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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莽撞见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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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斜阳铺洒,拥挤的弘文书院前戒备森严,来自京都巡防营的兵士们将书院四周守得严严实实。在巡防营兵士的重重包围圈外,来自京中各府的管事和家丁挤满了门前的正阳大街,彼此之间低声聊着家常。

    在距离书院大门不远处,一驾奢华的马车安静地停在路边,马车周围并没有护卫,但是其他各府的门人都自觉远离了一些。一名魁梧的壮汉从马车上跳下,大步走到书院门口,恭敬地站在一位正与几个书生交谈的华服青年身后垂手侍立。

    马车内,一位相貌美如画中人的青年安静地躺着,身上莹白色的长袍衬托着他白皙的面颊,腰间一条宝蓝色的束带扎得一丝不苟。马车外细碎的交谈声时不时传进来,不断刺激着青年的听觉,渐渐地他那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睑也开始轻微抖动起来。

    终于,青年的眉头深深地皱起,沉重的眼睑开始慢慢地尝试张开。经过眼球的几次转动,灿若星辰的双眼终于缓缓地睁了开来。骤然重见光明的瞳孔先是收缩了一下,适应了一下光线后才恢复了正常。

    定睛看着眼前的环境,青年的思绪慢慢回归,似乎是刚从一场深沉的梦中醒来,回归的思绪投入到眼前的景象中,眼神里便多了迷茫与疑惑。

    艰难地左右转了下头,僵硬的脖颈发出一连串“咔咔”的声音,加上强烈的酸痛感传来,青年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断了一截似的。思考能力完全恢复,使得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其中的内容开始汹涌地冲击他的大脑。

    “听说万岁爷也在里面?”离着马车不远,一个声音清脆的少年发问道。

    “那还有假?传召侍卫来的时候,我家老爷正在见客呢,我就在旁边伺候着,听得一清二楚,说的就是来弘文书院见驾,我家老爷立时便带着我来了。”回答者的声音听上去年纪稍长些,语气中有着些许得意。

    听着二人闲谈,旁边一位身着家丁服饰的青年小厮也凑过来,一边拿手指着眼前各式各样的车马、轿子,以及它们身边站着的各色门人家将,一边侃侃而谈道:“万岁爷为何在这书院中召见这么多大人?您瞧瞧这些人,都是老熟人了吧?这个是程公爷家的管家吧?还有这个,这不是李侍郎的伴读吗?李侍郎都来了,估摸着相爷也来了。还有那边那个,是于侯爷家的管事吧?”

    躺在马车中的青年听着周围都是这种奇怪的对话内容,眉头都拧在了一起,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捏了捏拳头,确定手上有些力气后,小心翼翼地抬起双臂挪到腰后,总算是用力撑着坐了起来。

    侧身靠在车厢的小窗边,抬手掀起窗帘一角,眯着眼向窗外看了一眼,顿时脑袋里“咚”的一声响,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扔进一块石头一般,激起层层涟漪。

    窗外的景色无比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它并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眼中,而自己也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环境里。而熟悉是因为自己的知识里有这样的场景,但那不过是一些推断性的还原或者想象而已。

    这一刻,他的大脑是混乱的。他不是没有想象过这样天马行空的故事发生,为此他甚至还努力学习过历史知识,但真当这一刻出现在他的生命轨迹上时,恐惧与迷茫还是猝不及防地践踏了他的思考能力。

    “我这是……穿越了?”邹雁北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能无奈地自言自语道。

    放下窗帘,盯着这马车的车厢,他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绝望。虽然马车里淡雅的香气似乎在抚平他的焦虑,但是结果很显然——收效甚微,负面情绪依然存在。

    在脑海里上演了无数戏码后,他终于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也慢慢有了焦点。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嗤笑,好像在嘲笑着什么。

    又掀开窗帘向外看了一会儿后才放下帘子,双臂平举,双手合握,用力做了几个放松腰背和手指关节的动作,又活动了几下身体的其他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后,舒服得忍不住哼了两声。

    当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时,邹雁北抬手掀开门帘,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马车。

    周围的人群顿时被他的出现吸引了目光。一方面是因为他所在的这驾马车代表的主人极为尊贵,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那惊世的美貌了。一个招牌式坏笑挂上嘴角,烟波流转之间,更是痞气横生,难怪救他的那位王爷都说他“可惜是个男子”。

    似乎是习惯了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邹雁北没有再多看周围的人群,而是径直朝着书院的大门走去。刚刚在他作思想斗争时,他就已经从周围的各种闲谈中吸收到了不少知识,所以当他掀开门帘跳下马车,他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本以为把守书院门口的巡防营兵士会盘问他的邹雁北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当他靠近书院大门,并且想要往门里走时,那些兵士并没有要上前阻拦的意思。他们只是盯着他看了好几眼,但却不是警惕,而是对他来说司空见惯的眼神——羡慕、嫉妒、恨。

    机敏如他,怎么可能不懂人情世故?几步之间他就明白了缘由,恐怕他们的态度是因为自己刚才下来的那驾马车吧?想想也是,从历史角度来思考也知道,龙这种图腾可不是随便什么身份都敢绣的。

    既然他们没有阻拦的意思,他自然也不会自找没趣,索性自然地走了进去,甚至还不忘用他人畜无害的笑容“问候”了一下兵士们。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淡定,比如他的身后,此时就集体交头接耳起来。闲来无事的这些人可不仅仅讨论他惊为天人的相貌,而更重要的当然是猜测他的身份了,只不过都是徒劳而已,因为到目前还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进入书院后,邹雁北有些愣住了。穿过门厅后,放眼望去都是席地而坐的身穿各色服饰的读书人,手上拿着纸笔,正在安静地等待着。但他从来都不是个畏畏缩缩的人,既然这些学子都围着那间叫作“文思堂”的房屋,那么想要找点答案当然就在那文思堂里了。

    不过这时候他可不敢直接从人群中走过去,因为那样实在是太扎眼了,所以他选择从旁边的走廊悄没声息地绕了过去,以防引起人群的骚动,特别是这里还有这么多女学生的情况下。对于这一点,他有十足的“经验”。

    “远望巍巍塔七层,红灯点点倍加增。共灯三百八十一,试问顶层几盏灯?”

    刚绕到文思堂走廊附近,邹雁北和在场学子们就听到了里面传来这四句诗,声音洪亮有磁性。学子们面面相觑之下,相继提起笔开始研磨书写,有的画塔,有的记诗,并时不时交头接耳起来。

    而邹雁北的反应则完全相同,他听完这四句诗后,先是愣神了一瞬间,旋即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一抹自信的坏笑飞上嘴角,轻声嘀咕了一句:“这不是等比数列吗?”嘴上说着,脑中便开始快速默算起来,同时趁着学子们低头演算题目的工夫,一点点朝着文思堂门口蠕动了过去。

    他刚挤到门口角落处,里面便再次传来洪亮的声音。其他的他倒是不在意,只是“重重有赏”四个字却是正中下怀。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曾经的生存经验告诉他:钱是罪恶的根源,却也是快乐的基础!

    既然这个人说重重有赏,那肯定就是赏钱了,而且赏的应该都是黄金白银吧?

    想到这里,他心中便彻底打定了主意,原本混乱的思绪一下子明朗了许多:不管怎样,先好好活下去再说。黄金白银?拿下它!

    只见他蹑手蹑脚地蹲在一道门柱后,轻轻把头贴在门柱上,歪着头朝文思堂里面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里面的情况,顿时吓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里面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穿着官服的人?看着他们的样子,再结合刚刚在马车上听到的“八卦”,显然都是位高权重的大臣啊!那坐在上面的青年是什么身份也就一目了然了吧。刚一来就要面对封建社会的统治者,这也太惊心动魄了!怎么办?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想到这里,他干脆把心一横,同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不算很大的声音冲着里面道:“一百九十二盏。”

    当这答案说出口时,他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么强烈的恐惧,毕竟这可是封建社会,皇帝掌握着生杀大权。而周围人看到他的一瞬间所流露出的神情,更是充分证明了他在这里确实是个异类。

    “何人作答?出来!”

    但是,当邹雁北听到青年的这句低喝时,心里的恐惧感却突然平复了许多。因为他敏锐地感知到,青年的声音中激动的情绪明显高于愤怒。看来,自己的全新命运应该要开始了,而接下来的路恐怕要把性命挂在腰间行走了。

    又深呼吸了一口,嘴角熟悉的坏笑微微勾起,邹雁北强自镇定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探身进去,向台上那位年轻的帝王快速瞄了一眼,然后一拜到地,高声唱喏道:“草民邹雁北,参见皇上!”

    他也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但是紧要关头,先跪了再说,毕竟封建时代的跪拜礼不是万能的吗?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可顾不得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了,毕竟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盛元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奇特青年,心中十分讶异,同时也产生了浓浓的怀疑。难道他听过这个考题?不过,一想到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会解题的聪明人,他也就顾不得再多想这个人的怪异之处了。

    “你是何人?”盛元帝用他那如针似刀的眼神紧紧盯视着眼前的青年,低声问道。

    邹雁北刚要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忽然讲台边座椅上的保郡王站起身跪拜下来,声音略带虚弱地抢过话来,向盛元帝奏禀道:“启禀皇上,这是臣近日刚结识的一位先生。小先生初出茅庐,不知礼数,冲撞了皇上,此乃臣之过失,求皇上赎罪。”

    这下连邹雁北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明白为什么这位保郡王会主动充当自己的挡箭牌,他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和这位王爷能有什么交集。

    偷偷瞟了一眼这位虚弱的王爷,以及他身上的华贵朝服,突然他脑中灵光闪现,想起了门口那驾奢华的马车,瞬间就想通了这位王爷与自己的交集从何而来了。

    “你是保郡王的门客?”盛元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双眼微眯,语气平静地问道。

    “草民不是王爷的门客,”邹雁北俯身回答,几乎将身体完全贴在了地面上,不过没等盛元帝继续追问,他又补充道,“王爷身份尊贵无比,草民不敢高攀。草民只不过是王爷的一个差使而已,门客之名实不敢当。”

    然而,紧贴地面的英俊面庞之上,一抹奸诈的笑容却是渐渐浮现,显露出与众人所见截然不同的神态。

    “居然想拉拢我?虽然你是个王爷,似乎还救了我,但我可不屑于当你的鹰犬。在皇权斗争中瞎站队,可是封建社会的大忌。”虽然他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这样的想法他可不会傻乎乎地说出来,否则岂不是找死吗?人家毕竟对自己有恩,又是皇亲国戚,且不说报答与否、如何报答,单是人家这身份,自己也要谨慎对待。

    盛元帝看看邹雁北,又看了看保郡王,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从眼角闪过。抬手对着保郡王虚按两下,示意他坐下,双眼盯视着跪伏在地邹雁北道:“你起来吧。”

    “是,谢皇上。”邹雁北磕了个头才爬起来,低眉顺眼地站到了一边。一抬头,却正好撞上对面保郡王深邃的目光,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尴尬地扯出个难看的笑容。

    保郡王倒是平静得多,眼神仍旧似深渊一般看不透,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不再看他,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完美地隐藏着内心一切思谋。

    感受着他深不见底的目光,邹雁北忽然生出一丝畏惧感。既畏惧这位王爷的城府,也畏惧权力这把锋锐的剑刃,更畏惧那高高在上的至尊之位,因为它曾经令无数不甘于跪倒的野心家最终躺在了它面前。

    尽管他自作聪明地想要远离权力的核心圈,但是今日之事恐怕还是莽撞了。他隐约感觉到,今日之答题或许已经埋下了隐患,此后的路只怕是不会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