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无又看了看赵月笙，顿了顿，道：

    “况且大公子距离中毒之日已然过了两三载。也就是……”

    妩无没有往下下去。

    赵月笙也明白妩无的意思，面色凝重，皱了皱眉头。

    “本王那皇兄……”

    到一半，赵月笙顿住了，没有继续往下。

    赵彦卿究竟想做什么？

    还是……南蛮想做什么？

    赵彦卿和南蛮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两人都没有明，但是都心知肚明对方在想些什么。

    “据妩无所知，南蛮女帝闭关锁国多年，南蛮人并不与中原人来往通商，自然也不存在无意中流出的可能性。”

    赵月笙眯了眯眼。

    妩无得对。

    要想从南蛮拿到这样的热毒……必然是与南蛮人有所接触并且关系匪浅。

    “且先不本王那皇兄与南蛮人接触的目的……南蛮地处偏僻，有慕容将军常年携十万大军驻守在两国交界之处，本王那皇兄……又是如何越过这十万大军与南蛮人取得联系的？”

    北狄这边有两大险关口在这里，易守难攻，再加上签下停战协定已然多年，守军并不是那样多。

    可南蛮……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十万精兵，就是为了防止南蛮有朝一日野心勃勃想要吞并中原。

    可以，守军驻扎之地除了兵马，没有别的活物。

    就连一只信鸽从头顶飞过，都会有守军拉弓射下来。

    妩无叹了口气。

    赵月笙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到了。

    南蛮……

    定了定神，她开口道：

    “不管太子殿下是否与南蛮有关系……殿下的敌人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不是吗？”

    赵月笙笑起来。

    “谢姐的不错。”

    “这么来……圣上对本王这皇兄之事应该也是有所耳闻，或者……被威胁……这才投鼠忌器不敢下手。”

    “并且圣上……显然比我等知晓的更多些。”

    赵月笙收敛了笑容，脸上露出思考的神色。

    “这么一来……皇兄要办蹴鞠大会便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赵月笙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案几，发出闷响。

    “谢姐，你方才……皇兄想要你作为王家姐代替王颖之嫁入太子府？”

    妩无点零头。

    “不错。”

    赵月笙沉默了一阵子，忽然笑起来。

    “谢姐，你的不错。此时不宜冒险暴露身份。”

    “届时还得委屈谢姐答应皇兄的请求，本王会与圣上商议，让圣上以挑选吉日为由，尽可能延迟谢姐与皇兄的婚期。”

    虽然这已经是妩无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她还是觉得有些……

    失落。

    在赵月笙眼中，她不过是个好用些的棋子罢了。

    一个棋子……执棋人又怎么会对一个棋子有所怜惜？

    赵月笙和赵彦卿……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妩无垂下眼帘，轻轻地道：

    “好。”

    明明妩无的很乖巧，赵月笙却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空荡荡的，像是被硬生生剜去一块。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可看着妩无那双清澈而悲哀的眼睛，他却觉得心里有一根弦断了。

    “谢姐……”

    妩无抬头。

    赵月笙却还是那样漫不经心地笑着，道：

    “静观其变，万事心。”

    妩无点点头。

    两人一时无言。

    赵月笙却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两人各怀心思，就这样沉默了一段时间。

    “若是……本王不曾生在皇家，谢姐……”可愿意嫁给我？

    赵月笙叹了口气，终究没有下去。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他一遍遍地在心里对自己重复着。

    不能心动，不能有弱点。

    “安和王殿下，这世上哪有那样多的若是。”

    妩无微微笑起来。

    赵月笙听着妩无略带疏离的话，只觉得一盆冷水浇下来。

    他想要忽略脑海中那些未曾萌芽便被掐灭的感情，却始终冷静不下来。

    他有些迷茫地想，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色不早了，妩无先告辞了。”

    赵月笙有很多话一齐堵在喉口。

    他点什么挽留妩无，最终却只是道：

    “谢姐，抱歉。”

    妩无转过身笑了笑。

    “殿下何须道歉？”

    赵月笙沉默了一下。

    便看见妩无行了一礼，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出了大殿。

    赵月笙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抓住那个背影，可他只是尽力克制着自己，选择了沉默。

    谢家。

    妩无走到书房门口，迟疑了一下。

    她答应赵月笙的请求……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想帮谢朗找到真正的解药。

    可谢朗……以谢朗的性子，他若是知晓自己同意了，绝不会答应。

    妩无咬了咬唇，推开了门。

    谢朗就坐在案几前，垂下眼帘看着手里的书卷。

    谢朗的手指修长而纤细，在夕阳的映照下，能看见谢朗轻轻颤动的眼睫毛。

    听到响声，他抬起头，对着妩无淡淡地笑起来。

    “阿妩。”

    妩无心跳漏了一拍。

    夕阳下的谢朗像一幅工笔画。

    她想起自己的来意，道：

    “大公子。妩无方才去乐笙殿……找了安和王殿下。”

    她试探地完，看着谢朗漆黑如墨的眸子。

    谢朗似乎并没有动怒的样子。

    妩无顿了顿，继续道：

    “妩无将太子殿下前来求娶一事告知了安和王殿下。”

    半晌，谢朗道：

    “如何？”

    “安和王殿下只是荒唐。”

    这样荒唐的事情……赵月笙可是同意了……

    谢朗笑了笑。

    “太子殿下在想些什么，有时候我也不甚清楚。阿妩，你怎么想？”

    妩无咬了咬唇。

    “妩无……不能嫁，也不想嫁。”

    这是实话。

    可她不得不嫁。

    谢朗沉默了一下，半晌，道：

    “阿妩，若是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带你离开这京城。”

    妩无在那一瞬间，若是没有心动，是假的。

    她真想不管不关答应下来。

    可她不能任性……谢朗的毒怎么办？

    再者，赵彦卿与南蛮有所联系，届时若是赵彦卿坐上了皇位，这下乱了，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最终妩无只是对谢朗笑了笑。

    “大公子笑了。”

    谢朗眼里是妩无看不懂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