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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生记忆

    张腾

    一缕阳光透过薄纱,朦胧地照射在久睡的塞外煤城残疾人脸上。我伸一下懒腰,斜眼用余光扫了一下,电子石英钟显示:上午八点59分。

    我暂时不想起床,顺手用靠在床边的拐杖拉开半扇窗帘。

    窗外,目光所及,煤城的标志性建筑:3根涂着红白两色圆环的高耸烟囱,正连续不断地吐着白烟,烟柱笔直冲向端。

    四十年前号称:一年只刮两场风,每场风能刮够6个月的煤城,今天怎么赶上了没风的日子呢?

    脑中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到了记忆深处的中学时代……

    第一章四声枪响

    内蒙古奈曼旗,19年春天,生产队长仍然在天刚麻麻亮的时候负责敲钟,招呼社员们集中参加集体劳动。迟到早退就扣半天的工分。

    家长们最迟在5点多起身。

    6点多苞米面饽饽快熟了的时候,父亲也不催促,只是笑眯眯地一个个分别拎着自家孩子的耳垂,越拎越高,

    睡得迷迷糊糊的我们怕痛,赶紧从炕上爬起身来。

    抹了把脸,稀里糊涂地吃完了早饭,抱起书包和装好苞米面饽饽和咸盐水泡葱叶咸菜的饭盒,迷迷瞪瞪地走出了家门。

    走到河湾子地的南边,感觉西北风挺大。另外6个男生都眯眯着沙眼,看来早到了。

    说起河湾子,每年刚化冻的时候,上游的叫来河水和没彻底融化的大小冰块就会溢出河床,冲入河湾子。到时候整个河湾子全是蓝哇哇的水面。那时候查干庙大队和衙门艾力公社就会差不多需要一个星期交通中断。

    春季过水的耕地墒情好,这河湾子就成了本大队一等一的好耕地。全村交公粮主要靠河湾子地的收入呢。

    我们7个走在通向公社中心校的土路上,路边的河湾子地已经完成春耕,我们边走边撒摸,只要在新翻的垄沟里看到成块的黏土拌子,就赶紧跑过去。谁赶趟抢到手里就算谁的。呆会儿跟各自感觉关系好的,分享着吃。

    突然,有两个人骑马飞奔过来,到了我们身边,两个人都下了马。一个人蹲下身来,仔细查看着什么。另一个人冲我们大呼小叫,好像问我们看没看见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从这边跑过去?我们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异口同声地回答:“没看见“。

    两个人骑上马,也没走大道,斜穿横垄地,朝着西北方向飞奔过去了。

    我们向北走过河湾子地,登上了沙坡,鞋里都灌满了沙土。每个人脱下鞋子都在抖落。

    我和刘岐隔着十来步在前面走,刘岐捡啥都比我快,总是把黏土拌子与我分摊,我知道又黑又硬的不牙碜还好吃。。

    同学李、王、刘、周,围着哈喇瓢朱洛阳,分别把刚才在新犁过的垄沟里捡到的黏土拌子扒拉一半儿分给他,朱洛阳也不道谢,于是他们五个边吃边走。

    “唉,你们谁知道啊?这两个是谁啊?“

    我和刘岐对望一眼,觉得每次总是哈喇瓢先开口、最后总结。

    “我知道,刚才大喊大叫的是民兵连长白家驹。“

    “我认识那个花白胡子、罗圈腿儿的蒙古族老头,他会跟踪猎物,也能跟踪人的脚印“

    “苏修怎么把女人和孩子都派出来当特务了?“

    “嗯,听说他们国家男人都当兵了,女人和孩子若不当特务,还有谁能当啊?“

    “那两匹马跑起来真威风,是民兵连长自己家的么?“

    “你太老土了,那个枣红马是一队的集体财产,黑马是二队的集体财产,一定是民兵连长通过大队书记借出来跟踪特务的!“哈喇瓢纠正说。

    “民兵连长大马猴平时总是背着个崭新的半自动步枪,执行任务为什么没背枪呢?“

    “昨天晚上后半夜,屯子东头两三声枪响,是不是阶级敌人来搞破坏的呀?“

    “是四声枪响,公社武装部每个月分给咱们查干庙村民兵连半自动步枪的子弹只有4发。子弹打光了,民兵连长背着空枪有个屁用啊?”

    “嘘,别乱猜!“我胆小,回头小声提醒。

    五个同学马上不争辩了,开始默默地埋头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