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街头随时随地准备乞讨或者偷窃的孤儿们惊恐地发现他们的同伴在减少，前一天打过照面，后一天对方就不再出现了，大街上的人们看到他们不再是嫌恶躲闪，而是大步向他们走来想要抓住他们。

    侥幸逃脱一劫的孤儿们彼此碰了个头，脏兮兮的脑袋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交流情报。

    “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失踪的人都去哪了？”

    “他们会不会是把我们卖给恶龙吃掉？”一个刚开始流浪的孩子怯生生问道。

    街道上的老手们没有理他，这种童话式的恐惧幻想实在是太幼稚了。

    “失踪的人是不是被卖到马戏团了？我曾经被卖到过马戏团，他们打断买来的人的手脚，给他们剥皮，然后涂上一层层毛发，最后活下来的那部分变成狮人、猴人、狗人之类的。”一个坡脚的男孩蹲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

    “那你怎么没事？”

    “我那时候生病了，体虚，他们说这种完全没有改造成功的可能，打算把我养肥喂成一个标准的球，说这样也很新奇。我从一开始就假装是个傻子，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跑走了，腿也被那个马戏团的狗咬伤了——不过我最后也咬死了它！然后逃出来了！”说道最后一句，坡脚的男孩微微有点骄傲，恐惧感也少了点。

    “说真的，这些马戏团看管可严了，我能逃出一次全凭运气，完全逃不出第二次。”

    蹲在地上围城一圈的孩子们更加恐惧了。

    “说不定不是被卖去马戏团呢？”

    “那也肯定没什么好事，我曾经见过一些人贩子，专挑我们这些游侠下手，”这位流浪在街头的孩子苦中作乐把他们这类人叫做游侠，非常具有浪漫主义精神。

    这位浪漫的孩子说：“他们把我们卖给一些大老爷大贵族。”

    “那不是很好吗？”有人声说，“这样就能吃饱了。”

    “好个屁！那些贵族老爷们都是有怪癖的！据说他们会把我们绑在地下室，带上镣铐，干一些不知道什么反正就是生不如死的事！”

    “我是见过有个贵族，他最爱让我们想马戏团里那些人一样表演，走钢丝啊玩狮子啊，然后看着掉线钢丝的人、被狮子吃掉的人拍着手哈哈大笑。”有人理智分析，“那些贵族老爷们折磨人的法子可多了去了，我怀疑他们把所有心思都花在这上面了。”

    “没有……你们说的这么惨吧，”第一个孩子声说，刚开始流浪的他听到这些情报简直要哭了，“我听说白沙街开了家孤儿院，会不会失踪的人都被送到孤儿院了？”

    一群孩子纷纷望向他。

    “怎、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白沙街开了家孤儿院？什么时候？”有人出声问。

    “就、就是我去杂货店后巷那翻垃圾桶的时候偷听别人说的。”

    大家沉默了。

    “说不定真是这样的，他们进了孤儿院，是不是就能吃饱饭了？”有人声说。

    “还不用被雨淋。”

    “蚊子也少了。”

    “可以安心睡觉了。”

    孩子们纷纷开始幻想。

    “我们能去吗？”有人期待地问，“孤儿院，听起来就很棒。”

    “谁知道呢？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都知道的。”从马戏团跑出的孩子一脸严肃，“我宁愿继续住在下水道里，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缺胳膊少腿。”

    又一次沉默。

    “试试不就知道了吗？我们一起去看看吧！”第一个孩子不死心地提议。

    没有人回答，刚刚的期待氛围荡然无存。

    “散了吧。”有人说，“我感觉今天晚上会下雨，我们还是早点散了会自己的落脚点藏起来，不然感冒就得死了。”

    这个人是在街头长大的，是他们中经验最老到的，看天气特别准。

    孩子们一言不发地散开，消失在街头各个角落。

    提出恶龙幻想的孩子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他根本没有落脚点，他能找到的所有地方都被其他孩子占据了，地方不大，没人欢迎他。

    他已经感冒过一次了，那次他差点死掉，他不想在感冒了。

    咬了咬牙，他抬脚向白沙街走去。

    他没有别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