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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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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正西,金光门守备处。

    近四十余丈宽的城门,由三个门洞构成,两侧的门洞供商客百姓单向出入,正中的门洞则是达官显贵的专属。虽然不及长城那么厚实坚固,然而长安城门的每一块砖瓦都流露着精致和大气,而周边一些精妙的机关,更是在不停地运转着。

    在长安的每一个城门处,都设有城门守备处,负责检查进出人等的“公验”,辽和苏烈自然也不例外。

    “你们俩的公验!恩……苏烈,长安人氏,长城守卫军直属官兵,述职……”

    啪!将公验递还给苏烈后,金光门守卫对着苏烈敬了个军礼:“向长城的英雄致敬!”苏烈赶忙回礼,因为这个小插曲,周围人群也投来了一阵好奇的目光和议论声:

    “爹爹你快看,是来自长城的英雄耶!”

    “啧啧,真是个雄壮汉子,边疆由这样的人守护才会固若金汤嘛!”

    “瞧瞧人家这胳膊,比你这竹竿的腰都粗!”

    “长城的兵哥哥好帅~”

    虽然明知被称赞的对象不是自己,辽还是不禁挺直了自己的腰杆。突然在围观的人群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艰难地挤了出来,三步并一步跳到辽和苏烈的跟前,满脸堆笑道:“热烈欢迎两位远道而来的长城英雄!想必两位英雄是第一趟来长安吧!此刻如果身边有一位土生土长的长安居民,来陪同二位英雄介绍长安的风土人情、吃喝玩乐、官场八卦的话,两位英雄会更觉得不虚此行吧!”

    来者正是夏天赐,原来他在城门处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潮,突然灵机一动:如果能把异乡来客邀请到“叔叔的”酒家里去,那生意不就能保证了?那尤爷爷他们也就不用整天受气了吧?

    “天赐,别闹!这位英雄可是长安籍贯呢!”守备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脸——很多守备都认识这个秀气活泼的少年。

    夏天赐一下子露出遗憾的表情,然而脚下却没有挪动。他眼珠子一转,急忙补充道:“啊呀!没想到英雄也是长安人呀!英雄戍边多年如今衣锦还乡,要不让小弟带领英雄再感受一下家乡的变化呀?为了表达我对长城英雄的敬仰之情,我的导游绝对不会收取两位任何费用……”

    迎着苏烈问询的目光,守备官兵笑着说:“让两位英雄见笑了,这孩子是长安西市边的孤儿,街坊邻里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在街坊里做些跑腿营生。天赐别闹了,还不快回去!”

    “哈哈,那就有劳小哥了!”苏烈出人意料地答应了下来,“我也只是出生在长安,幼年便前往边疆了,对于长安早就没有什么印象了!我位兄弟更是第一次来长安。”

    “两位英雄哪里话!请随我来!”少年大喜,马上转身一蹦一跳在前面引路,苏烈和辽紧随其进入了长安城。

    名叫夏天赐的少年没有吹牛,他对于长安的确是熟门熟路,在各个街坊游逛的同时,总能将相关的趣闻轶事娓娓道来。少年似乎与街坊里三教九流关系也都不错,总能找到些搭讪的话题。

    时间在轻松的氛围下总是过得很快,三人也在欢声笑语中逐渐开始称兄道弟。咕~咕~咕,不知道是谁的肚子率先起了个头,另两人的肚子都随即发出了抗议。

    “哎哟,小弟怎么把这吃饭这么重要的事给疏忽了!两位哥哥,小弟知道前方有家酒楼的菜非常不错,尤其里面的黄耆羊肉堪称西市一绝呀!要是两位没有其他安排的话,何不去大快朵颐一番?”见两人点头答应,夏天赐赶忙领着二人进店,挑了一个靠窗的好位子。两盘羊肉入嘴,三碗绿蚁下肚,苏烈放下筷子,带着一丝玩味的微笑开口道:“天赐兄弟,你一定和这酒家颇有渊源吧。”

    夏天赐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嘴里的羊肉都差点掉了出来。

    “哈哈,果然如此!一路过来你都在给我们介绍长安风土,唯独好几次在吃饭的事上巧妙带过,直到靠近这家酒楼才提起。而且你和这附近街坊的人都很稔熟,照理来说不会和这家店的伙计们如此冷淡,想必是欲盖弥彰。”

    “呵呵,小天赐终于遇上高人了吧!”一旁的年迈账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紧随而来的是小二酒保们善意的揶揄。

    “苏烈大哥实在是太厉害了!我的这点雕虫小技怎么会瞒得过你呀!”夏天赐小脸通红。

    “所以你给我们导游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来这里吃饭?”一路上话语不多的辽,也好奇地问道。

    “咳咳,不瞒二位客官,这孩子自幼就生在这酒家,对我们几个都很有感情。前阵子经营惨淡,掌柜的扬言要赶走我们几个不中用的老家伙。这孩子就想着多拉些客人,好让掌柜留住我们几个老家伙。”年迈账房颤巍巍地走上前,摸了摸夏天赐的后脑勺,带着歉意说道:“让两位英雄见笑了!”

    “尤爷爷!”夏天赐的脸变得更红了。

    “哈哈!有情有义,我敬你!”苏烈举起了酒碗。

    “还有我!”辽同时应和。

    与来自长城的英雄同席饮酒,还得到了他们的肯定,夏天赐一时兴奋不已,不知不觉便喝上了头,只见他呼地一下站立了起来,举起酒杯对着周围的食客朗声道:“大伙儿!这两位哥哥是来自长城的英雄!我们现在能在这喝酒吃肉,都是因为他们在保卫着我们的边关啊!大伙说,我们是不是要敬一下两位英雄?”

    “对!”周围异口同声道。

    第一次得到这么多人的认可,借着酒劲的夏天赐顿时更为兴奋,转过头对着账房老尤高声呼喊道:“尤爷爷!这顿饭,就算是我请二位英雄了!”

    “谁给你这个权力的!”一个尖锐的声音刺破了这融洽的氛围,听到这个声音,整个酒家的酒保和小二顿时收起了满脸的笑容,动作也变得格外小心谨慎。只见一个脸色阴沉,皮包骨一般的中年男子,佝偻着背缓缓走来,深陷的眼窝狠狠地盯着夏天赐,尖尖的下巴上一撮小胡子不断抖动着——正是这酒家的掌柜,夏天赐的叔叔。

    “夏天赐!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小畜生,成天游手好闲的败家精!你谁给你这个胆子擅自免单的,天下哪有吃白食的理!我们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倒好!不思量着怎么报恩,这么快就开始向着外人了!喝了两杯酒是不是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掌柜在夏天赐面前站定,指着少年的鼻子破口大骂。

    在两位新结识的长城英雄面前如此受辱,夏天赐面色瞬间变得铁青,只见他一把推开了跟前的叔叔,快步跑了出去。

    “天赐!”辽当即扔下筷子,跟着追了出去。

    “不用找了!”苏烈狠狠瞪了一眼掌柜,把一袋钱砰地一声拍在桌上,巨大的力道直接把钱袋嵌进了桌子里。苏烈转身抄起一旁的行囊,也跟了出去,留下周围一群目瞪口呆之人……

    一路狂奔后,辽终于在一个小河边追上了夏天赐——他此刻正在蜷缩在河边,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低声啜泣着。

    “呼……呼,天赐,总算追上你了。”辽一屁股坐在天赐旁边,“看不出来你跑的还挺快啊,我差点都跟丢了。”

    夏天赐没有任何回应,依然在闷头哭泣。辽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接着说道:“天赐,你知道吗,我并不是什么长城的英雄。和你一样,我也是个孤儿,而且从记事起就被马贼抓去做奴隶。”辽的声音带着西北特有的苍茫和沙哑,听着辽的诉说,夏天赐的哭泣声也逐渐止住了。

    “在遇到袁老师以前,我每天的生活就是重复着劈柴烧火、挑水喂马、扎营洗盘。可是遇到袁老师之后,我才知道世界上不仅仅只有这些!在长城的东面,有奇迹之都长安城,有自由的稷下学院,有小桥流水的大宋,有机关之城蓉城,有黑曜石砌成的咸阳,有海滨的吴地……还有精巧的机关,炫目的魔道!”寡言少语的辽一下子打开的话匣子,“袁老师告诉我外面有多彩的世界,有多样的人,有实现自己梦想的可能性!”

    夏天赐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轻声道:“辽大哥你说的都是真的?”

    辽两眼注视着夏天赐,一字一顿地说:“千真万确。天赐,你有梦想吗?”见对方茫然地摇了摇头,辽接着说道:“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是我觉得你和以前的我很像!天赐,我们约定,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一起去找寻自己的梦想,好不好!”

    “嗯!”夏天赐终于破涕为笑,紧紧握住辽伸出的手,“去看外面的世界!”

    灿烂的阳光刺透乌云,照耀在两个紧握着手的少年身上。连在不远处站立着的苏烈,这雄伟汉子刚毅的脸上也被阳光勾勒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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