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是宋代大文豪苏东坡的诗,简单解释就是当局者迷。
被十二灵封印记忆和道行,林少爷已是凡人一个,前世种种,浑然不知。
林少爷到底不是凡人转世,也有一些过人之处。林少爷一岁会说话开始,陈诚姐夫就教他识字读书,林少爷一学就会,不用教第二遍。
林少爷生在富贵人家,有父母、姐姐和姐夫疼爱,又有丫鬟服侍,也谈不上受苦受考验,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悠哉游哉。
常言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林少爷十岁时,父母已先后去世。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父母去世,林少爷也只是伤心难过了一阵。林秀娥和陈诚对唯一一个弟弟更加疼爱。林少爷的日子依旧悠哉游哉。
所谓三岁看六十,通常一个孩子到四五岁已经渐渐展现出自己的个性。十岁出头的林少爷,似乎没有什么上进心——先不说家里的事情不需要他关心;读书方面,林少爷读过就算,从不复习,也不以那个历史名人为榜样,也不谈自己有什么理想,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志气。当然,单凭这些也不能断定一个才十岁的孩子没有上进心。林少爷见到长辈都会打个招呼,对待家里的工人从不呼呼喝喝,对自己的丫鬟更是当亲姐姐一样,从待人接物方面看,林少爷是一个懂礼貌、识大体、脾气好、没有少爷架子的少爷。林少爷三四岁时也喜欢看热闹,到七八岁又喜欢安静了。林少爷独有两样爱好,一是看大戏,二是听一些神奇怪诞的故事。林少爷看大戏十分投入,边看边学唱,久而久之,也会唱不少。林少爷无所事事时,就躺在大椅子上,闭上眼睛,手指击打节拍,唱那大戏,一副大老爷的样子。丫鬟小梅经常取笑林少爷:“少爷,你唱得比那些班主还好听,去唱大戏也能赚很多钱呢!”林少爷也不恼,我行我素,自得其乐。
十二灵帮助独孤萍和莫娘投胎转世后,没有马上回精灵族,仍然留在地府,一是多陪陪母亲,二是关系到好姐妹的转世修行。十二灵见林少爷小小年纪就一个大老爷的样子,无奈道:“这样下去,只怕那林少爷庸庸碌碌就过了一世!”小欧道:“师傅,为什么会这样呢?”十二灵道:“独孤萍和莫娘在地府呆了八百万年,现在虽然借林少爷转世,不记得以往种种,但是终究是一个地方呆惯了,不想动一动的人,潜意识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家庭条件又好,这个世界对他又没有吸引力,也难怪他!”小欧道:“师傅,能不能把他的潜意识也封印了?”十二灵道:“当然不能。一个人的潜意识支配各种能力,包括认知能力、洞察能力、反应能力、潜在的超常能力等,一个人如果连潜意识都没有,就完全变成木头人了。我虽然封印了独孤萍和莫娘的记忆和道行,但是也留了一个门,林少爷日后若遇到什么凶险,他的潜意识就可以激发出足以傲视这个俗世的能力,不用我们再关心他。现在我们也不用去传授林少爷什么技能,但是仍需去点化点化他,推他一把,助他踏上修行的道路。”小欧道:“原来师傅早料到了。点化林少爷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不用师傅你出马。”十二灵道:“你需告诉他,他有仙缘,但是要他自己去寻找。若说其他事,就算他一时兴起,只怕也难坚持到底。”“师傅,我知道啦!”小欧答应了师傅,准备点化林少爷去了。
这一日,是林少爷十二岁生日。小欧叫了胭脂、雨铃、爱和三个精灵,离开地府,要去点化林少爷。
林少爷的生日,每年都过得热热闹闹,就像过年过节一样。
林少爷十二岁生日,也像往年一样过。早上刚过,两个外嫁的大姐二姐都带着丈夫孩子回来了,请的戏班也来了。又可以吃丰盛大餐,林家的工人也喜笑颜开的一早就忙活起来了。林少爷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和戏班的聊聊天,逗几个曾外甥孙曾外甥孙女玩玩,也没闲着。
吃过中午饭,林少爷要回房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晚上好看大戏。丫鬟小梅知道少爷要休息,自己家里,也不跟着。林少爷背着双手,哼着曲子,往后院自己住处。林少爷刚刚穿过后院一道月门,听闻“噗嗤”一声笑,吃了一惊;发现自己房门外走廊下有人,林少爷又吃一惊;认真一看,见是七个年轻貌美的陌生大姐姐,林少爷喜道:“姐姐你们是谁?”一个短发短裙的姐姐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是天上的仙女。”“仙女姐姐?你们真是仙女姐姐?”林少爷走近两步,半信半疑。和林少爷说话的就是小欧了。小欧继续向林少爷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七仙女的故事?”小欧负责点化林少爷。胭脂、雨铃、爱和三个精灵只是来凑数的,六人见小欧冒充七仙女,都是笑而不语。林少爷当然听过七仙女的故事,又信了几分,道:“难怪这么面熟,原来你们是七仙女啊!你们来我家干什么?”听闻林少爷说面熟,小欧也感到吃惊,心里道:“师傅的封印,独孤萍和莫娘的道行不可能冲开,看来潜意识的力量果然神奇。不能和他说太多,免得他想起以前的事来。”小欧怕林少爷记起前世的事,不利修行,道:“你既然知道我们的故事,梦里见过我们也不稀奇。我们路过这里,从上面看到你灵光照顶,知道你有仙缘,怕你虚度光阴而不知,特地下来点化点化你。”“我有仙缘?仙女姐姐你是说我也可以做神仙吗?”林少爷惊喜的看着小欧。小欧一脸认真的道:“正是。”“仙女姐姐,我的神仙师傅在哪里?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他?”林少爷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小欧道:“天机不可泄露,我们若告诉你,你的仙缘就断了,反而害了你。你要记住,你的仙缘必须你自己去寻找,你的师傅不会来找你,你要主动去寻找他。我可以给你一些提示——走遍万里路,历尽千般奇,初心终不悔,仙缘自然来。”林少爷一时间也难完全明白仙女姐姐的意思。小欧又道:“你现在年纪还小,你姐姐姐夫也不放心你出远门。你现在不妨先认真学习,学些防身武艺,学些社会经验,学学外语方便以后和人沟通,等你十五六岁再去寻找你的仙缘不迟。你的仙缘只要你用心、坚持就能找到,不必去问他人,也不必刻意去做什么事,更加不用急躁,切记切记!”“这是我的神仙师傅要我经历的考验吗?”“也可以这样说。”小欧说完,也不等林少爷再问,和胭脂、雨铃、爱、三个精灵飞身而起——为了让林少爷相信不疑,小欧几个没有一下子在林少爷眼前消失,而是脚踏彩,慢慢消失在林少爷视线外……
“我有仙缘!我有仙缘……”
林少爷看天喃喃自语。
“少爷你看什么啊?”
一语惊醒,林少爷回过神来,见是丫鬟小梅进来了,道:“小梅姐姐,七仙女刚刚飞走啦!”
“噗嗤——”
小梅笑了一声,睁大眼睛看着林少爷,道:“少爷梦见七仙女,也不用追出来啊!”又道:“少爷这么快就睡醒啦?唔,一定是梦见七仙女就醒了。”
林少爷知道小梅以为自己在发梦,心里道:“若不是小梅姐姐进来,我还不能肯定是不是在发梦,难怪仙女姐姐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句话。小梅姐姐没有亲眼看见七仙女,也难怪她以为我是发梦。”林少爷也不解释,问小梅:“小梅姐姐,有什么事啊?”
“没有什么事,就是想进来看看少爷啦!”
小梅比林少爷大两岁,五岁时就被父母卖给林家,服侍林少爷。林家人因为林少爷这个宝贝,爱屋及乌,待小梅如亲人;林少爷更是当小梅亲姐姐一般,以姐姐相称。小梅对林少爷已有感情,一天都离不开林少爷。小梅和孩子们玩了一阵,便进来看看自家少爷。小梅十四岁,纯真年纪,平常也没沾染俗气,还不知道自己对林少爷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感情,如实说了,并无他想。
林少爷和小梅已有默契,二人进了屋。林少爷也睡不着,躺在檀木大椅上,想着仙女姐姐的话发呆。小梅靠桌坐,侧脸伏在桌面上,看着林少爷,也是痴痴发呆。
生日一过,林少爷勤奋起来,先向姐夫学外语。陈诚年轻时到过英国、美国和日本,精通英语和日语。陈诚回国后,原本也想报效朝廷,因为清廷腐败,无心仕途,旅游中认识了林秀娥,作了林家上门女婿,得了美好姻缘,也埋没了人才。之前陈诚见小舅子没有大志,又加上时局动荡,陈诚和林秀娥只望林少爷能够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已知足,林少爷学了几个字母就不感兴趣,陈诚也没有刻意教他外语。如今小舅子突然主动要学外语,陈诚惊讶之下问了原因,也是不相信小舅子真见了七仙女,也以为小舅子发了个神奇的美梦。不信归不信,陈诚见小舅子要学外语,便认真教他,又一边教一边把自己留洋时的事再说一遍给小舅子听。陈诚又猜到小舅子必定会出去闯荡一番,于是又说一些人生经验给小舅子听——陈诚深知自己和秀娥年纪已大,不能时时照顾这个宝贝弟弟,只希望林少爷以后在社会上少吃亏。
林少爷也开始习武。林少爷一开始习武,就发现他是一个练武人才——林少爷外表眉清目秀,斯斯文文,力气却大得出奇,尤其是右手,用力一拳打去,无人能够接得住!大力出奇迹,力量是武功的根基,力量够大,往往能够一招制敌;一个人出手软绵绵,最好看的招式也只是花拳绣腿。有了力量保证,林少爷出手的速度也是快得惊人,和人切磋,同时出手,总能快人一步击到对手。林少爷眼力极好,触感敏锐,反应迅速,习武不到一年,梧州已经无人是他对手。跟着民团习武,学的是杂家功夫,也没有盛名高手,虽然打遍梧州无敌手,但是自己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林少爷心里也没底。林少爷习武只是为了以后防身,也不刻意找人比武。
光阴似箭,不知不觉就过了三年。
民国七年——即一九一八年,林少爷足十五岁了,虚岁已经十六。过了生日,林少爷向姐姐姐夫提出要出去游学——说得好听是游学,其实是出去闯荡社会、寻找自己的仙缘,之所以说游学,林少爷是不想姐姐姐夫担心。
林秀娥比陈诚大一岁,已经六十。林秀娥虽然舍不得自己唯一一个亲弟弟出去冒险,但是也知道自己不能照顾弟弟一辈子,于是便和丈夫商量。陈诚对林秀娥道:“三年前弟弟向我学外语时,我就和你说过了,弟弟迟早要出去闯荡。现在局势动荡,今天不知道明天事,我们家这份家业也不知道能守到几时。弟弟要出去,我早有打算,你也知道我在汕头有一个义兄,虽然多年不见,但是常有联系,去年他女儿留学回来,还特地写信告诉我,你也看了。”林秀娥笑道:“义兄把颖儿赞得人间少有,你莫非想弟弟去和她联姻?”陈诚道:“我当然有这个意思,但是不用刻意安排,弟弟若和颖儿有缘,两人见面后自然就会发展起来。义兄祖上三代为官,名门世家,他自己经商也有三十多年了,如今他家在英国、美国和日本都有生意,可谓交际广阔。弟弟若得义兄关照,说不定能闯出自己的事业,我们也能够安心了。”林秀娥道:“我拿弟弟的八字给他算过命,算命先生说弟弟是流水命,宜走四方,且命里多贵人,一生无忧。”于是林秀娥和陈诚都同意林少爷出去闯荡社会。
林少爷现在只有名,还没有表字。传统习惯,男子二十,女子十五,才起表字。陈诚打破陈规,在林少爷出门前给他起了个表字,叫志远。于是,林少爷有了完整名字——姓林,名近山,字志远。
林少爷牢记仙女姐姐的话——你自己的仙缘必须你自己去寻找。因此,林少爷决定不带随从,自己一个人出去。林秀娥和陈诚见从梧州到汕头不算远路,弟弟又练了些功夫,又不爱惹事,也同意了。
三月廿三是吉日。林家一家大小依依不舍送林少爷出门。小梅怕当面流泪对少爷不吉利,也不送少爷出门,一个人在无人处哭得像个泪人。
林少爷一身新装,单人匹马,带了一个挎包、一个褡裢、一把雨伞和一个水袋——挎包里有两套新衣服、小梅亲手做的一双新布鞋和陈诚些给义兄的一封信;褡裢挂在马背,里面有一千个大洋和十根大黄鱼金条,以及一些干粮;雨伞可以遮阳挡雨;水袋里有水。
林少爷告别亲人,骑上马,先往广州方向出发,走上寻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