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以往他认为前半句话是对的，后半句话有待商榷，可现在他认为这后半句话比前半句话还要有理。

    他看着眼前一堆的空啤酒瓶和白酒瓶以及被空酒瓶包围着还睡得香甜的她不停叹气，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

    他大概算了一下他们两人这次消费的金额，大约是两百三十八元。两瓶牛栏山六十，十瓶啤酒一百，剩下七十八元才是他们点的下酒菜。酒喝完了，下酒菜还剩一大半。酒大部分都是被她喝掉的，喝完她就安安静静地把头往酒瓶中间一放，就开始进入梦乡，留下他一个人在独自煎熬着。

    他现在实在是拿不出两百三十八元现金买单，听说现在可以微信支付，但微信支付他还没开通。

    上次把自己几乎所有存款全部转账给父母亲后他的钱包始终是空瘪的状态，里面的现金最多的时候也不会超过三百元，现在更是不到五十元。虽然现在和她是男女朋友关系，但他们各管各的钱，她也从来没提过将来结婚后谁管钱的问题，一起吃饭经常是轮流买单。

    他看到坐在柜台上的老板娘时不时冷眼看向自己，犹如芒刺在背。他认真思考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思考再三，他决定向老板娘说出实情，留下自己的名片，请求赊账。

    此时餐厅里除了他们只剩下两桌客人还在用餐。在其他两桌客人激烈争论什么话题时他看准时机走向柜台对老板娘说道：“老板，我身上带的现金不够。你看，我能不能写个欠条，改天过来付钱？”他扭扭捏捏地小声对老板娘说道。

    “你们厂最近招不招人？男孩子要不要？”老板娘答非所问，甚至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说道：“啊？这我得问一下我们行政的同事。不过我想说一下，我今天带的现金不够…”

    老板娘打断他的话语：“你帮我问一下，如果能让我儿子在你们公司上班，这顿免单。”

    看到他狐疑的表情，老板娘补充说道：“而且以后你来我们店，每次给你八折优惠。”

    “可是你为什么不直接找行政的，而是找我？”他不解地问道。

    “找过，第一轮面试就被刷下来了。我儿子花名叫孑立，是一个空间感很强，很聪明的孩子，可却患有中度抑郁症，不愿与人交谈。参加面试的时候别人都极力展现自己的优点，他却像闷葫芦一样一声不吭，所以连行政助理那一关他都没过，直接就刷下来了。”

    “那就算我再找行政，再安排面试，结果可能还是一样的呀？”

    “我知道。不过，如果碰上一位好人给他面试，收了他，那可能就改变我们一家的命运。”

    “老板，你自己有一个生意还算不错的餐厅，让你们家儿子继承你的产业不是挺好的吗？为啥一定要进工厂受人白眼？”

    “继承我的产业，开餐厅。你就不要说笑了。来餐馆吃饭的什么人没有？喝多了说些轻薄话语的都算是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逃单、吵架的算是青铜级，吃掉一大半，然后抓一只蟑螂放进去，不仅要求免单，还要求补偿精神损失费的算是白银级，喝醉了砸盘子，吐得满地都是的算是黄金级，以上几种同时出现三种以上的算是直接让人崩溃的王者级。”老板娘自嘲地说道。

    “同时出现三种以上？”

    “喝醉酒、抓一只蟑螂放在吃掉一大半的菜里，要求免单，结果酒劲上来，吐得满地都是，自己摔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上，脑袋跟地面亲密接触，第二天啥都记不起来，非说是被我们打的，要求住院，要求赔偿误工费。”

    他的嘴张得大大的，半天不能合拢。天底下竟然还能有如此不要脸的无耻之徒披着人皮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孑立他有抑郁症，轻易发火，就算碰到青铜级的客人可能都要气得跳脚，如果碰到王者级的客人，那事态发展的方向就不是人类能控制的了。”

    老板娘的声音显得比较疲惫，也显得比较无奈。

    他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妆容精致却未能完全遮掩眼角的鱼尾纹以及右眼下方脸颊上的一块伤疤。老板娘涂上肉色口红的嘴唇在轻微颤抖着，眼神显得很无奈又无助。

    他突然想起姐姐荒废学业跟姐夫厮混在一起时母亲欲哭又无泪的表情，心里暗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先了解一下招工信息，你先不要抱太大希望。这个单我明天或者后天再来买，这是我的名片。”他把自己的名片交给老板娘。

    老板娘阴密布的愁容并没有因为他的勉强答允有所改变。

    他背着她艰难地爬楼梯。她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瘫倒在他的背上，任由他摆布。可他此刻满脑袋不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而是王者排位赛。

    到了一个楼梯拐角处，他停下蹒跚的脚步，喘了两口粗气，双手托住她的大腿，用力把她的身体颠上去一些。此刻剩下不到两层楼高的楼梯就像通往天堂的天梯一般，感觉遥不可及，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坚持把她背到她的房间。

    他托住她那柔软大腿的双手此时感受不到一星半点入手的丝滑，反而满是令双手酸麻的负重感。他更是担心自己的双手因负重过度严重影响排位赛。此前为了减轻双手的负担，他已经把她的小包跨在自己的脖子上，连她的一双凉鞋也挂在小包的两端，以此尽量减轻双手的负担，可现在看来效果不理想。

    他有心把她放在楼梯上休息一会儿，又怕开始休息之后自己无法凭一己之力把她给背起来。

    终于，他用他那拖不垮，累不死的坚韧毅力（实际上不敢中途把她给放下）把她给背到了她的房间。把她放倒在床上的同时他也顺势累趴在她的床上。

    他躺在她的床上闭着眼睛大口喘气，有心用左手揉揉右侧手臂，用右手揉揉左侧手臂，却无法抬起自己的双手，就连开足马力喷涌而出的汗水都懒得去擦，任由汗水流进她那散发馨香的被窝里，把被窝给弄脏。

    他想先躺在她的床上喘口气，放松放松，一会儿再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打排位赛。

    王者排位赛，他打王者也有几年，从来没有一次打得像现在这么爽。选择程咬金进草丛被对方韩信、张良、夏侯惇、东皇和妲己围住，先是被东皇咬住，再被夏侯惇震晕。他眼看着程咬金彻底没救了，都要放弃抵抗时发现对方韩信和张良迟迟不放大招，妲己在草地上转圈圈。结果反而是被自己用极寒风暴放慢对方的速度，然后竟然奇迹般地逃了出来。

    又来到一个非常紧急的关头，他在不顾一切地努力去拼抢主宰，恰在这时膀胱胀痛感压迫着老二。他发现突然尿急，而且是一秒钟都不想忍的那种尿急。

    她隔着他的裤子摸索了一会儿，发现硬得跟擀面杖似的。

    她想在隔阂少一些的情况下再感受一下，就拉下他裤子的拉链，恰在这时他动了一下，吓得她赶紧把手缩了回去，躺在他的身旁，假装睡觉。

    她的脸变得通红，心跳加速。她一动不动，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他的状态。

    此时天还没大亮，宿醉后未完全醒酒的她异常口渴，鼻孔里呼出的气都充满酒精味。

    眼睛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心里默数二十，没听到任何声响之后她暗自松了一口气，悄悄起身走向放在角落的冰箱，边走边嘀咕：“老娘都喝趴下了，你都不会趁机占便宜。要不是确认清楚那玩意儿硬得跟擀面杖似的，老娘真怀疑你是不是天宦。”

    他躺在床上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尴尬得要用脚趾头抠出他和她的新房。

    白天，他到宿舍区的取款机取了五百元钱，准备在晚上下班时把昨天晚上的账给清了。

    取出五百元之后他的卡里还剩两千五百元。这两千五百元是他剩下的所有家当。他要用这两千五百元带着她回一趟老家，给父亲祝寿，还要回东莞，坚持到六月十五发工资那一天。

    上次回她家的时候来回路费，一应准备的花费几乎都是她承包了的。有上次的案例，这次他不能让她替自己掏钱。男人还是要面子的，虽然昨晚他的面子碎了一地。

    他仔细算过，两人来回火车票硬卧就要两千二，从住处到火车站来回大约要四十元，买些在车上吃的零食大约要一百元，还剩一百多紧急备用金。算来算去给父亲祝寿的钱完全无着落。可是眼前已经赊的账还是得先还清才可以。

    他不喜欢今日的账留到几天后再算。

    到了晚上，他走进自己赊账的那一家烧烤店，径直走向柜台。

    “咦，伯言！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闻到了伯约烤的串串的味道了？你的鼻子可真够灵的。”

    熟悉的声音并未让他高兴起来，他现在最害怕的是酒局。他现在只想低调地过两天，回老家给父亲祝寿。祝寿回来刚好发工资，他就可以挺过这次的难关。

    他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假装意外惊喜说道：“这么巧，你们几个又在这里搞腐败啊。”

    他看到伯约正在熟练的双手拿着一堆烤串翻转，翼德和奉先坐在伯约的对面看向自己。伯约烤的肉串火候恰到好处，肉质柔嫩，凡是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甚至有不少人问伯约为什么不去开一个烤肉店。

    “吃点儿烤肉就算腐败啊？再说我们都是花自己的钱。来，一起。”翼德热情招呼到。

    “不了，我得回去打包行李，过两天要回老家一趟。”他找借口拒绝。

    “过两天才回家，你现在就打什么包？明天打不行吗？再说你来这里难道不是吃烤肉的？”翼德说道。

    “人家现在是副总跟前的红人，成天跟经理、部长打交道，像咱们这样的小喽啰怎么会入他的法眼。”奉先幽幽地说道。

    “我昨天刚跟女票来这里喝酒，结果忘带现金，今天过来是要把昨天的账给结了。”他解释到。。

    “那正好今天可以喝点回笼酒，来来，一起。今天我买单，你不用担心。”翼德继续劝说。

    “哦，那好吧。我先把我昨天的给结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