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妙不可言。然而，两个陌生人就算有缘相见，也未必都是好结果，除了可能一见如故成为知己好友，或成就一段美满姻缘；也有一些留下难以忘却的遗憾，甚至变成仇人；更多的只是匆匆一面，之后永不再会。

    林少爷和张灵灵一路交谈，到了汕头，两人已成知己，两人有共同话题，互相吸引，张灵灵是林少爷喜欢的类型，林少爷值得张灵灵信任。

    林少爷和张灵灵到了汕头澄海县，一问当地人，李思源和李之仪果然是一家人，李思源是李之仪的爸爸。

    李思源十年前已经去世，和张灵灵爷爷同一年。李思源去世后，李家也发生了不少不好的事。李家没有派人找张家，却另有隐情。李思源有五个女儿两个儿子，儿子除了李之仪，还有一个是李之仪的哥哥李之焕。李思源养小鬼的事，生前并没有告诉家人，包括两个儿子，只是详细写在一封遗书内，放在一个盒子里。李思源养的小鬼叫李小红，李思源确实把小红当亲女儿一样，晚年的时候，李思源把小红看得比两个儿子还亲。不用理家之后，李思源每天晚上都陪小红聊天玩耍，因为这样的缘故，李家的下人都把大老爷当成“怪人”，对大老爷越来越敬畏，但是也不敢议论。李之焕和李之仪见爸爸白天正常人一样，出于尊重，也不过问，加上李思源早已丧偶，只以为人老了精神太好睡不着思念过去而做出一些“异常”的事，于是两兄弟由得老人家“自娱自乐”。李思源死后，李之焕和李之仪没有分家产，因此连李思源的遗书的都没有发现。李家的生意在美国发展的不错。为了方便做生意，李之焕一家先在美国定居。这样一来，李家便冷清许多，李思源住的后院成了下人望而却步的“禁地”。

    李之仪曾经娶过一妻四妾，如今都已不在。李之仪有八子一女，长子、二子和三子未成年就溺水而亡；四子、五子、六子均参加国民革命党，均死于孙中山兴后讨伐袁世凯的二次革命中，四子和五子都刚准备成亲，六子还没有女朋友；如今只剩下七子李成安、八子李成全和第九的小女儿李雪。

    李雪字颖儿，就是陈诚和林秀娥提到的颖儿，亦即现在的李家大小姐。李成安和李成全都已成家，李成全仍和父亲李之仪留在国内，李成安一家也已经在美国定居。李雪1902年10月27日出生于美国，中国农历是同年九月廿六。李雪五岁才回国认祖，爷爷去世后又出国，之后一直在国外留学，去年回国后才起表字颖儿。

    李雪李大小姐拥有天蝎座人所有优缺点，优点是聪明、善良、富有同情心、思维敏捷、感觉敏锐、逻辑思维强大等，缺点是好胜、自我意识强、不轻易相信别人、善妒等。李大小姐这次回国是想帮助爸爸做生意的，李家家大业大开支也大，表面仍然风风光光，其实已是入不敷出、在吃老本。李之仪虽然没有把家里的困难告诉唯一一个宝贝女儿，但是以李雪的聪明，从日常的事中就知道。目前李家不算国外，只有李之仪、李成全、李成全媳妇、李成全一子一女和李雪六人，而李家的下人从管家、家丁、护院到丫鬟有三十六个之多，单是养三十六个下人就花费不少，李雪已经考虑遣散部分下人以减少开支，只是出于同情心，还没有真正行动；也因为这个原因，李雪这次回来不要丫鬟服侍。

    林少爷和张灵灵先在李府附近一间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一起前往李府。

    林少爷和张灵灵来到李府，在门口先遇着李家一个叫石进福的四十岁左右的家丁。林少爷向石进福说了来意，石进福见林少爷是来找李之仪老爷的，也不多问，带林少爷和张灵灵进李府见了管家，又告知李之仪老爷和李成全少爷刚带着几个人到福建进茶叶去了。管家也姓李，五十六岁了，也知道老爷有一个结义兄弟叫陈诚，听林少爷说是陈诚的小舅子，也不问林少爷来干什么，只问一些家常事，又吩咐人叫大小姐来。老爷和少爷出门了，少奶奶不管事，小少爷和小小姐年纪尚小，大小姐做事极有主见，管家想着大小姐和林少爷年纪相当好说话，所以才叫大小姐来接待客人。

    李雪一身洋装，烫着一头长卷发，打扮时髦，身上抹着香水。李雪不但打扮时髦，人也长得十分漂亮，鹅蛋脸，乌圆眼，眉黛青颦，肌肤雪白，身高和林少爷差不多，不胖不瘦。李雪聪明漂亮，也难怪李之仪在给陈诚的信中夸赞自己的女儿。除了自家人，李家下人都称呼李雪为大小姐，一般外人则称呼李雪为李大小姐。

    一阵芬芳香气随风而来，紧接着眼前一亮，林少爷和张灵灵见了李大小姐。

    林少爷自我介绍之后，把姐夫写给李之仪的信拿出来给李雪看。陈诚给李之仪的信写得十分简单——这个林志远是我小舅子，初出社会，我特地叫他到义兄你这里，还请义兄多多关照。

    陈诚的信上没写林少爷出来想干什么的，李雪便热情的问林少爷：“我爸爸和哥哥刚刚出门去了。我虽然没见过陈叔叔，但是也时常听爸爸提起。我刚从国外回来不久，也听爸爸说过你，你是来干什么的呢？”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出来寻找仙缘的，姐夫说我对社会上的事还不懂，叫我先到义兄这里，也好有个关照。”

    林少爷如实回答李大小姐。接着又说了自己遇到七仙女，受七仙女点化出来寻找自己的仙缘，向李大小姐解释一番。

    李大小姐果然不信。李大小姐信基督教，也是信神的，但是林少爷说自己遇见了七仙女，李大小姐怎能相信？李大小姐扫了林少爷一眼，眼珠子一转，心里道：“发了个梦也当真，多大年纪了还这么幼稚？”

    “这位小姐还没介绍，你又是来我家干什么的呢？”

    李大小姐觉得自己和“幼稚的林少爷”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暂时也没什么要问林少爷，于是又问张灵灵是干什么的。管家以为张灵灵和林少爷同来，还没问过张灵灵，林少爷一直和管家拉家常，也未介绍。张灵灵也如实奉告，费了一番唇舌，才让李大小姐听得明白。张灵灵说的事怪诞之极，已经不是“幼稚”那么简单，李大小姐不知道爷爷养小鬼的事，如何能信？当即瞪着张灵灵道：“你当本小姐是三岁小孩吗？”

    李大小姐已经把张灵灵当骗子！

    “我说的是事实，信不信由你！”

    张灵灵平常也是有些脾气的人，见李大小姐开口就把自己当骗子，语气也是硬邦邦。

    李大小姐上下打量张灵灵一番，用不屑的语气道：“你个江湖骗子，大胆骗到我家来，还这么凶？”

    “我知道我说的事很难让人相信，也许你爸爸还没有告诉你，但是我说的是事实！”

    张灵灵猛然醒悟不能和李大小姐闹僵，要不然进不了李家门就麻烦了，语气缓和下来。

    “骗子！骗子！骗子！”

    张灵灵示弱，李大小姐却得理不饶人，瞪着张灵灵连说骗子。李大小姐正当年轻，做事说话还是风风火火的年纪，对张灵灵一个外人，当然用不着客气！何况，张灵灵说的事，确实难以让人相信！

    张灵灵被李大小姐气到了，虽然没有出声反驳李大小姐，但是也拿眼瞪着李大小姐。

    养小鬼的事，林少爷看阵势就知道李大小姐是不知情，李之仪又出门去了，担心再待下去张灵灵和李大小姐会吵起来，于是对李大小姐道：“大小姐，既然你爸爸不在家，我们等他回来再来。”林少爷当然知道李大小姐的名字，也知道论起交情来自己算是李大小姐的叔辈，但是现在还没有攀上交情，李大小姐年纪比自己还大几个月，于是和李家下人一样称呼她大小姐。

    林少爷要告辞，李大小姐感到意外。李大小姐虽然认定张灵灵是骗子，却没有马上赶张灵灵走，是因为李大小姐根本不将张灵灵放在眼内。林少爷这个时候告辞，虽然出发点是为了避免两个女人把事情闹大，但是主观上是偏向张灵灵多些。李大小姐虽然还不知道林少爷和张灵灵是怎样认识的，但是听得出林少爷偏向张灵灵，所以才感到意外——林少爷居然为一个骗子告辞？于是李大小姐问林少爷：“你认识这个骗子？”

    林少爷属于那种性格随和的老好人，见李大小姐再三说张灵灵是骗子，也不生气，只说道：“我是在半路和张姐姐认识的，张姐姐不是骗子。”

    李大小姐眼珠子一转，道：“好吧。我爸爸大概六七天才回来，你到时候再来吧，但是不要带骗子来。”接着把信还给林少爷，叫管家送客。林少爷来投靠李家，主人还没有发话，却自己先告辞，是不礼貌的。李大小姐见林少爷幼稚又无礼，又袒护一个刚刚认识的江湖骗子，也不留他。但是李大小姐确实知道林少爷是自己爸爸的结义兄弟的小舅子，出于对爸爸和爸爸的结义兄弟的尊重，李大小姐叫林少爷等自己爸爸回来再来。林少爷的知书识礼都是书本知识，这是第一次出门和人打交道，一心想着张灵灵和李大小姐不要把事情闹大，没想到自己已经失礼于人。

    到了门口，遇着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进李府来，管家称呼三人为秦少爷、许少爷和许小姐。秦少爷和许少爷看到张灵灵都是一呆，停住一直目送林少爷和张灵灵到街口。秦少爷先问管家：“李伯，那个女的是谁？”

    “她叫张灵灵，她说她爷爷帮助我家老老爷养了一个小鬼，现在小鬼已经带来霉运，所以她特地从澳门来，要超度小鬼。大小姐说她是江湖骗子，他们自己走了。”

    秦少爷、许少爷和许小姐是李大小姐的好朋友，许少爷和许小姐是亲兄妹。秦家和许家也是澄海本地的富贵人家。李家、秦家和许家三家本是世交，三家往来密切，生意上也是互相照应，所以李管家才不隐瞒、如实奉告。

    秦少爷极感兴趣的问李管家：“有这样的事？李伯你知道吗？”

    李管家道：“我四十二岁就接替老管家，那时候老老爷还在，没听老老爷说过这样的事。”

    秦少爷和李管家说的“这样的事”，就是指养小鬼的事了。

    “我们去问颖儿。”

    许小姐也是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李大小姐正在里面客厅发呆。秦少爷、许少爷和许小姐问了李大小姐，李大小姐还一肚子窝火：“那个林志远，我本想留他，谁知他却相信那个半路认识的骗子！一个幼稚的人，活该被骗！气死我了！”

    林少爷和张灵灵离开李府，先回客栈。

    路上，张灵灵对林少爷道：“我看得出那个大小姐想留你，都是我不好，连累你啦！”

    “没关系啦，等她爸爸回来我们再找他说清楚。”

    “你看那个大小姐在怎么样？”

    “也不能怪她不相信你啦，看样子她真的不知道养小鬼这件事。”

    张灵灵“你看那个大小姐怎么样”这句话的意思不只包含李大小姐的为人，还包括李大小姐的长相，这几乎是所有女人特有的敏感——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样漂亮的女人不由自主的要拿来比较比较。林少爷没有察觉张灵灵话里另外一层意思，以为张灵灵只是说李大小姐把张灵灵当骗子这件事。

    张灵灵见林少爷没有说到李大小姐相貌方面，不由自主感到一点点开心，道：“我看她也不相信你遇见七仙女。”

    “这种事本来就很难令人相信，她不把我当骗子已经好了。”

    “我看那个大小姐才把你当三岁小孩，她一定以为你被我迷惑了。现在没办法啦，在李之仪回来前，我们先看看那个小鬼。”

    “我们看得见那个小鬼吗？”

    “当然看得见啦。不过，鬼魂都是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来。我们晚上再到李府外面转转，如果小鬼出来，我有办法让你看见她。你不会害怕吧？”

    “我从来不害怕鬼怪。有张姐姐你在，更加不用怕啦。”

    “不怕就好！”

    林少爷和张灵灵一路聊回客栈，两人决定在李之仪回来前，先看看李思源养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