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山,地理位置优越,山脉险峻青山秀水。又名天龙山,地处长安城西面百里外。
山岭间隐约可见一座竹楼,精致风雅别具一格。
伍逸醒来时就身处竹楼之中,精神恍惚间,他回想到自己坠落悬崖,而此刻却活生生躺在床上。
“这难道就是地狱?”
“咯吱……”
竹楼房间的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位中年术士,身穿墨龙白袍,看到伍逸醒来,惊“咦”一声:“比我想象的早。”
伍逸本想起身,脑袋却猛然一沉又坠在了床上,盯着中年术士,皱眉道:“是你?”
中年术士“刷”地一声,摊开手中折扇,笑道:“山不转水转,小兄弟,又见面了。”
伍逸道:“我以为你只是江湖术士,不想还是地狱阎罗。”
“地狱阎罗?”中年术士似是哭笑不得,摇头道:“你看在下有地狱阎罗那般凶神恶煞?”
伍逸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书生娇柔之气,再次相见也是如此印象,却非传说里地狱阎罗那般的煞气。
“既然你并非地狱阎罗,那……那我还活着?”伍逸有些难以置信,当时掉落悬崖是撞上了峭壁导致昏厥。
虽然他不知后面的事,但那么深的悬崖坠落,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幸免,究竟发生了什么?
“活人下不了地狱,死人也不会有影子。”中年术士看了眼地上自己的影子,接着道:“活着总归不是坏事。”
伍逸惊愣片刻,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激动万分畅笑淋漓。
他稍微静下来时,才看着中年术士,问道:“你救了我?”
“嗯。”
伍逸的浑身虽然还有疼痛,但还是强忍着从床上爬起来,面对中年术士,躬身一揖到底:“谢谢。”
“你虽然福大命大,却始终难逃早夭之命。纯阳真体,内火盛极而衰,这便是你的命数。”中年术士摇头轻叹,似乎在为伍逸的命数哀叹。
伍逸深吸一口气,道:“十六年前,天下第一相师袁先生也说过这番话,寓意我活不过二十岁。”
“话虽如此,且尚有一线生机。”中年术士似笑非笑说了句,然后踱步出了竹楼。
伍逸闻言心中大喜,随即跟上前,道:“先生,此言当真?”
“袁兄可窥探天机,却忘了一句话。”中年术士转身看着伍逸,补充道:“常言天命不可违,却也有事在人为之说”
“袁兄?”伍逸心中惊骇,连忙问道:“敢问先生何方高人?”
袁天罡乃天下第一相师,眼前的术士竟然称呼为其——袁兄,若非他身份非凡,就是自命不凡之辈。
“李淳风。”
这三个字出口,伍逸睁大了眼睛,惊讶的合不拢嘴,结结巴巴问道:“你……您就是李淳风李先生?”
袁天罡虽然被誉为天下第一相师,但李淳风的名讳,在当世盛名也不逞多让。
李淳风笑道:“如假包换,岂可有假?”
既然遇到当世高人,那一丝“生机”也绝非虚言,伍逸又惊又喜,迫切地问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李淳风笑而不语遥望远方深处,,显得深不可测,过了半晌,道:“你可听说过昆仑山?”
昆仑山之名,伍逸有所耳闻,曾被誉为天下第一神山,传说隐居着不世仙人。
疑然然的伍逸,似有不解地问:“倒是听过,只不过这跟昆仑山有何关系?”
李淳风道:“昆仑山内,有一修真门派,名为仙宗,而昆仑山内,常年冰雪不化,源于内有千年寒潭,它或许可以压制你体内阳气。”
“仙宗?”
伍逸对此闻所未闻,何为修真也大有所惑,忍不住问:“修真门派?难道是传说中的仙人门派?”
李淳风道:“不错,你若是能够修得无上神通,配合寒潭效果,或许能够抗衡体内阳气,从而逃脱夭折的命数。”
此等诱惑着实令人匪夷所思,但伍逸还是不敢轻信,毕竟神鬼之说过于荒诞,而仙修一途,对于普通人更觉缥缈,摇头道:“先生,您说世上果真有仙人?”
李淳风未曾回答,而是翻掌间折扇一挥,只见眼前三丈远的一颗碗口粗壮的杨柳树,被一道仙气划过,接着“呼啦”一声断裂而倒。
伍逸再次心神震动,看着倒地的柳树,又看了眼李淳风手中的折扇,简直惊为天人,当场折服。
半晌,伍逸从惊愣中回神,道:“先生,我一介凡人,您为何如此上心?”
李淳风轻“叹”一声,道:“纯阳真体又怎会是一介凡胎,何须妄自菲薄?据推算,天下将就有一场浩劫,而你的宿命就是拯救这场浩劫。”
“救世主?”伍逸像是被鱼刺卡主了喉头,吞了口唾沫,道:“先生,您没说错吧?你看看我,哪点像救世主了?”
伍逸做梦都想当英雄,可时运不济,偏偏有着“混世大魔王”的称号,不说与理想背道而驰,也差出十万八千里了。
李淳风似是也看透这点,却置之一笑,道:“世事难料。”
伍逸不置可否,内心深起波澜,随即有如沧海浮沉般丧了气,道:“仙宗如此神秘,我这肉体凡胎又如何进的去?”
李淳风一副高人模样,神秘笑道:“小兄弟,这点又何须你操心,明日正午,你西行三十里,会看到一颗老槐树,你只需在那里等等即可。”
“哦!”
伍逸心事重重随意应了句,却又觉着哪里不妥,问道:“先生,您有通天晓地之能,而且神通非凡,为何不亲自去阻止这场浩劫呢?”
李淳风闻言,似是有所伤怀,蹙眉道:“在下时日无多,有心无力。”
伍逸甚为忧心,不可置信地问:“先生如此神通本领,怎会时日无多?”
李淳风忧伤片刻,会然一笑,道:“在下不过一介凡胎,生死方圆不离命本,只是临死前,希望能够为世人做点事。”
伍逸诚心膜拜,对李淳风蓦然燃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敬佩之意。
半晌,伍逸忽然想起家人,道:“先生,您能送我回去见一面家人吗?也好报个平安。”
李淳风道:“此时,你的衣冠冢只怕已经立成,又何必再回去?”
“衣冠冢?”伍逸瞪大了眼睛,道:“我才坠崖,就立衣冠冢?”
李淳风道:“小兄弟,你掉下悬崖时撞了脑袋昏厥,落下时挂在树枝上幸得偷生,随后昏迷了七天七夜,若不是灵丹喂食,只怕也生命堪忧。”
“七天七夜?”伍逸不敢想象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喃喃自语:“那袖儿姐还有父母,不得伤心欲绝?”
想到此处,伍逸迫切想回到家,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顾不得李淳风的劝阻,撒腿就跑。
“李家父子若知晓你还活着,以他们的性格,怎会轻易放过你,如此岂不要连累你家人?”李淳风没有追赶,只是平心静气说了一句。
伍逸闻言猛然停下,嘴里念叨着:“我不回去,家人就不会遭到连累?”
李淳风道:“李昂逼你跳崖罪责难逃,即便他爹是里正,只怕也得受到波及,应该对你家唯恐避之不急,又怎会多生事端?”
伍逸转过身来,盯着李淳风道:“您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山城的地方并不是很大,而你家里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李淳风轻笑道:“在下只不过刚好知晓一些而已。”
伍逸深吸一口气,忽然体内炙热难当,逐渐蔓延全身,红扑扑的脸蛋犹如的樱桃。
李淳风从怀里掏出一颗淡绿色的药丸,过去递给伍逸,道:“快服下。”
十六年,伍逸早已习惯了这每日高烧炙热之苦,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猛烈,倒是应验了袁天师所言。
二十岁的坎,每日缠绕在伍逸心头,成了他内心深处的噩梦,如今终于有了一线生机,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弃。
伍逸接过药丸服下,只感觉喉咙一阵清凉,随即蔓延全身以致血脉,阳气在缓缓被压制洗礼,半盏茶的功夫,他的人便恢复如常。
“你体内阳气过于旺盛,即便大罗仙丹也只能起一时之效,若是惜命就早日上昆仑山。”李淳风再次好言相劝,接着又补充:“别为了俗事耽搁,家人团聚又何必急于一时。”
伍逸点头道:“先生说的是。”
李淳风会心一笑,然后身影猛然消失,等伍逸惊愣过来,他的身影已经在数丈之外。
伍逸双膝跪地叩拜:“多谢先生救命指点之恩,不知何时再相见?”
“你我缘尽于此,记住明日午时西行三十里……”
李淳风的话音越来越遥远,仿佛突然消失在边际,又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伍逸良久才起身,想起那句“时日无多”,一时间感怀于心颇多伤怀。
最另他不得解的是,李淳风年不过半百,怎会时日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