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个滚字惊呆了所有人,商贩们心中默默叹息:这小叫花是死定了!
满脸堆肉的恶霸左右环顾,顿时觉得失了面子,羞愤难当,二话不说便一脚踏在了少年胸口。
鲜血从少年干瘪的嘴唇溢出,多日的烂醉让他认不清现实。
张开鲜红的嘴巴,怒吼道:“你找死!小爷是江枫!”
众人依旧凝重的观望着,恶霸也愣了一下。
江枫这名字还是有些耳熟,江枫……
他突然想了起来,脸上的怒意被瘆人的冷笑取代,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丞相大人的公子。”
恶霸左手抓着江枫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右手对着他左脸笔画着,继续说道:“哦!不对!是前丞相的乞丐儿子!”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比江枫头还大的巴掌乎在了他的左脸。
还想说话的江枫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脱臼了,脸上也没觉得疼,有些麻。
恶霸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杀人,毕竟祁东帝国律法森严,杀人者死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像丢一块垃圾一样,江枫被扔了出去,怀中那块白玉牌掉落在地上。
身上没什么肉,这摔一下还是够疼,只是他喊不出声来了,脸上的疼痛也逐渐清晰。
恶霸没有多看江枫一眼,只是弯腰捡起了白玉牌,喜乐的嘲讽道:“江公子不亏是江公子,都落魄成这副模样了身上还有宝贝呢。”
玉在一般人家绝对算得上值钱,尽管是在江枫眼中品相极差的玉牌。
玉牌在恶霸油乎乎的大手上搓了几下,被揣入怀中。
“小叫花子”仿佛觉得这么叫不妥,恶霸改口道,“不!是通妖犯的狗杂种!你说你那死了的爹有没有偷偷给你留什么宝贝啊?”
虽然一时疼的无法动弹,但江枫神志还清醒,看到父亲留的白玉牌粘上恶霸手上的油污只觉得父亲受到了侮辱,此刻更是裸的羞辱他的父亲。
他强撑着像是散架了的身体站起来,瞄了一眼恶霸摆在台子上的切肉刀。
刀跟恶霸的手一样,满是油污。不过也正是因此,刀锋锐利,泛着寒光。
江枫本来没打算反抗,死也就死了,他早就生无可恋。但他还是接受不了有人侮辱他死去的父亲。
前些时候哪怕是把那个宝贝酒葫芦给卖了换酒喝,也舍不得这一块白玉牌,舍不得父亲唯一留给他的遗物。
他暗自发誓,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把白玉牌拿回来。
只是此刻的他也清楚,他绝不是恶霸的对手。
他努力的想合上下巴却做不到,含糊不清的直视恶霸说道:“有!”
恶霸一听来了精神,把江枫眼中的杀意当成了呆滞。
“在哪儿?带我去!”恶霸看着走近身前的江枫道。
江枫艰难的点了点头,直视恶霸,毫无畏惧的说道:“玉牌还我……”
恶霸想再狠狠揍他一顿,不过想了想,先给他也无妨,跟着他拿到更多的宝贝后再抢回来便是。
恶霸低下头从怀中拿出油乎乎的白玉牌伸手递了出去,刚一抬头,只觉得喉间一凉,鲜血喷涌而出!
此生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是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年,用自己满是油污的刀从眼前划过!
江枫一把抓过玉牌,松开了手中滴血鲜血的刀。
恶霸伴随着刀叮当落地的声响,一起倒地。
商贩众人惊愕片刻,顿感痛快!只是杀人是大罪,知情不报也要连坐。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落魄少年害了自己,有人已经偷偷跑去报案。
江枫没有多看恶霸,自顾自的用衣角擦拭着手中的玉牌。一遍又一遍,将玉牌揣入怀中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空荡荡的胃里只能吐出胃酸,掺着口中的血水才显得不那么“单调”。
没等到衙役的抓捕,他再也撑不住了。跌倒在地,晕厥过去。
众商贩今日还没来得及开张就要收摊了,他们全都被衙役作为证人带走。
太阳斜挂,早市来了迎来了第一位客人。却只看到满街的呕吐之物,还有中央一地的鲜血。见此情形,掉头跑远了。
再次醒来江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简朴整洁的木屋之中,身上换了件洁净的麻衣,麻衣中间有个囚字。
脱臼的下巴也复原了,只是肿起的左脸还隐隐作痛。
顾不上这许多,江枫发现怀中的玉牌不见了,他在身上摸了又摸,还是没有。
串坐起来才发现,床头台子上正躺着那块父亲留给他的玉牌,他拿着玉牌,放在手中细细的摩挲着。
拿到玉牌的江枫终于冷静下来,仔细打量四周。
这木屋只有这一张床,还有旁边的一张桌子,墙边竖着一个衣柜,再无它物。
不过这床单是淡粉色,而且有微微的香味,仿佛是女子的房间。
江枫觉得身体有些虚弱,倒不是因为伤痛,而是饿了。
他缓缓起身,看着木门,想开门看看。突然吱呀一声,门开了。
进来的是一位貌美的女子,手上端着一碗药,这模样就是江枫从前见过的千金皇亲也要自惭形秽。
女子约莫二十出头,长发及腰,宽大的黑色袍服也难掩她玲珑的身段,最勾人的是她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仿若纳入了日月星辰,熠熠生辉。
“公子快快躺下。”女子看到站在床边的江枫,快走几步上前扶住,继续劝告道:“公子身体有些虚弱,还要好好调养些时日,切不可胡乱走动。”
“你是谁?”江枫问道。
女子坐在床边,用调羹舀弄药水,轻轻撅着朱唇轻吹,以让药凉的快些。
“公子先把药喝了。”
“你是谁?”
“公子请先喝药。”
看着一双纤纤玉手拿着调羹放在自己嘴边,江枫喉结滚动了一下,下面莫名起了些感觉。
瞅了一眼面前的女子,江枫慌张的低下了头,惨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
“我……我自己来吧。”
江枫端过碗,无意间碰到女子的手。心跳猛然加快,直接对着碗喝了起来,不敢与女子对视。手中调羹将碗中的药刮入口中,差点呛着。
女子倒是觉得江枫慌张的样子有些可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声道:“公子慢些,别急。”
“这里是浮光学院,我是这里的医师。公子叫我苏医师就好。”苏医师“夺”过已经干干净净却还被江枫挡在脸上的药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继续说道:“公子已在此昏迷三日,是一位小姐将公子带来,托我给公子治疗。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一位小姐?除了若汐江枫想不到他人,江枫知道自从江辰去世,若汐一直在寻找自己,只是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更不想再打扰她的生活,总是刻意躲着她。
再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囚服,江枫明白了,若汐回来了自然要入浮光学院学习,定是自己杀人后被抓了去,若汐见他凄惨,拖学院照顾,暂时缓解了他的“死期”。
可还是难逃一死,杀人者死,不说他如今处境本就尴尬,哪怕是当年皇上的亲侄子失手杀了一位平常百姓都被当众斩首,如今他更是当街杀人,那么多人看着呢……他虽未身处大狱,却也是个囚徒!
“公子现在不能进食,请见谅。我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公子好好歇息。”苏医师扶着江枫躺下后就拿着药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