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下密城门被偷偷地打开,然后一队人马便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溜出了城,然后朝孙观的营寨中潜伏而去。此时正是月上中天之时,再加上时值秋岁,晚风微凉,让天上的那轮明月更显得一丝孤冷。
赵鼎领着一千人偷偷地摸到了孙观营寨外,见各个帐篷内灯火昏暗,来往巡逻的军士也从六拨变成了两拨,便料定今晚孙观不曾有什么防备。随后,他忽然直起身,高喊一句“杀啊”,其身后的一千兵丁便跟着他往孙观营寨中冲去。
只是他们刚冲进营寨大门,周围去火光大亮,数千人马已经将周围团团围住,此时一名为首大将自人群中走出,正是孙观!
赵鼎心知中计,立即拔剑在手,喊道:“如今被围,唯死战而得脱矣!”
于是,一千军士立刻做出殊死拼杀的姿态,只是他们的怒吼还未消散,周围的箭矢却落如雨下,但听一阵惨呼之声蔓延开来,赵鼎与他的一千军士早已经成了地上的一堆尸体。
而管统自领三千人马于赵鼎之后,见孙观营中火光冲天,知道赵鼎必然是中了合围之计,正待要去救援,却见斜刺里一彪军杀出,为首大将乃是臧霸。管统大惊,不敢与之交战,慌忙勒马逃往下密,臧霸领着本部人马一阵冲杀,管统手下士兵立时被冲得七零八落,踩死踩伤者不计其数。
逃回城中的管统惊魂还未定下,忽见王修至,便后悔道:“悔不听公言,如今大败,折了半数兵马,还战死了赵鼎。”
王修道:“如今只宜坚守待援,待援军一到,而敌军粮草耗尽,便可一举歼之。”
管统点点头,于是便下令众人死守下密,不得出城与敌军交战。次日,下密城上高高挂起免战牌,孙观领兵在城下搦战,管统军却置若罔闻,女墙上虽有士卒张弓搭箭做战斗的姿态,却不曾见一箭一矢落下。
孙观在城下连续谩骂了数日,却没有一点效果,心中大为烦闷,便与臧霸商议道:“管统这厮胆小如鼠,我连续谩骂了数日,他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臧霸道:“刚刚探马来报,眭元进的人马已经过了都昌,不日便能到达这里,若是他们合兵一处,再要取下密可就难上加难了。”
“要不要卖个破绽给管统,诱他劫营,我等却袭他城池?”孙观问道。
臧霸有些疑虑道:“管统先前已经吃了亏了,只怕很难再上当。”
“不管如何,试试再说。”
当晚,孙观、臧霸分兵屯扎,孙观领着两千人留守大寨,作防备空虚状,臧霸却领着大队人马埋伏在下密东南处的一处丘陵中,只等着管统领兵劫营,他就趁势拿下下密。
不过,他们显然低估了管统的智商,他先前已经中过一次计了,哪里还会再傻乎乎地跑去劫营?与王修一商议之后,便命令城中士卒好好休息一晚上,待来日破晓,趁着琅琊兵一宿未睡而疲惫时,与他们分个胜负。双方在下密相拒了十余日,其间或攻城,或劫营,互有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而这种相持不下的局面,直到眭元进的大军赶到才告一段落。
眭元进到来之后,臧霸立即拆开杨恒事先交与他的锦囊,里面是一张纸,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地写着八个字:“屯兵泽水,待时而动”。二人虽不解其意,不过还是依计而行,兵退五十里,在泽水岸边安营扎寨。
却说眭元进领大军到来,管统立刻将他迎入城中,设宴款待。席间,管统一再拜谢道:“此次下密之围,多亏了将军,将军长途跋涉,辛苦了。”
眭元进也不推辞,将杯中酒酿一饮而尽之后便道:“我在据城,听闻下密被围,立时便点了兵马往这边来了。”
一边的王修问道:“据城离此路途也不是很远,将军为何今日才到?”
眭元进道:“还不是吕旷那厮,他前番失了高密,已经被刘备军吓破胆了,一直担心下密之兵乃是个诱饵,为在将我引出据城。我在据城时,一连数日都放出探马,见臧霸等人围此甚急,便领兵赶来了。”
王修吃了一惊,问道:“据城有多少兵马?”
“不过五千之众。”眭元进道。
只是他话音还未落下,便有一小卒慌忙跑了进来,禀报道:“启禀将军,纪灵破了平寿,吕旷将军领残兵退入据城,太守钱让属下唤将军回去。”
“你说什么?”眭元进大惊。
管统将杯盏掷于地上,气急败坏道:“果然是调虎离山!”
王修起身道:“为今之计,是尽快回援据城,据城若有失,则北海、东莱皆不复为袁公所有矣!”
管统点点头,随即将城中兵马一分为二,一半由王修所掌,跟随着眭元进去救据城,另一半则留在城中,守备下密。
王修与眭元进点齐兵马之后,便一路往据城的方向急行而去,路过一处山谷时,那王修抬头见两山狭窄,树木丛杂,心下甚疑,便对眭元进道:“此处枝繁叶茂,且山石凌乱,不是久留之所,应当速速穿过。”
眭元进道:“我来时也曾路过此处,若有伏兵,当时便已经损兵折将了,不会等到现在。”
“即便如此,还是应该小心谨慎才是。”王修道。
眭元进点点头,随即命令众军士加快步伐,穿过山谷。只是他话音还未落下,便听得谷中一声炮响,从山壁上落下许多擂石滚木,将前后道路尽数封阻,两边伏兵尽出,为首一人,正是曹性!
曹性之兵据着山壁,居高临下,将眭元进等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真真切切,只见他哈哈一笑,说道:“两位,据城已被我家主公拿了,你们打算去哪里啊?还不下马投降?”
眭元进大惊,连忙下马拜降,伏地乞命,只有王修坐于马上,傲然不降,曹性便令人将其枭首,弃尸于山涧之中。
刘备得了据城之后,北海、东莱诸县都纷纷投降,唯独下密管统,在与臧霸、孙观激战了两日之后,终因寡不敌众,丢了城池,投高览去了。刘备既得北海,威震青徐,袁谭慌命高览领兵屯扎于临淄以拒之,他自领大军渡过黄河,屯扎于东平陵。
据城作为北海郡的治所所在,其人口之稠密,城池之高大,自然非其他地方所能比拟。而随着刘备大军进驻此处,大街上,城楼上,甚至郊外的野地中,到处都是来往巡视的军士,巡查着周围的每一处角落。
郡衙府内,刘备升座议事,左边杨恒、陈群、孙乾,右边纪灵、臧霸、成廉,刘备首先道:“高览自平原而来,已经进了临淄城,其部将孙寒亦沿弥水安营扎寨,诸君有何良策破之?”
孙乾上前道:“据城西南有一去处,名叫广县,西北有一城,名叫安平,主公可先遣人将这两处拿下,以为犄角,再亲统大军与孙寒决战。如此,则进可以取临淄,退可以守据城,为万全之策。”
刘备点点头,道:“公祐之计,甚合我意,只是不知这两处城池,谁可去取?”
“我愿往!”纪灵、臧霸以及成廉都应声而出。
刘备大喜道:“你三人争两城池,却叫我为难了。”
此时杨上前道:“这也不难,只叫臧霸取广县,成廉取安平就是了。”
纪灵一惊,连忙道:“军师,那我呢?”
杨恒道:“翼德攻东莱未归,主公要破孙寒,需一人为先锋,将军可有人推荐?”
纪灵道:“先锋之任,舍我其谁?”
陈群笑道:“既然如此,主公便正好下令,让三位将军莫辞劳苦了。”
刘备亦笑道:“好,听令,臧霸取广县,成廉取安平,纪灵为先锋,各引本部兵马先行,我自引大军屯后。”
“诺——”众人应道。
从郡衙府出来之后,纪灵因为得了先锋之位,连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又见杨恒一个人在前面慢悠悠地走着,便上前与他打招呼道:“军师,你一个人好自在啊!”
听到有人喊自己,杨恒回头一看,见纪灵正一脸喜容地站在后面,便忍不住问道:“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样?”
纪灵哈哈大笑道:“我自投效主公以来,还是第一次作为先锋大将呢,能不高兴吗?这还是拜军师所赐呢!”
看着他那高兴的样子,杨恒却忍不住微微叹道:“还是你们这些人好,只要有仗打,什么都是好。”
“怎么,军师在为什么烦恼吗?”纪灵奇怪道。
杨恒摆摆手,无奈地笑道:“与你说了,你也不懂。”
纪灵听了,正要追问,此时一名小卒却从大老远的地方跑了过来,将一封信笺递给杨恒,杨恒将信拆开之后,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噩耗一般。
纪灵心中大是惊疑,连忙问道:“军师,发生了什么事?”
杨恒将信纸捏成一团,缓缓道:“曹操破了张绣,拿下南阳了。”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纪灵不解道。
杨恒微微一叹,莽夫就是莽夫,还真是什么都不懂,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曹操既然得了南阳,就表示他马上就要班师北归了,前番自己用计拿下了淮南,要是被他知道刘备正在与袁谭鏖兵,那还不把他给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