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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纷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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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山村内。

    昨日里还是热闹喧嚣的街道,似乎在一夜之间又回到它最初的冷清模样。

    原本挤满村中酒肆客栈的那些外来人,今日一早,不约而同的早早退了客房纷纷离去。

    某个已经是人去楼空的客栈大堂内,鬼将军朱厌正专心致志的对付着自己面前盘中堆砌如小山般的一堆肉食,吃的满嘴流油。

    他的一旁正坐着这几日来第一次走出房间的陈初冬。

    少女今日没有任何餐食。

    不是不饿,而是实在有些提不起胃口。

    相比那块刻有萧动名字的竹板,另外那几块已经被她翻弄过无数次的空白竹板始终没有确定下身份,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这种对于未知事物的陌生感,少女向来不喜。

    这有悖于她多年以来养成的行事准则。哪怕是和父亲陈烈对弈时,乾坤未定,少女亦是从不轻易落子。

    轻轻叹了口气,少女精致的小嘴中吐出一个字。

    “走。”

    朱厌闻言,扬起袖子一抹嘴边油脂,站起身,跟随少女身后走出客栈。

    —— ——————

    余山脚下竹林处。

    一个身穿麻衣的少年正在翻烤一只穿在树枝上的山兔。

    用枯树枝燃起的火堆啪啦啪啦作响,火堆上方,山兔被炙烤的滋滋冒油。

    此刻,少年双眼正紧紧盯着火堆上的山兔,手中树枝不停翻动,心无旁骛。

    少年很饿,这种腹中空空如也的感觉让他无法准确的判断任何事情。

    现如今对于少年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利用手中山兔将这种感觉驱赶走。

    腾出一只手,少年摸了摸自己胸口。亵衣下,一块带有自己体温的青铜牌子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微微心安,少年抬头仰视天空,头顶上,余山山峰,巍峨如旧。

    —— ————————

    通往余山山腹的小路上。

    人群中,两支队伍尤为显眼。

    前边那群人,黑衣黑甲,为首一位少女,姿容俏丽,眉宇间带有一丝淡淡英武之气。

    此刻,少女腰间斜跨一卷长鞭,走在队伍最前方。身后跨刀武士,个个神色恭敬默然,整个队伍散出一阵阵肃杀之气,让身后众人不自觉的让出一些距离,不敢离的太近。

    反观后方人群中。一队少年,个个衣着锦绣,为首男子,正是前几日在沈香玉酒肆内大打出手的剑宗高徒苏尚清。

    此时,苏尚清正跟身旁一位少女聊着什么。

    今日,少女似乎显得格外兴奋,清秀的小脸上一脸笑意,叽叽喳喳对着苏尚清说个不停。

    本来在沈香玉酒肆内遭受打击的少女,这几日来一直闷闷不乐。但就在前日,她那位在剑宗内担任宗主的爷爷突然昭告天下,要将自己许配给此次余山武举的魁首。

    消息传至余山时,少女心中几日阴霾一扫而空,一阵雀跃。在她看来,能够在众人中摘得桂冠的人只有自己的师兄苏尚清一人而已。

    从幼时,就将苏尚清视为自己心上人的少女,似乎想到了将来要发生的事情,脸蛋微微有些发烫,看向一旁男子的目光,也带有了几分羞涩。

    面对着身旁少女暗藏情愫的目光,苏尚清此时心中早已是五味杂陈。

    在酒馆那日,对上牙木蓝湖尚且都不可轻易言胜的自己,且不论武举中那一位位天之骄子,就是遇到那位身份尊贵的太尉之女,也不是自己可以轻易抗衡的。

    对于宗主放出的这条消息,苏尚清心中很是烦闷,本已将身旁少女迷得团团转的自己,早已将这位宗门千金视为囊中之物,未曾想,自己的这次余山之行,却让此事横添枝节,这让他不得不恼。

    但此刻虽是忧心忡忡,可在脸上还不得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此时的苏尚清,正如哑人吃黄连,有苦难吐。

    就在苏尚清胡乱想着心事之时,最后方人群中。

    “干什么干什么,哎!你别推我啊!哎呦!哪个不长眼的踢到本少爷屁股了!”

    人群内,一个背着一口大箱子的少年,正满头大汗的朝着四周众人大声囔囔。

    本来就拥挤的周围,由于少年身后那口大箱子的存在更加显得狭小。

    身旁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大汉,闻言极为不符合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朗声回道。

    “去去去,你这是谁家的小娃娃,跑到这里凑什么热闹,赶紧滚回家去。”

    “啊呀?你竟敢跟本少爷这样讲话?你信不信我啐你一脸!”本来还是自顾自嚷嚷的少年仿佛找到了目标,扬起一张苦瓜脸不依不饶道。

    “诶?你那是什么眼神,你给本少爷再往前几步,看我不啐你个一脸桃花开。”

    络腮胡大汉似乎不愿与少年过多纠缠,不再搭话,身体向前使劲一扭,撞开人群,涌进前方。

    “呔!哪里逃!”少年见状赶忙迈步向前,打算穿过人群追赶上去。

    不过还未来得及发力,前方人群由于大汉的闯入纷纷向后退了几步,将本来想乘胜追击的少年撞了个踉跄,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继续朝身旁的众人口吐莲花。

    烈日下,一位喋喋不休的少年,背着一口陈旧平凡的箱子,在众人的推搡下,骂骂咧咧的向余山腹地走去。

    —— ——————————

    余山腹地一处山谷平台上。

    一个身形奇高的男人正拿着一段树枝在地上写着什么。

    手中树枝在男人操控下由慢至疾上下翻动。

    片刻后,一行骨韵峻峭的字体出现在男人脚下泥土上。

    定睛看了一会,男人似乎并不满意,伸出树枝抹平地面,继续重新书写。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青石台阶一端,一阵细碎繁杂的脚步声响起。

    男人闻言,眉头轻皱,但是手中树枝并没有停下,只是在写字的时候,不由得慢上了那么几分。

    又过了一会,男人所在的石台附近已经陆续有人走了上来,看到男人正在写字,众人十分好奇,但也没人出声打扰,远远站在一旁,放眼打量。

    随着时间的过去,石台上的人越聚越多。终于,有那么一位相貌略显粗鄙的壮汉,忍受不住,一指正在埋头写字的男人开口道。

    “喂!”

    刚喊出一个字,男人只觉背后一只大手掐住自己后脖颈,紧接着,这位身材壮硕的男人居然双脚离开地面,被人从地上直接拎了起来。

    “滚!”随着轻描淡写的说出一个字,男人被人一把丢下石台,顺着青石台阶滚了几圈,跌落下方。

    身后人此举,让众人大惊,纷纷投来目光。

    只见方才被丢出石台男人的位置上,一个满脸刀疤的男人正站在原地,见众人看他,裂开大嘴笑道。

    “嘿嘿,还有谁想试一试?”

    几个仗着有几分本事的江湖侠客,刚要打算路见不平,但见到来人后,只能老老实实龟缩在原地。

    这位凶名赫赫的鬼将军,刚一出场,便是跋扈至极。

    这时,一位身材妖娆的白衣少女从朱厌身后走出,一双秋水美眸在石台上扫视了一圈,微笑着开口道。

    “敢扰王先生者,即刻驱离。”

    似乎察觉到这边的状况,一旁手持树枝的王龙雀轻轻抬头,向这边望来。

    看到陈初冬后,微微点了下头。

    陈初冬见状,赶忙娓娓落身,行了一礼。

    正站在石台另一端的牙木蓝湖将石台上的情况尽收眼底,此时她正用复杂的眼光看着被陈初冬称为王先生的男人。

    西陵王龙雀。

    她不止一次在北狄听人提起过。

    她那位有着北狄四大战神之称的武道老师,曾经在一次醉酒后,向她提起当年的狄陵之战。

    那时,北狄号称拥有蛮骑三十万,更有雄主牙木磊坐镇中帐。

    短短几个月时间,北狄大军横扫西陵几大重镇,剑指王城。

    几日内,北狄铁骑向西陵王城连续发起六次冲击,终于在三日后的一个夜晚,西陵王城的城门被铁蹄踏破。

    国门被破,国主自缢于王宫,一代儒国,一夜之间生灵涂炭。

    当时还在军中担任将领的老师,得到牙木磊命令,带兵扫荡西陵王城。

    当大军行至一处书院门口时,一个手持树枝的男人正站在书院外的空地上写字。

    看到前来围剿的北狄大军,男人并未惊慌,只是淡淡的对着大军说了一句。

    “如今书院内,只是一些残存之人,望请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气焰正盛的北狄骑兵闻言哪能应允,于是一个个大声喝骂眼前男人的不自量力。

    见自己的意见没有被采纳,男人也不恼怒,只是轻轻将自己方才写好的字擦拭掉,一转身,缓缓向北狄众将士走去。

    那一夜后,王龙雀带着王城内一些残存的老弱妇孺走出王城,北狄大军驻足两旁却无一人上前阻拦。

    年幼的牙木蓝湖追向自己老师那一夜书院门口发生的事情,但是并未得到回答,这位已经卸甲多年的北狄战神只是神色黯然的看向自己左臂,衣袖飘荡,空空如也。

    如今,这一切故事的主角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如当年那个夜晚一样,一笔一划的写着字。

    天下榜眼王龙雀,此届余山武举的戒审人,一生唯爱写字。

    西陵人写字,从不愿意留于笔墨,只在天地间书写。

    西陵人,亡国不亡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