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哪里会照顾什么人,他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可照顾林毋庸的任务偏偏落到了他的头上。
想到林毋庸是弥摩甲兵,他不禁一阵气馁,端药的手都禁不住一颤。
“大人,我是来送药的”
没人回答,璎珞越发惴惴,他调匀呼吸。
“大”
“进来吧。”
林毋庸坐在榻上,头也不抬的看书:“你是?”
璎珞环顾室内,没有其他人,这才想起林毋庸是在和他说话。
“大人,您该吃药了”
林毋庸接过药碗:“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璎珞”
林毋庸仍在摆弄着手里的书,他似乎不耐烦到了极点,书本反动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十分暴躁。
不知所措的璎珞被晾在远着,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高高在上的大人,他突然觉得自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鸟,不禁看了看门,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夺路而出的勇气,只能惶恐的戳着。
林毋庸突然将手中的书重重摔在地上。
璎珞下意识地向后一退:“大人,我知错”
璎珞这一嗓子使林毋庸回到了现实,羞愧夹着错愕的眼神扫向璎珞:“错?你哪里错了?”
璎珞只是摇头:“终归都是我的错,大,大人息怒”
林毋庸自嘲似的摆摆手:“不是你的错你不要紧张,你叫璎珞?”
“我是璎珞。”
“是你救了我?”
璎珞稍稍舒缓了心情,他知道救人是没错的,但他不善于邀功,有些底气不足的说:“我只是碰巧路过”
“额?哈哈哈这样算得上冥冥中一段缘分,说,要我怎么谢你。”
几乎没人和他和颜悦色的说话,提到感谢,这根本就是从来没有过的殊荣,他有些感激林毋庸:“我不知道”
林毋庸一愣:“额?哈哈哈你尽管说,凡是我能做到的。”
璎珞几乎哽咽:“你,不,大人说的是真的吗?”他问,不是因为讨赏,而是为了确认大名鼎鼎弥摩甲兵把他当人看。
“额?哈哈哈。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
他看想璎珞,发现他抠着裤缝,目光的焦点不错神的盯着挂在榻边的甲衣,眼神全是钦羡、炙热、渴望。
“你很喜欢这甲衣吗?”
“不,不是,是”
“额?这话说的我好糊涂,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璎珞说着仍不错神的盯着甲衣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动静。
林毋庸神秘的一笑,像抚摸襁褓中的婴儿似的抚着甲衣,黄金束,这是甲兵的无尚荣耀。
“大人,为什么不将甲衣收回体内呢?”璎珞极力搜索着话题,没话找话的问。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林毋庸突然变了颜色,神色仿似慌张,又仿似愤怒:“你这话什么意思?”
局促的璎珞被问傻了:“我,我的意思”
林毋庸突然恢复了和蔼:“不乖你这么问,我受了伤,唤甲出鞘后,却,却收不回体内。”
璎珞自责,他这没脑子的一问,不想,问到了林毋庸的痛处。他扪心自问,他不想,更不该问一个人的痛处,虽然无心,但这话是收不回来的。他恨自己的无心,想着,额头上一片岑密的汗。
林毋庸看出了他的局促,故作轻松的一笑:“额?哈哈哈,这没什么,稍稍假以时日,我元气恢复,便可重着甲衣,血我仇恨。”
璎珞:“嗯嗯”
林毋庸不再说话,捡起丢在地上的书,重又翻了起来,这次翻,是如饥似渴。
璎珞低着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空气里都是尴尬和恐慌。他无心的一瞥,那书名叫《气甲诀》。
“师父在吗?”有人在门口问。
“额?是公子璎?”林毋庸询问着,已将书偷偷塞进了床下。
河东璎笑嘻嘻的推门进来,上前就行了一礼:“师父安好,受徒儿一拜。”
林毋庸上前搀:“愧不敢当!请起,请起。”
河东璎就坡打滚,顺势起身:“师父吃住都还习惯?”
“多承关照,很好,很好。”
“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下人们吩咐,咱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河东璎说完,发现真的有个下人,一脸的不自在:“戳着那个!看什么看?这是你该呆的地方吗?出去!”
“他是”
“我是”
“滚!”
璎珞闻言如蒙大赦,虽然走得有些狼狈,但他走出这房间,他才重新做回了自己,这几句骂根本算不得什么,他感到无比轻松。
林毋庸:“公子璎,你对这孩子的方式我看欠妥。”
璎:“师父,你不知道,那就是个废物,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窝囊废一个”
璎的语气轻蔑到了极点。
“可他,救了我的命!”
“哎,怪我,我怎么忘了这个茬儿?日后我会如我恩人一般待他。”
璎珞走出没几步,迎面碰上五条,他立即紧张的低下头,为了闪出道路或是根本是出于畏惧的躲避,璎珞的后背已经紧紧贴在墙面上。
五条早将他坐了空气,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河池长出口气,浑身机关刚刚松弛,五条突然想到什么,突然驻足:“你他妈在这瞎溜达什么呢?不是让你伺候弥摩老爷吗?手脚勤快点,累不死你!”
“可,我是”
“渴你就喝水,我提醒你一句,不要想着你救了弥摩大人就能高人一等、居功自傲,就那点子功劳谁会在乎呢?记着,你是亚赛尔墨香水筑的伙计,养你的是墨香水筑,再直白点,养你的是我,不想饿死就乖乖听话,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我明白,我”
“那还费什么话,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说是让你伺候,归根到底还是奴才,看好你的门,汪汪!”
五条揶揄着,甩袖去了。
璎珞是个指哪打哪的人,确切的说,他是个你让他怎么打他就怎么打的人,所以他揣摩这五条的话,忠诚老狗似的站在林毋庸房门口。
屋中传来璎和林毋庸的交谈,他没有听墙根的习惯,奈何璎是个大嗓门,呜呜渣渣的没完没了。
“师父”
“公子璎过谦了,我虽答应教你习气练甲,但我也说过,不用每天师父师父的叫着,我们是朋友。”
“全听师父您老人家安排。”
林毋庸无奈的摇了摇头:“昨日的功课都悟透了?”
“透透的!”璎如饥似渴的搓着手,“今儿是不是”
“那很好,所以打今儿起我就授你聚气唤甲的法门。”
“着啊!要不说咱们命里注定师徒呢?心,绝对的有灵犀!”
林毋庸不尴不尬的一笑:“气在哪?”
璎刚要作答,林毋庸自问自答:“在天地万物,在周身上下,在你的每一滴血液里,在你每一处毛孔里。你感受到了吗?”
璎又要作答,林毋庸又是自问自答:“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璎,入定。
“我感受到了”
璎的语气很轻,轻到像是喃喃自语。
林毋庸早几日就很诧异,诧异过后之后是钦羡,璎于气甲,有绝对的天赋!
璎不会发现,他的周身聚集着一团似雾非雾的气体,气,在弥漫。
“想着你的气,试着操纵它。”林毋庸的语气也很轻
“操纵”璎的语气柔和,柔和到让旁人感同身受,纵气根本就是世间最美的享受。
气甲,是璎珞深埋心底的秘密,他充满向往,却根本无法触碰,这对他来说本就是天大的奢望,对看客来说,这更是天大的笑话。可他毕竟也是年轻人,年轻人都有争强好胜的心,这不难理解。
气在璎的身体周围顺时针缓慢的打着转,由缓而急,越来越急,有个漩涡,演变成一阵龙卷风,而龙卷风的尾巴正自璎的天灵急速旋转着深入体内。
“跟我念!”林毋庸的语调突然变得急切!
“跟我念!”
“不是这句!”
“不是嗯”
“摩诃番多兹多弥渡诃!”
“摩诃番多兹多弥渡诃!”
“唤甲出鞘!”
“唤甲出鞘!”
铮一阵敲击金属的闷响,璎突然瘫倒在地,唤甲的一刹,他突然觉得似有千万细小的钢针由体内刺出,那一刹,他觉得骨头碎了,肌肤烂了,人毁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