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静昼现在不高兴,很不高兴,本来这时候他应该躺在自己床上舒舒服服的睡觉,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骑着马,冒着风雪,去东门迎接得胜回朝的南宫老王爷。他心中一百个不乐意,一千个不乐意,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是北堂家的独子,这种事情只能由他去做。
“这天真他妈的冷!该死的天气!该死的南宫老王爷!”
一阵北风刮过,将北堂静昼的脸刮得犹如刀割,火辣辣的疼痛袭来,北堂静昼忍不住在马上咒骂起来,心中更是将自己的老子与南宫适骂了无数遍。可是无论他怎么咒骂,寒风却一点也未减弱。他将手放在嘴边,不停地呵气,想借此来 取暖,可是天气实在太冷,刚出口的热气就变成了冷气,他不由得恼怒,大声的对着身边的家将喝道:“你们快想想办法,让这该死的天气暖和点!”
跟在北堂静昼身边的家将面面相觑,天气这种事情他们有什么办法,眼见世子发怒,谁都不敢开腔。
北堂静昼本就有气,见他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不说话,心中更气,大怒道:“平常养着你们这群饭桶,一到关键时候全成哑巴了,这个月月钱全都别拿了!”说罢,又在不停地搓手,不停地咒骂:“这该死的天气!”
北堂家的家将这大冷的天跟着世子出来,本就不情不愿,现在听着世子说要克扣自己的月钱,心中更是怨声载道,叫苦不迭。
“我们北堂家为什么要去迎接他南宫老王爷,又不是我们的主子,这大冷的天,真他娘的倒霉,也不知老王爷怎么想的!”北堂家的一个家将对旁边的伙伴说道,神情甚是不平。
旁边的伙伴劝慰道: “哎,你就忍着点吧,谁让他们南宫家是四大望族之首呢,总得给他们点面子吧……”
“他娘的,老子就是不服气!”那家将恨恨道。
另一个家将取笑道:“我看他是舍不得这个月的月钱。”
那家将气愤道:“老子就是舍不得,你们舍得?”
身旁的家将都笑了起来。
“我看南宫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看看那南宫墨,好好的东方家郡主不娶,非要去依虹楼找一个叫香香的bia子,这叫什么,这叫自甘下贱!”一个家将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家花哪有野花香。”他旁边的家将反笑道:“说起那个香香啊,我倒有幸见识过,那模样,那身段,还有那股騒劲,啧啧啧,当真是天下少有,也难怪那南宫墨让她迷得神魂颠倒的,只不过他的头,可就是绿油油的咯……”
“那你也是她的床上之客了?”旁边的家将问。
那家将摇了摇头,道:“老子哪有那钱,听说让她唱一个曲子就得一千两金子。”
“一千金,那么多”一个家将伸了伸舌头,道:“唱个曲子就得一千金,那过夜呢,过夜得多少?”
“过夜非得万金不可,要是哪天我有了一万两,老子一定得去找她好好乐乐!”那家将道。
“把你卖了也不值一万两。”
其它的家将都笑了,他自己也笑了。
北堂静昼被这冷天气弄得心中烦乱,哪有心思去听他们胡言乱语,忽然看见前方灯火通明,又听得马蹄声向,显是有不少人马朝这边而来,于是对身旁的家将说道:“嘘,噤声,有人来了,不可再胡言乱语。”
身旁的家将立刻不再言语,这些话自己说说还行,要是让别人听去,可是了不得的是非。
“咦?世子,是青龙旗,好像是东方家的!”一个家将看着对面的旌旗道。
北堂静昼点了点头,他也早已看清对面人马打着是东方世家的青龙旗号,等对面人马再走近些,他看到当先两骑时,不由皱了皱眉,心中疑惑,暗道:“这两人怎么碰到一起了,难道传言有误?”当下打马上前,朝对面当前两人拱手大笑道:“少卿,东方郡主,真难得啊,你们夫妇俩一起巡夜,妇唱夫随吗?”
来人正是南宫墨和东方璎一伙。
南宫墨听得北堂静昼朝自己开玩笑,又不能开口说不是,只得一笑,而东方璎却是狠狠白了北堂静昼一眼,脸上却是红晕无限。
南宫墨的神色北堂静昼倒不以为意,但见得东方璎这满脸红晕无限娇羞的神情,不由得暗暗奇怪。传言东方璎和南宫墨早已失和,今日一见,这二人却是感情大好的样子,当真奇怪!
北堂静昼正在奇怪,却听得东方璎道:“北堂世子,既然在这遇见你就再好不过了,我把他交给你了。”说着用手指着南宫墨。
南宫墨尴尬不已,只得苦笑。
北堂静昼听得东方璎说把南宫墨交给自己,一愣,心想:“我要他做什么?”疑惑地朝南宫墨望去,却见南宫墨正对着自己苦笑,心中更是不明所以。
东方璎指着南宫墨对北堂静昼道:“此人深夜驰马,违反夜禁,按律该送御史衙门严办,你们北堂家管理刑部,把他交由你,再合适不过了。”
北堂家的家将们正为要迎接南宫适的差事而克扣自己一个月的月钱而恼,听得要把南宫墨送往御史府严办,个个都面露笑意,都想趁机折辱一下这南宫世子。
而北堂静昼是什么人,怎会和家将们一般想法,他心中雪亮,定是南宫墨和东方璎起了口角,两人闹了别扭,自己若是真把南宫墨押去御史衙门,日后这二人一定怪自己不解风情。再说,他南宫墨是什么人,深夜驰马违反夜禁这点小事算得上什么?就算他把整个长安城都给拆了又有谁敢拿他问罪?自己又何苦为了这种事情得罪人呢!
北堂静昼笑了笑,道:“东方郡主,少卿违反夜禁理当问罪,只是南宫老伯回京在即,现在把少卿押往御史府,恐怕不妥吧!小弟斗胆替少卿求个情,请你饶过他这回,我保证他下回不会再犯,如何?”
东方璎冷冷道:“我已把他交给了你,你要如何处置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北堂静昼心中好笑,拱手朝东方璎说道:“如此,我代少卿谢过郡主了!”又朝着南宫墨道:“少卿,下次莫再让东方郡主抓到你的过错了,否则,郡主可是不会饶过你的。”
南宫墨苦笑道:“这个兄弟理会得。”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再多纠缠,于是转口朝北堂静昼问道:“聿颛,这么晚了,你还有公干?”
北堂静昼正欲开口,东方璎却冷冷截口道:“南宫王爷今日回京,满朝公卿除了你外,谁人不去迎接,北堂世子此时必定是赶往东门了。”她语声清脆悠扬,却也隐不住讥讽之意。
南宫墨只得摇头苦笑,闭口不语,北堂静昼看着南宫墨这幅窘迫的模样,心中暗暗好笑,想不到天塌下来都不理会的南宫世子,遇到东方王府的郡主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他点头道:“南宫伯父今日回京,父王让我先行迎接,他随后便赶来。”
南宫墨朝北堂静昼拱手谢道:“这样劳烦聿颛和北堂老伯了!”
北堂静昼摇头正色道:“岂敢!”他一脸敬意地说道:“自文皇帝起,南宫家便是国之支柱,世代为国戍边,保境安民,使四方蛮夷不敢进犯,满朝文武谁不敬重!今南宫伯父在外血战七年,终将匈奴、鲜卑、羯、羌、氐一一平定,为我大鄢扩疆裂土,扫清了四方隐患,自此之后我大鄢便无战事,实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的大功。今日他得胜回朝,别说我等前去迎接乃是份内之事,就是让小弟为伯父牵马执鞭,小弟也觉得是荣幸之至!少卿‘劳烦’二字说得严重了。”
他这一番话侃侃而谈,丝毫不似作伪。
北堂家的家将听得均是佩服,世子真是厉害,刚才还在不停咒骂,现在非但不显现出来,反而说的这般好听,这表面功夫果然厉害,厉害。
南宫墨听得他如此敬仰自己的父亲,心中又是得意又是高兴,口中谦逊道:“南宫家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北堂家、东方家以及西门家功劳难道就小了吗?北堂家掌管全国刑法,东方家负责全朝治安,西门家管理全朝吏治,哪一家不是大鄢朝的拱石,若无其它三家在后方支持,南宫家在前方又岂能如此顺利,聿颛又何必过谦?”南宫墨虽然有意捧高其它三家,但所说的也是实情。
北堂静昼还想再谦虚几句,东方璎却道:“你们二人要继续再互相吹捧下去,也由得你们,我就先走了。”
南宫墨奇道:“你要去哪,继续巡城吗?”
东方璎白了他一眼,也不答话,拨转马头,对部下令道:“后队转前队,去东门。”
“是!”众军领命,齐步掉头,军纪严明,丝毫不乱。
北堂静昼拨马走到南宫墨身侧,似笑非笑的说道:“少卿,你以后可有得苦受了,还不快跟上去!”随后向后面的家将道:“都别发呆了,我们也得快点去东门了。”
“是!”家将们齐声答应。
南宫墨、东方璎,北堂静昼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往东门,待赶到东门之时,天还未亮,最多不过寅时,可东门外两旁却灯火一片,不知站了多少人。东方璎未及下马,便将龙骧卫众军带向四周,布置防卫。此处鱼龙复杂,她身当皇城防卫重任,自然不敢疏忽懈怠。
“大哥,大哥,你可来了!”
南宫墨才刚下马,就听的一声清脆如玲般的声音,闻声望去,却见自己的妹妹南宫念正朝着自己挥手,笑颜如花,美艳异常,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红衫锦服的美貌少女,也在含笑向自己点头。
南宫念看见妹妹,当下跟北堂静昼作别,快步走到妹妹身前,笑道:“倒是你先来了,少游呢?没来么?”然后对着红服少女道:“晗嫣妹妹也来了,你们当真是早得很啊!”
那红服少女却是西门世家的三小姐西门晗嫣,她生性腼腆,当下只是点头一笑,并不答话。
南宫念却是叽叽咯咯的笑道:“你以为都像你么?来得这么晚!二哥嘛,他刚在还在这里,想来是找二嫂去了!”口中说话,一只手挽着哥哥的手,古怪地笑道:“我来问你,刚才我明明瞧见你是和嫂子一道来的,嫂子呢?怎么才一眨眼,就不见了?是不是见这里人多害羞啦?”她口中的嫂子自然指的是东方璎了。
南宫墨脸一红,作势要用手去拍南宫念的头,口中笑骂道:“你这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也学会乱嚼舌根了?看我不打你!”
南宫念一缩身躲在西门晗嫣身后,咯咯笑道:“我乱嚼舌根子,那么说那不是我嫂子咯?那我问你,你身上穿的大红猩猩毡怎么跑她身上去了?我去年问你借来穿穿你都不舍得,你还不承认!”说完又是笑了起来,连西门晗嫣也忍不住掩嘴偷笑。
南宫墨知道自己和南宫念斗嘴讨不到便宜,便改口道:“来的人可不少啊!”他朝人群望去,见人群之中有兵马司的,有长史府、都尉府、司徒府的,他眼光闪去,见其中各色各式的旗号,长安城中显贵已来了九成,南宫墨心中暗想,
想不到父亲午时才回京,现在卯时还未到便已经来了这么多人,这样隆重在朝廷中也真算得上是独一无二了。
南宫念点点头,道:“是啊,西门伯伯、东方伯伯他们早就来,连皇帝哥哥都早早来了呢!”
“噢,长旻也到了,倒是很少见呢,他现在在哪里?”
听说皇帝到了南宫墨有些意外。
“就在那辆马车上!”南宫念用手指着不远处一辆马车道:“你要去见他?”
南宫墨顺着妹妹的手指看去,只见马车上插了一面绣有麒麟的紫金黄旗,正是皇族司马氏的族徽。他仰天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笑道:“最近你大哥手头有点紧,去问他打打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