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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万国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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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皇宫,鸿胪寺,典客署,是大唐帝国专为接待外邦使节而设立的。

    自从“都护府事件”的消息不胫而走后,大唐周围大大小小的国家便闻风而动,各自派出了使节团前来长安打探消息。因此这段时间鸿胪寺的官吏们也变得比平时忙碌了许多,今日尤其压力巨大,原因很简单——女帝武则天今晚要在鸿胪寺夜宴各国来使。

    钟鼓馔玉,彩雾缭绕,在此起彼伏的敬献和祝寿中,气氛显得格外融洽和谐。让人惊奇的是,大唐东部的另一强盛帝国——大秦,居然派出了两拨使节,一拨自称代表太皇太后芈月,另一拨则代表刚即位不久年轻皇帝。

    “微臣魏丑夫,代表大秦宣太后,敬献铅白五车,面脂五车,玉容粉五车……祝大唐女帝容颜永驻,万寿无疆!”一个玉树临风的美貌男子,缓缓起身祝酒。而他一开口,周围就迅速安静了下来。

    同样是一袭盛装出席的大唐女帝,回应着抿了一口佳酿后,微笑着开口道:“呵呵,要说容颜永驻青春不老,恐怕整个大陆都无出你们宣太后其右啊。朕操心于国事,夙夜匪懈,这几年呀……老得可快喽。”

    “微臣冒昧,想必最近西域那边,也让陛下不少操心吧……”魏丑夫脸上写满了诚惶诚恐,然而话语却是咄咄逼人。

    此言既落,整个典客署大厅,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所有使节都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唯恐漏过一句话——等的就是这个正题!

    武则天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恼怒的神色,仍然保持着端庄的微笑道:“大秦宣太后果然消息灵通。不错,近来是有一些宵小之辈妄图扰乱西域的和平安宁。大唐绝不姑息,定会保障整个西域的安宁和畅通!”

    “众所周知,长城是整个东土大陆的屏障。作为唇齿之邦,鄙国虽然国弱民贫,也定当鼎力相助。”一旁的大宋使臣贾似道朗声道。

    “有劳大宋皇帝费心了,这种小事我大唐能独自处理。”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女帝便自称不胜酒力,升起龙辇返回大明宫。而基本获悉大唐态度的各国使节,各怀心事地喝了几杯后,便也纷纷告退,一场夜宴就此草草结束。

    翌日,黎明的阳光,刺透了薄雾,照亮了光德坊中一间简陋小医馆。

    “苏大哥,辽大哥,来来来,干了这碗还有下一碗!今天我真的好开心,因为我有了两个哥哥!”在床上呢喃着的少年,翻了一个身——结果扑通一声,从竹榻上面滚了下来。少年也因此惊醒了过来,目光迷离地环顾一圈后,逐渐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便扯开嗓子喊道:“老方!老方!你人呢?”

    “嘿!夏天赐你这个小兔崽子!喝完酒就睡得像只死猪,一醒过来就乱叫!我的病人都叫你吓跑了!”一个和蔼佝偻老郎中,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掀开粗布帘子走了进行。

    “得了吧老方,谁不知道你这破医馆一年到头都没几个病人光顾啊!”

    “胡说八道!老夫最近正在研究一本偶得的《扁鹊内经》,医术必将大有突破!”姓方的老郎中瞪大了眼睛,举起拐杖作势要打。

    夏天赐迅速站立了起来,嬉皮笑脸道:“嘿嘿,算了吧,准保又是被骗了买的假书!”

    “你!哼,老夫不和你斗嘴了。你小子昨天是喝了多少酒啊?整个人烂醉如泥。幸好送你来的汉子壮得像座山,举着你就像举着棉花一样。去好好洗漱下,要是你叔婶知道了,准又要揍你了。”

    听到老郎中提起苏烈,夏天赐神色顿时一黯,“老方,两位哥哥真的走了?”

    “嗯,把你安顿在老夫这里后就出城了。”

    “老方,我决定了。”夏天赐抬起头,目光坚定:“我再也不回西市那个酒家了,我再也不想受他们的气了,我再也不要窝在长安被人欺负了!我要去找我的两位大哥,我要去看外面的世界!”

    “傻小子,你去了外面就不会被欺负了?外面的世界,可要比长安还要凶险万倍啊!”

    “那也好过一辈子窝在长安!人家都说长安是奇迹之都,包罗万象。可那是对那些达官贵人而言的,我这样的小孩每天看到的还不是紧闭的朱门和冷清的街坊?我不想一辈子就只和这些打交道!”

    老方看着天赐的小脸,叹了一口气,“当年我也是像你这么一腔热血云游四方,到头来医术没学成,连个媳妇都没讨到,现如今……唉,你可要考虑清楚啊!”

    “我想清楚了!我先去长城找两位哥哥,学本事!”

    “那我问你,长城远在千里之外,你怎么过去?你的路费呢?”

    “这……本少侠这么聪明,自然有办法的!”

    “哈哈哈,还少侠了呢!你啊你,是年少不知挣钱难哟!你自己想想,出了长安你能干什么?手无缚鸡之力,腹无点墨之才!”

    “那该怎么办啊?”

    “小天赐,听老夫一句。你呢,既然不想再回你叔婶那里了,就先在长安找个立身之处吧!攒点铜钱,把身板吃吃壮,这样才能出远门啊!再说了,说不定过几年你那两结义哥哥当上将军了,到时候会来长安寻你了呢!”

    “对!到时候我还是现在这副窝囊样的话,定会被两位哥哥取笑的!可是,我这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的,该去哪里找营生啊?”

    “嘿!你这小子还想着安邦定国了啊!先踏踏实实找份活干干吧!老夫看你小子平时挺讨巧机灵的,要不就先去‘平康坊’觅一分小厮的营生吧!”

    “哈?!老方你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建议本少侠去青楼找营生?!要是被两位哥哥知道了还不被笑掉大牙!”夏天赐腮帮都气鼓了。

    难怪少年会反应这么激烈,因为这平康坊位于皇城东南,紧挨着繁华的东市,是大唐,乃至是整个东土最有名的风流渊薮,在这里上至朝中权臣新贵,下至城乡富商大贾、文人墨客,甚至是行夫走卒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纵情之所。平康里分为三曲:即北曲、中曲、南曲。那些上等、优质的名妓红人,基本上都住中曲、南曲。最出名的就要数那卖艺不卖身,与貂蝉并称“琴歌双璧”的杨玉环杨大家。而那些姿色平庸有没有一技之长的,通常住北曲,常来光顾的也一般都是平民寒士。

    “傻小子,挣什么钱不是钱!而且你想啊,去青楼的大都是那些个贪官污吏,奸商淫才,去赚他们的钱那叫做侠义行为啊!而且青楼里消息灵通,你这不更容易打听到长城的消息么?”

    “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容我再考虑考虑……”听老郎中这么一说,夏天赐也有点动心了

    “对了,这是上次那个威武大汉硬塞给我的。老夫半截入土的人了,留着这钱也没有用,还是给你拿着吧!还有你衣襟上那个徽章,也是那大汉留给你的,说在长城凭这个就能找到他。”老郎中从怀里掏出一带钱,塞进了夏天赐的手里,“小子,如果在外面受欺负了,累了疲了乏了,别撑着,早点回来,知道了不……”

    怀着复杂心情的夏,在街上信步而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平康坊南面的宣阳坊。虽然无法和夜夜笙歌灯红酒绿的平康坊相比,宣阳坊街上也是一副熙熙攘攘热闹的样子。然而这样的热闹却让少年更加心生烦躁。突然,一段哀而不伤的琵琶声,带着“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歌声,传进了他的耳朵,在他心头瞬间产生了共鸣:苏大哥,辽大哥,你们是西出阳关皆故人,可知道我在长安的孤单吗?我要到何时才能和你们再相见呀?一曲终了,阵阵喝彩声从歌声处传来,夏天赐也心生好奇,寻着声音走去。

    音乐和歌声的来源是在路边角落里的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长脸小眼,高耸上扬的眉毛,一头灰白的长发散乱在肩上。他随意地盘腿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怀抱着一个形状古怪的弦乐器,正在面带微笑轻柔地调试着,显然刚刚的乐曲就是由他弹奏。然而,在看见中年人身边那个亭亭而立的少女后,夏天赐的目光便被彻底吸住不动了!

    多么美丽的姑娘啊!

    在看见少女的一瞬间,周围那些嘈杂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夏天赐只能听到自己胸腔内飞快的心跳声,以及粗重的呼吸声,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直到眼前的视线被一个后脑勺遮挡,夏天赐才回过神来,奋力挤入人群,终于在前排的地方把少女的容颜看得更清楚了:

    少女一身素色长裙,显得格外纤细窈窕。微卷黑亮的长发随意扎着,垂到了杨柳般的腰肢。光洁如玉的瓜子脸上,是入鬓的柳叶眉和漂亮的杏仁眼。悦耳动听的歌声,正是从小巧鼻子下的樱桃小嘴中唱出。

    西市那些姑娘加起来,都不及眼前这个美少女一指头啊!老陈家那个酸秀才怎么描述来着的?对对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的就是这样呀!要是以后娶了这样的媳妇我天天都会笑醒!哇!她还朝我这里眨了下眼睛,没错,是朝着我的!脸好烫,脸好烫!夏天赐,冷静点挺起胸,拿出自己的英雄气概来!对,就是这样!

    “高某不喜欢乌烟瘴气的环境和那些颐指气使的显贵,还是在这里感觉更舒适。”少女身旁中年乐师的话,终于打断了夏天赐的胡思乱想。

    原来一曲终了,围观群众纷纷叫好,更有人建议他们去平康坊演奏,一定会赚的盆满钵满——这好心的建议却被中年乐师婉拒了。

    “大乐师!来一段歌颂长城英雄的曲子吧!”在人群里的夏天赐跃起来提议,随即得到了众人的一致附和。

    中年乐师笑着点了点头,一番调试后慷慨激昂的旋律便从他怀中的乐器中传出,俏丽少女也带着刀剑铿锵之声唱起:“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仿佛被这壮烈气氛感染,围观的所有人都直起了腰杆,最后两句更是跟着少女齐声歌唱!是啊,长城正是大唐的屏障,也是大唐的精神支柱!

    一曲唱罢,所有人都还回味在刚才的激荡和昂扬中,却便被不远处传来的一声不合时宜的冷哼所破坏!

    “哼!龟缩在高墙里的,也能算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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