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多的黑影从黑暗中浮现,在月光下与黑暗的交界处,他们的身影显得模糊,但如果此时你能够站起来的话,你就会发现,这些人都是洛瑞珀里的村民。
可你不能看见,刚才她与老巴顿的激烈交锋使你难以动弹。你受伤了,木屑与碎瓷片割伤了你。这时的你还太弱小了,连两名宗师的战斗余波都能伤害到你。
老巴顿站了起来,揉了揉发疼的手腕,说,你确实很厉害,在你这个年纪成为一名剑宗实在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但也就到此为止了,现在这里有数十名宗师级武士,楼下还有上百名,我想知道现在你能怎么办呢?
她能想象现在神庙下黑影重重,但她并不未显出惊慌,反而更加镇静。她说,果然如此么?你的计划很不错,只是当我看到只有老人在乘凉时,我就知道你埋伏了人在等我,这样的破绽是因为时间太仓促而没有及时想到,对么?
他说,你知道了又如何,即使你有紫皇血脉之力,你不觉得孤身面对这么多与你同级别的人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吗?
她的脸在月光下略显清晰,鲜明的是那团紫色的花朵,使她看上去更显神秘与高深。她以虎一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说,不,你们没有资格与我站在同一个级别上,你有计划并不能成为你自信的支柱,只有实力才是你所有计划与行动的基础。
“一群宗师,还不配杀死我!”她仿佛吐出了一口轰鸣的雷霆,紫色的雷电焕发出夺目的光华,曼妙而令人心生畏惧的电弧以她为中心向四方扩散出去,把乱七八糟的房间照得明亮,也把那些人影的身形给照的清晰,其中赫然就有兰卡与亚当斯。
他们又怎会束手就擒?各色的光辉从他们的身上亮起,诸多武器随即被运用。她则携带着雷霆之威,跃入人群,剑光绵绵不绝。
金属的碰撞声密密麻麻,你再度被战斗波及,你感觉自己全身疼痛,好像有一万把小刀在雕刻你的血肉。
真是可笑啊,原本你不应该是双方争夺的目标么,为何会没有人在意你的死活呢?
也许在这样一个世界上,强者是从来不会在意弱者的死活的吧?
这个时候,老巴顿冲了过来,你以为他要来救你了,可是他居然持刀向你砍来,那一刻,你感觉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了,什么也听不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多年以后,因为不相信她的回答,你总是会想知道老巴顿为什么要向你出刀,想要杀死你,但那时好多人已经死去,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时间的浪花一卷,许多事就变成了无解的谜题。
你尝试着去恨他,却也找不到那样一种充满荆棘与火焰的情绪来将记忆中的他置于死地。其实你知道你是不恨他的,只是依旧会觉得悲伤,只是当时有说不出来的迷茫与空荡。
而那一刻是她救了你,在雪白的刀光落在你的头顶之前,她赶了过来,刺出长剑,挡开他的劈砍。你的故事得以继续下去。
你似是呆住了,黑色的眼眸里是那耀眼的紫色,她将老巴顿一剑逼退,仿佛早已预料到似地对你说,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了吗?
你不吭声,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这个一身是血的少女再次出手,分明如此年轻,却是那样凶狠,兰卡与亚当斯都不是她的一合之敌。
你记得兰卡与亚当斯是当初洛瑞珀里最强大的两名猎人,在每次为祭祀神庙而举办的会猎上,都是他俩争夺魁首,而且他们都善于使用长枪,过去在你的眼里,他们经常带有星星的光明,如今他们却在一个女孩的面前黯然失色。
没有办法,她太璀璨夺目了,神秘的紫色符文缠绕她的周身,雷电如蛇如龙,剑气四射,寒光滔滔,使得她原本普通的面容看上去有着古奥的威严。
她穿梭于人群,每一剑都达到了目的,她脸上的花那样美,把你从虚无的失神里挽回,叫你目眩神迷,叫你看到了某种希望,与绝望。
你被惊艳到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忘记了思考,相较于这少女,你更担心那些曾与你度过十五度春秋的人。
可是在你有着忧虑萌生的时候,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水泡从你的心底升起:他们也会,想要杀掉我吗?
你发觉之前的寒意再次生长了出来,恐惧与悲哀紧紧咬住你的心头,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你把手放在了命运女神的额头,既不牵她的左手也不牵她的右手,你决定听天由命,却忘记了命运已经为你做出了选择。
你听见,老巴顿惊骇的声音,你听见他惊叫,他说,你根本不是剑宗,你已经达到了剑圣的境界。
她说,是这样,没错,所以我已经准备好把你的头颅摘下来挂到马鞍上了。她的话杀气凛然,你这才惊觉,在你发呆的时候,她已经将除老巴顿外的所有楼上的洛瑞珀人给打倒了,木地板上躺满了人,不知他们的死活。
老巴顿不再撂下狠话,而是从窗口直接跃下了神庙,他逃的太快了,快到你没法问他要一个答案。而她似乎并不在意,她也没有追击他,相反,她走回到你的面前,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
你能听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问她,你…你把他们怎么了?
“都杀了,”她依旧那样冷淡,好像只是灭杀了几许飞蛾。
“为什么?你可以打昏他们的。”你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勇气让你敢于质问她,也许是某种火一样的情绪吧。
“他们对我不会有威胁,但他们可能会伪装,从而趁机杀死你,那样的话,我的使命就算是失败了”她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你攥紧了拳头,那里与胸口有着同样的痛感,你问,人的生命就是这样的轻吗,就是这样的,没有份量吗?
她说,也许,在未来某个时代的某个国度,人的生命会比任何事物都重要,但在这样一个时代,人的生命就像那蒿草,那飞蓬,是很轻很轻的,轻到不能够在这红尘黄沙中占据到自己的立锥之地。
你听了只是沉默,她又说,你看到了,他们想要杀掉你,所以你应该跟我走了。
你说,我想不到他们有杀我的理由。你又指了指那些尸体,说,他们不能够回答我的问题,难道你也不能告诉我点什么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说,下面还有许多敌人,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再告诉你。
你沉默好一会儿,你忽然发现不过一个时辰之内,你已经从那个喜欢在树下看日落的男孩变成一个背靠悬崖的孤独者了,朋友与近似家人的人,都忽然间,与你分开很远很远了。
你的身后真的是悬崖了,你只有握住她的手了吧?
你点点头,略微。
她捕捉到了,便让一丝笑意来到她的嘴角,她说,你不会后悔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自己保护好,而我将会为你杀出重围。
可我已经受伤了,你说,我该怎样藏起来呢?
她说,去最高的那一层,快去吧,记得在楼梯上设置障碍,那样足以让你撑到我解决他们所有人。
那个…你想说让她手下留情,不要一味杀人。但被她打断了,她说,你快去吧,接下来,是我的时间。
没有办法,你只有拖着处处发疼的身体前去神庙上层。
忽然风声大作,你回过头看去,幔布被风吹开,头发被风吹乱,她身上的血腥味被吹散,但即刻,她化为幻影,自高楼跃下,带着紫色的蛟龙,落入重重的黑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