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俗子尚能开世;吾乃天选谁奈我何。

    在这个信念渐渐消逝的时候,我再一次醒来。

    “奕哲。”母亲的眼睛里是我读不懂的东西,我那时年幼,只知道那种神色代表着不悦,代表会有温润的液体掉下来。“额娘……可能不能一直陪着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以后无论什么,不要和你皇兄弟去争,平安就好了,好吗?”

    我歪了歪头,说了句:“不可以,额娘要一直陪着我哦。”

    那天正是严冬里最冷的一天,我抓起奶娘刚从御膳房要来的萝卜糕,紧了紧身上的棉衣,打算去找母亲。

    雪厉风寒,只是年少不知愁,我倒退着行走,看着宫前留下那一长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无知地笑了起来。

    母亲寝宫门口站着几个皇后的宫女,我上次去找母亲,便是这些宫女恶狠狠地赶我走的,那恶毒女人走后,我瞧见母亲偷偷在寝宫擦泪。

    总而言之,我讨厌她。

    我皱皱眉,转身离去。

    啊……我至今想起那天脑仁都有些疼,我不过是回房睡了会儿觉,母亲就不在了。

    我只记得恍惚睁眼,夜幕已然降临,屋内一片清冷,问了奶娘,母亲并未回来过。

    灯影在雪地上晃呀晃的,我还是笑着,和同我前去的太监玩闹着。

    可当母亲的脚在我眼前晃呀晃的时候,我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而那年,我才八岁。

    一个失宠的妃子会给后宫掀起多大波澜呢?一个从小就不被皇阿玛注意的皇子又能引来多少别人的注意呢?

    皇帝治国有方,皇后母仪天下,大哥雄才伟略。世人都说,世将永定。而我闷声做了十年大谋不谋的“废物”,无人注意。

    可谁叫贾先生原来也写过这么一句话:“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后来全国大水,南方更甚,朝堂几经商议都没解决,眼瞅着民不聊生,皇阿玛干着急,大哥也束手无策,我理了理墨色的衣袍,举牌躬身向前,寥寥几语,满朝争议。

    朝廷死马当活马医,按我说的去做了,如我所料,效果卓著。

    不过是多研读些古书,多走走路,多看看民情,大哥若是先做了这些,我就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可惜。

    阿玛当堂称赞二皇子玄谋庙算,封了贝勒。我开始有自己的集团,庙堂之上,处处得利。大哥知道自己的地位出现了危机,终于开始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我。

    很遗憾,他最后把自己斗死了,连同他那个恶毒的额娘一起死在了大火中。

    我一直以为我能一步步稳接江山,却不曾料想,这世界上,终究还是有我算不到的东西。

    我又一次看见了大哥,在我的寝宫里。我冷冷地盯着那可怖的东西,缓缓举起了剑。

    “我能打败你的。我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欺辱,忍辱负重苦练多少年才有的这好身手,大哥,你懂吗?”

    暗处传来一个空灵幽远的声音,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动手吧,奕玮。”奕玮是我大哥的名字。

    潋滟火光中,那怪物咆哮着消失了,火迅速燎到了我的身边,房梁上粗壮的木头砸在我眼前,我歪了歪头,走向了火里。

    是,我这信念又重燃了。

    我醒来了,并且碰到了一个叫华生的人带着他的黑猫。

    我只告诉他我叫阿哲,他笑笑,唤了声阿哲。我开始跟着这男人四处奔波,奔波时我才知道,我死后没多久,列强就用炮火轰开了爱新觉罗家的门,我“死”的这段时间里,战争连绵不断,皇室渐渐失去了政权,变成了傀儡。

    华生倒是潇洒,不管这天下事,一门只是教我控制自己能力,顺便各处打零工,养活我们这两人一猫。

    很快,清庭那些老家伙们坐不住了,试图拯救爱新觉罗的江山,开展了个洋务运动。倒也多亏了洋务运动,我有了很多书可以读,新翻译来的书里有一本叫《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作者叫尼采。

    我盯着书里的一句话,喃喃道:“我的时代还没有到来,有的人死后方生。”

    奕哲死了。我叫尼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