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刘温没听说过?”
“看看你们这孤陋寡闻的样晌午时分。
烈阳高照。
山谷石台上,前来观看武举的人群将石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个手持长矛,身披重甲的南僳甲士将人群隔在外围,维持着现场秩序。
半月前,这支在南北战场上军功彪炳的百人小队得到调令,于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往余山。
几日前,小队刚刚抵达余山村口,便迎来前来接头的朱厌。
行伍中人,最为敬重杀伐果断之辈,这一点上,朱厌在南僳军中名头最盛。于是在拿出一纸印有南僳国玺印章的军令后,这支百人小队的指挥权顺理成章的交由朱厌接管。
冗长的军旅生涯中,这些精锐甲士曾无数次经历生死。相较眼前这些,义愤填膺下就要叫嚣着出手杀人的江湖人士,他们更喜欢只做不说。
江湖?
在他们看来从来都是朝廷监管下的江湖。
就算偶尔会出现那么几个可以轻易一剑洞穿几千甲,又不屑委身于庙堂之上的怪胎,对这天下间茫茫众生来讲,也终究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如今江湖中,百十年来好不容易蕴育出那几分意气风骨,早随着那个被天下人称作东离剑的地方,灭亡而消散不见。
背靠南僳国这座大山,此刻又有鬼将军朱厌坐镇,这样的势力,绝不是如今这个几乎已经没有了脊梁的江湖可以与之抗衡的。
面对着这道由南僳甲士组成的围墙,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抻着脖子向场中观望。
轻轻的将手中树枝放下,在众人的注视中,王龙雀转身向石台中央走去。
淡淡的扫视了下众人,王龙雀朝站在一旁早已恭候多时的持旗令官点了点头。
接到王龙雀授意,那位令官将手中旌旗向天空一举,气沉丹田大声开口道。
“武举启!请参举人持仙武令入场!”
话音刚落,人群中一阵骚动。
各方势力队伍中,几道身影腾空而起,或悬刀,或佩剑,或持鞭,个个风姿卓越,气度不凡,伴随着旁观众人的叫好喝彩声,飘然跃入场中。
石台上,随着一袭白衣的身影在场中落定,场边观看武举的众人中爆发出一阵骚乱声。
“快看,这就是陈烈太尉的千金!”一个麻脸男人朝身边同伴兴奋开口道。
“啧啧,果真是倾国之姿!”身边同伴闻言,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倩影,随即喃喃自语道。
“这相貌,这身段,若是讨了这个女人当了婆娘,便是只做一日新郎,也不枉活这一场!”
“慎言!”身旁人大惊失色,一拉还处在意淫中的同伴小声道。
“你这是被野狗吃了心肺了吗?这种女人也是你敢想的?要被旁人知道你这想法,传讲出去,这鬼将军第一个宰了你!”说完,心有余悸的看向正站在场边持枪而立的朱厌,见后者并未注意到他,心里略微松了口气。
身旁同伴闻言,自知失言,赶忙窝进人群,闭紧嘴巴不再言语。
这再好的美人,也得有命消受才行。
随着众人在场中站定,两个身着重甲的武士走进石台,一个持铜盘,一个执笔墨,走至近前,一一将参举人手中的仙武令进行收缴,同时撰录参举人身份。
一圈下来,铜盘中被令牌堆满,简单轻点一下,共计二十一块,对应着二十一位不同身份的武举参举人。
环顾四周,陈初冬将这些参举人身份与鬼隼送来的那些竹板的上的名字一一对应。当目光移至身旁不远处一位青衫上沾满油渍的邋遢书生时,停下视线,黛眉轻佻。
“姑娘可是识得在下?”从一进场,便一直低着头捣鼓自己腰间酒葫的萧动见陈初冬站在一旁打量着自己,不禁有些好奇,对着少女开口道。
闻言,陈初冬赶忙将视线移开,心底下,她实在不愿意将眼前这个东西,跟那位连鬼隼都摸不透底细的萧动有任何联系。
这时,站在人群最远处的一个身穿麻衣的少年引起了陈初冬的注意。
回忆着竹排上记录的一个个身份,很难找出一个能与之形象能够匹配的。
“难道是鬼隼弄错了?”心里刚有些狐疑,陈初冬便将这种想法驱除出脑海。
自司马凌枭掌管鬼隼以来,观其行事,便连太尉陈烈亦是赞赏有加。鬼隼在他的带领下,几十年来搜取情报无数,从未出现过纰漏。此时既然身份无法与之对应,只有一个解释可以说通。
麻衣少年便是那三块空白竹板中的一块。
“等一下,等一下!!”人群中一阵喊声传来,打断陈初冬思绪。
只见,人群之中,一个背着一口陈旧木箱的少年,正费力的人群中穿梭,向这边走来。
可能由于身形比较矮小,陈初冬放眼望去,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似乎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少年伸出双手,在空中极力的挥舞着。
这时候,一副诡异的画面出现在陈初冬眼中。
人头攒动之中,一双看不见躯干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摆动,一边挥一边喊道。
“别挤别挤,让本少过去啊!这届魁首,非本少爷莫属,快快让开!”
此言一出,周围人纷纷用看傻子的目光投向少年。
察觉到周围异样的眼光,少年有些恼怒的开口喊道。
子,快快让开,莫要耽误了本少爷夺魁!”
嘴里碎碎念叨着,少年在人群中左突右撞,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人群中挤出,走入石台。
操着一张苦瓜脸,少年在腰间一通摸索后,将一块青铜令牌交由场中甲士,一并将身份誊录后,少年负手而立,眼光在石台上四处打量。
当看到站在一旁正无精打采捣鼓着手中酒葫的萧动,少年眼中忽然爆出光彩,上前一步,抱拳道。
“萧兄,别来无恙!”
萧动闻言,打了一个激灵,手中酒葫滑落在地,一改慵懒表情,哆哆嗦嗦开口道。
“刘刘温!你怎会在此!”
被喊作刘温的少年闻言,微微一笑说道。
“萧兄这是何话,想这余山武举,天下青年翘楚皆聚于此地,如果没有我刘温在此,岂不是有些名不其实?”
话刚一出口,身旁一众参举人纷纷向这边投来奇怪的眼光。萧动见状,一捂额头,向后退出几步,一段在心底埋藏的多年经历悄然浮现心头。
年少时,萧动曾于书院求学,那时的萧动每日功课后,便会在书院中一颗大树下读书打盹,日子十分惬意。
自从这个刘温来了后,萧动再无宁日。这位向来眼高于顶的同窗,独独对行径懒散的萧动青睐有加。
每日不是缠着萧动问这问那,就是拉着萧动讲起自己老家的故事。向来喜欢安静的萧动,每日被刘温叨扰,不胜其烦。
那段日子,对于萧动来说简直如噩梦一般。只要看见刘温出现,萧动便远远躲开。
但是不论自己躲到哪里,刘温总是会轻易找到自己,然后慢慢在自己身边坐下,语重心长的开口
此时,面对着阔别多年的刘温,久违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一种极为罕见的慌乱表情出现在萧动脸上。
看着眼前这位同窗好友的熟悉表情,刘温嘴角挂起一丝微笑,缓缓走上前去,一拍萧动肩膀开口道。
“萧兄,你我阔别多年,每每想起儿时趣事,便不胜唏嘘。还好,上天有眼,让你我二人再次相遇。”似乎想起了什么,刘温脸上笑容更甚,继续说。“来,萧兄,我恰好这几年又经历了诸多趣事,这便与你说来。”
丝毫不在乎萧动满是油渍的青衫,刘温拽着萧动衣袖,边说着话,边旁若无人的向一边空地走去。。。
这一边,两名甲士已经把参举人身份誊录完毕,将一筒刻有参举人名号的竹签交由王龙雀手中。
余山武举,向来是由戒审人摇签决定对决人名单。二十二位参举人要依照名单顺序互相对决,取其前八,可以继续前往石壁玉门后参加殿试。
轻轻摇晃手中竹筒,王龙雀内心没有丝毫波澜。戒审人的身份对于他来说,只是顶替一位老友去完成他本该完成的事情而已。
众人注视下,一根竹签眼看着要从筒中飞出。
就在这时,场外一道声音高声喝道。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