,也从没听说过,那人的年龄明明与自己相仿,却有着凌驾于自己的修为,这令龙锻阳顿时满面的愁容。
龙锻阳没有继续说下去,已是面露难色。
师叔却是微微一笑,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对龙锻阳说道:“我不管你有几成把握,总之是量力而为,切莫不可强行对敌,点到为止,这次的比试不同于往日在于一点,冠军奖励不再是之前道宗联合会议颁发的名贵丹药,而是一件谁也未曾可知的秘宝,道宗内各大门派势必会倾力争夺,你要小心为上啊。”
龙锻阳拱手应道:“师叔,弟子之前也是略有耳闻,如果真的向师叔所言那样,弟子段然不会以命相搏,只是怕擎天师弟在赛场上……”
话说到这里,师叔是面色一凛,对龙锻阳说道:“别跟我提那个臭小子,他性格莽撞惯了,就算是提醒了他,他也必然会一意孤行的,所以关心好自己就行了,谁会去关心那个臭小子。”
听到这里,龙锻阳却是微微一笑,对师叔道:“擎天师弟平时做事虽然有些莽撞,但应该还是有些分寸的,我相信若是真的见势不妙,他也会知难而退的。还有,师叔若是真的不关心擎天师弟,刚刚也就不会让我去给他送饭了。”
“哼,我只是在担心依依这丫头会出什么意外,好了好了,锻阳,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这几天抓紧巩固修为,赛场上才不会失利。”
龙锻阳应了一声,拱了拱手,便没再说什么了,他退出了门外,朝自己的别院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