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刺杀与逃逸
天上一轮明月,那就是你。你高高在上,静静看着我。你或许不同意我这么做。但是我想去,为惨死的朋友报仇。如果不是我的话,他不会死。如果碰巧我被抓住的话,那天城楼上挂的,将是我的人头。
为什么?为什么有的人能主宰别人的生死?竟然视别人的生命如蝼蚁?!是谁给他的权力?!愤怒的火焰慢慢的在我的心中燃烧,匐勒逐渐变得凶狠起来。是我放纵了他的愤怒,可是我也感到了冒险的刺激和解脱的快乐。平淡让人乏味,平庸让人麻木,有些刺激的情绪,让人更有活力。
溜出客栈的后门,作为月亮的你在我身后紧紧的跟着我。你看到了一条街道的小径,幽暗深远。在一座豪宅的后院,你看到匐勒停住了脚步,他轻轻翻入高高的围墙。后院的马槽里有一匹骏马,匐勒抚摸着它光滑的毛发,我为一匹千里马浪费在马槽而感到可惜。我和马儿很快成了朋友,匐勒也借此躲过了巡逻的仆人。
越过一道小门,匐勒躲在角落里看到了王衍坐在小池塘边,与几个人谈笑风声。他饮着茶潇洒自若,模样这个时候看起来倒很清秀。可是我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追捕我,还杀死了我的朋友。
忽然之间只见一个女仆失手打碎了杯盘,欢乐的笑声变成了死一般的沉寂。只见王衍一摆手,几个粗壮的男丁过来像拖着烂树枝一样拖走了女仆。女仆哭喊着求饶,却仍是被无情的带走。一会儿就听见了女人鬼哭狼嚎般的痛苦的喊叫声。
可是王衍这里仍是谈笑风生。笑声在肆无忌惮的飘扬。一边是悠闲自得的饮茶聊天;一边是被人掉在树上毒打。一边是笑声不断;一边是哭喊个不停。一边是欢喜的送走了客人;一边是被打的没了呼吸。一边是躺在床椅上赏着明月,嘘叹光阴;一边是冰冷的尸体在枯瘦的树上飘荡。
一个俊美的外表下藏着一个卑微的灵魂。视自己为珍珠,视别人为草芥,这样的人很多。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全然不在乎别人的生死。
匐勒像狮子一样等在角落,正义和恐惧同时居住在狭小的心里,我开始怀疑这次行为的正确性,因为要付出的代价太过沉重。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应该值得珍惜,哪怕是一命换一命,也不是划算的买卖。因为这是自己的生命,只能使用一次的生命。它不是用来计算得失的,它是用来珍惜的。
进与退让我充满了矛盾,我向天仰望,希望找到答案。明月无声,只有风在黑夜飘忽来去,像一缕轻纱。明月!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夜渐渐深了,王衍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行动即将失败的挫败感折磨着匐勒,我把他贬低的一文不值。他在胆怯害怕,我在抽打他的怯懦。仇恨让他充满力量,正义让他充满了勇气。
仇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把对方想成恶棍混蛋,一文不值的东西,你才能下去手。可是这样的想法却首先屠宰了自己善良的心灵,把自己变成了恶魔。可是正义却是鼓励着你去冒险,把你变成了惩奸除恶的英雄。
匐勒悄悄的爬进了窗户,掏出了匕首,匐勒犹豫彷徨,他怀疑自己的对错,他下不去手。杀了王衍,他也可能横尸当场。现在他还可以就此离开,就当没有来过。屋内昏暗,只听见“嘭”的一声,一个床边的凳子出卖了他的行动。,
“谁?”一个惊恐的声音,像霹雳一样炸在匐勒的头顶。
恍然间,匐勒就失去了所有退路。(杀人的动机只是一个开始,可是杀人的过程却是被迫。)他冲了过去就是一刀,却只刺伤了他的胳膊,接着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纷扰惊醒了众人,不安的声音在四周响起,惊慌中的匐勒踹倒了王衍,夺窗而逃。
匐勒一路狂奔,几次跌倒,满身都是泥土,还有他那只从墙头上摔伤的那只脚。你看到了他狼狈的模样,你觉得可笑。但是你别骂他窝囊,杀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二天匐勒没有出门,父亲回来说洛阳封禁,四处都在搜查嫌疑人犯。貌似匐勒的画像已经贴满了大街小巷。父亲很庆幸,因为是深夜行刺,估计王衍也没看的真切,所以画像和本人只是相似。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尽管这样,几天之内就有一些身份不明人被官兵抓捕入狱。匐勒像老鼠一样躲在客栈的床下,我笑他的无能,可是我也同情他的无奈。现在的他还是太过弱小。
我想像英雄一样死去,也不想这样东躲私藏。匐勒很难堪,也很憋屈,他也想着要冲出去,砍杀一片。可是只是想想,他躲在床下一动没动,因为父亲这时正坐在床头,一些士兵闯进了房间。
“搜!给我彻底的搜。”好凶狠的声音。
“长官,出了什么事?”父亲故作惊慌,迎了过去。
“少多嘴,一边去。”“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打在父亲的脸上。我的心顿时痛的流血。
“长官你怎么动不动就打人?”父亲很恼怒,被突如其来的打击乱了阵脚。
“打你?我还有揍你。把他给我带走。”
“不能啊长官,我又没犯罪。”父亲很无奈,完全不能和畜生评论什么道理,所以也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废什么话?带走。”
“慢着长官。”是父亲的声音。估计那官兵愣了一愣,想看个究竟。
“连日辛苦,这是孝敬您的茶钱。”父亲低声下气的说道。
“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官兵气势逼人。
“好人。大大的好人,为了办案不辞辛苦。孝敬您是我理所应当的。您就收下吧。”
“算你识相。以后长点眼力劲,我们走。”
夜晚是逃跑最好的时间,可是怎么出去成了难题。一连几天匐勒和父亲都在商议要怎么出去。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一起来讨论。可是你一声不语,你高高挂在天上,照下一地的月光。
一是把匐勒装在干草堆里,运出城去。干草堆倒是好找,蓬松的干草也很舒服。可是这个太过凶险,士兵们如果一不小心,或许就把匐勒扎死在草堆里。想着五六杆枪在你藏身的草堆里扎来扎去,没被扎死也被吓死。月亮隐没在层,一阵风来还是漏了原形。
一是把匐勒藏在粪桶里,运出城外。可是这个太过脏臭。如果掏粪的老汉一不小心多舀了粪水,直接就把匐勒淹死在里面。想着为了活命,泡在粪水里,满身都是蛆虫,真是恶心至极。如果有哪个蛆虫也喜欢冒险,一不小心钻进了鼻孔,匐勒可能直接就窒息死亡。它们成天呆在粪水里,对于新鲜的肉体,肯定是无比喜爱的。可是我不喜欢它们,更不喜欢牺牲五官感觉却仍是拿生命在开玩笑。
一是化状成女人,大大方方的走出城外。可是中原的女人大多小巧。匐勒人高马大,扮起来可能不像。如果那些士兵都是阳痿不好色,没有被色眼迷惑心智,那真是送羊入虎口了。而且羯族人原本就是深目高鼻,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如果匐勒穿着女人衣服走在街上,摇曳着腰肢,你从后面一看果然是窈窕淑女。你好奇的跟在后面,但是如果匐勒不经意回过头看,你肯定要晕倒当场。你不愿意被匐勒的女人装扮吓晕,我也不想让不像粗野的男人去扮女人。倒不是因为我的大男子主义,只是因为我喜欢女人,不喜欢糟蹋她们的美丽。
一个毁容,毁了容谁也不认不出来,就能出去了。可是毁了容的人更是可疑。百人中,只有你难看,不引人注意那才怪。有点得不偿失。更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风险。匐勒很烦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不如打肿脸吧。把脸打肿,就不像了。他打算对自己的莽撞做些惩罚,却被父亲拉住了。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客栈进来一个美丽的女子。匐勒一看是那个卖身葬夫的女人。她竟然卖身卖到了这里。
父亲忽然一拍脑门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马上卖掉了前几天买来的几匹马。那些马都是族人用来秋天收割时用的。这时候自然也顾上不那么多了。
“女人不是要卖身葬夫吗?!你就藏在棺材里,在棺材里做个隔层,你躺在隔层,保准万无一失。即便打开棺材只能看到上面的尸体,看不到隔层的你。”父亲兴致高昂的说道,似乎很得意自己的想法。
“好吧。看来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我们找来了女子,一问那女子的夫君早已经下葬两三天了。
“不如我们再把尸体再刨出来。”父亲想出了一个恶毒的主意。
“太不人道了。”匐勒有些不忍。
“不能拿死人开玩笑。”女子也不同意。
问题陷入了僵局,忽然间门口一阵骚动,从七嘴八舌的话语中得知,拍砖卖艺的汉子似乎不行了。 我希望他死,这样尸体就有了,匐勒也就能活下来。可是这样太不像是人应该有的想法。只见汉子的周围有好多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救治,只是一个个在哀叹一个人的死亡,散下几滴虚伪的眼泪。人们只是喜欢同情死人,对活人却视而不见
幸灾乐祸的人只是在看热闹,这样的热闹却过于残忍;于是又流下虚伪的同情眼泪,用来粉饰残酷的现实。伪善的人们都开始苛责残酷的现实,都希望有好人出现,可是没有人愿意自己去做那个好人。
匐勒拨开人群,搀扶起那个汉子,向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