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为激烈的大战总有落幕的一刻。
在确认欧阳鲲暂时无性命之虞时,飞雪便将其交给黄狗等人看护,自己则径直来到了赤甲中军大将杜庭浩的身前。
“你辛苦了!”杜庭浩翻身下马,看着脸庞已经恢复原样的飞雪,拍了拍其肩膀沉声道。
“杜叔叔,我军损耗情况如何!?”飞雪看了看杜庭浩身后连绵不绝的赤甲大军,开口询问道。
“自出征到此刻,预计阵亡将士在五千左右,具体人数要待回营之后才能清算!”杜庭浩脸色沉重的说道。
“魏将军呢!?”飞雪询问。
“在来的路上,我遇见了几乎重伤垂死的,自其口中方才得知,在你与鸠罗离去之后,余下的赤甲军将士奋勇杀敌,终是以损失袍泽一千余人的代价与达哈麾下的野狼军各自撤离战场。我当时便已命人护送魏将军先行回营疗伤歇息,现在算来,此刻应该已经抵达玉门关!”杜庭浩回想起行军途中所遇见的那五六百赤甲军士,几乎各个带伤,其中伤势较轻几人则使用一副简易担架抬着号称万人敌的步履蹒跚的前行。也是在看见己方大军后,这几百人的队伍方才陆陆续续收起手中短小而锋利的赤血刺。
‘赤血刺’,顾名思义,赤甲军标准配备之一,不过这件短小锋利的武器并不是为敌人准备的,而是自赤甲军设立之初,为了兵败后不被敌方生擒活捉而给自己人准备的殉国之器。这也是当初飞雪母亲看见这柄武器时,将之视为不祥之物的根本原因所在。
飞雪闻言,沉默了一下道:“杜叔叔,关于这些楼兰将士的生死去留,我可以做主吗!?”
“有何不可,休说因为你的及时传讯从而令我军避免了无谓损失,挽救了众多将士袍泽的性命。便是自你斩杀楼兰王子达哈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我赤甲军先锋大将的不二人选,先锋大将之令,谁敢不从!”杜庭浩哈哈大笑,马鞭一挥飒然说道。
“既然如此,杜叔叔,那我就擅自做主一次!”飞雪抱拳,继而转身走至赤尔多面前冷冷的看着对方,沉默不语。
“紫先生已经逝去,若是还嫌不够,便将我这个楼兰王子的头颅也一并拿去,只是希望你能遵守与紫先生的承诺,放我这些幸存的楼兰儿郎安然离去!”赤尔多沉声道。
“殿下不可,我们誓与殿下共存亡!”虽然没有一战之力,但此刻的楼兰将士却是尽皆低声嘶吼起来。
“你们都给我闭嘴!”赤尔多厉声道,浑厚的声音顿时将身后将士的哀求之声压制下去。
“我想与你签订一份互不侵犯的契约,不知你可愿意!”沉默许久的飞雪在这一刻终于开口询问道。
“你说什么!?”赤尔多闻言,一脸茫然之色。对方已然是胜券在握,可以说是一声令下便可将己方众将士屠戮殆尽。即便不杀,视为俘虏也不会与他这般以询问的口气开口说话。一时间,赤尔多竟不知该如何答复。
“多年以来,以你楼兰为首的西域各国,还有北方的一些游牧民族不断的袭扰侵占我大晋王朝西北边陲,致使这些年我朝边境不得安宁,众多百姓也饱受战乱之苦。今日不对你楼兰野狼军赶尽杀绝而只是签订一份契约,究其根本原因便是我已答应紫前辈放任你们离去,再者便是不想两国再起战火,荼毒生灵,不知我的这番说辞你可相信!?”飞雪见对方似乎没有明白自己的意图,当下将心中所想缓缓说出解释道。
“虽然我很愿意与你签订这份契约,但奈何我只是楼兰王子身份,即便签订契约,拿回楼兰国中也不见得会得到认同。再者说,即便没有我楼兰国,别的国家或者部落也一样会袭扰你们大晋边陲,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赤尔多沉声道。
“别的国家暂且不去管他,但是你,赤尔多,即便只是一位楼兰王子身份便已足够。我相信,在日后贵国的夺嫡之争中,你定然会脱颖而出,将楼兰国主之位收入囊中!”飞雪微微一笑,给予了赤尔多非常之高的肯定与评价。
“既然如此那就借笔墨一用!”赤尔多此刻方才明白对方的良苦用心,心中感叹之余,便要立即写下契约,并不是他怕对方反悔,而是对于飞雪的善意也是给予了非常高的肯定。
“无需笔墨,你我口头约定即可,今日在场之人便是契约见证之人!”飞雪开口道。
“好好好!赤尔多向来很少佩服敌国之人,你是为数不多之一。既然如此,那我楼兰王子赤尔多便在此立誓,只要我能顺利夺取楼兰国主之位,定然与中原王朝世代修好,永不互侵,若违此誓,便教我楼兰国祚崩碎,覆灭于大漠之中!”赤尔多随即当着众多楼兰将士的面,掷地有声的说出了这一番让楼兰将士尽皆微微色变的契约誓言。
旬月后,玉门关。
明月高悬,已是入夜时分,整座玉门关的城楼关隘之上已然掌起灯火点点。
一道人影坐在远离城门的城墙垛上,双腿向着城外就那么懒散的摇晃着。夜风吹来,整个人的衣衫都随风飘动,可这道人影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会自城墙之上跌落而下。
脚步声响起,远处城墙的走马道上,几道人影缓缓向着此处走来。
“杜叔叔!”城垛上的人影看见来人便要起身,却被来者笑着阻止。
“不用下来,我只是正常夜巡,没打扰到你在这里饮酒赏月吧!”在边陲关隘没有战事之时,杜庭浩一般都是身着长衫,看起来颇有儒雅之风。
“怎么会呢,我倒是怕在这关隘之上饮酒会触犯赤甲军纪,从而被宋老责罚!”飞雪翻身而起,跳下城垛,站立在杜庭浩几人面前笑着说道。
“臭小子,别人喝酒老夫管的严厉,你小子喝酒我什么时候责备过一句,还在这里当着杜将军的面嘲讽老夫,当真是该打!”杜庭浩身侧,一位老者踏出一步,对着飞雪作势要打,却被杜庭浩笑着阻挡下来。
“飞雪,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杜庭浩看着眼前的青年询问道。
飞雪闻言,沉默不语。
“有没有心情陪我散散步!?”杜庭浩又问了一句。
飞雪看了看其他人欲言又止。
杜庭浩见状心领神会,转身对着身后的扈从道:“你们先回大帐,接下来的巡视便让我们的先锋大将陪同便可!”周围之人闻言抱拳而退,一旁的宋老本待转身离去,却忽闻飞雪道:“宋老,无事的话一起走走倒也无妨!”
老人闻言驻足笑道:“若是没有好酒招待,老夫还是回去早些歇息的好!”
“酒是有的,好不好我可不敢妄言,免得日后传入老掌柜的耳中,再想要赊欠酒水可就难上加难了!”飞雪微笑,将一旁城垛之上的酒壶拿入手中,递给老人。
老者并未接过酒壶,而是淡淡说道:“先聊聊吧,且看看接下来的言辞之中有无值得下酒之语!”老人说完,当先缓步而行。
“杜叔叔,我想离开赤甲军一段时间!”飞雪静静的陪着杜庭浩走出很远后,突兀的说道。
“意料之中,但是我想知道你接下来的打算!?”杜庭浩似乎是早已知道飞雪心中所想,当下也不惊诧,只是平静的问道。
“暂时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自那天战场回来后,想起了一些往事,还有一些未曾明了之处的事情想要去一一探究明白!”飞雪仰头灌了一口酒道。
“是与在大营中修养的那名年轻人有关!?”杜庭浩询问。
“杜叔叔,你可知道那名青年是谁!?”飞雪答非所问道。
“不曾知晓,自当初鲤鱼山一役后,我便离开中原回到大漠,别说是一些年轻人,便是一些中原修武高手我能认识之人也是寥寥无几!”杜庭浩淡淡道。
多年以前,杜庭浩奉欧阳秋之命百里驰援何向天,奈何终是迟了一步,没有自金袍卫黑衣堂手中安然救下何向天一家。虽然经过一番追杀,自吴庆手中夺回何向天之尸首,但事后多年,每当想起此事,杜庭浩便十分愧疚自责不已。
因为当初追杀吴庆而在金州城府大闹一通,虽然差点被修武境界高出他一筹的金州府主吴莽擒住,但还是险之又险自金州城脱身而出。
加之在鲤鱼村杀了诸多朝廷鹰犬,已被朝廷张榜缉拿,在走投无路左右思忖之下,为了不连累香山无极门,也是因为知道何向天生前一直对赤甲军念念不舍,所以便带着何向天的尸首不远千里赶赴大漠,最终让这位名震大漠的赤甲先锋大将长眠在玉门关内。
随后数年,因为本就是赤甲军武将出身的杜庭浩于赤甲军中再度屡立战功,数次击退北方匈奴大军入侵,所以在其武将职位攀升之时,并未曾受到任何阻挠。而且自朝廷得到这名通缉要犯的消息时,竟也无一人出声要前来缉拿于他。当然,这也与赤甲军元帅胡猛的暗中庇护有着些许关系。
也是在三年多前,飞雪于偶然的机会下听闻杜庭浩在赤甲军中的诸多传闻,这才返回鲤鱼山,找寻到李心怡的坟墓,将其尸骨带至玉门关,与父亲何向天葬在一起。
“他叫欧阳鲲,乃是我义父,无极门掌门欧阳秋之子!”飞雪开口,缓缓说出在大营之中养伤青年的身份。
“什么?是掌教亲子?”杜庭浩蓦然停下正在行走的脚步,凝视着飞雪道。
“是的,也是我自幼唯一的兄弟!”飞雪说道,言语之中闪过一丝波动。
“我明白了,那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杜庭浩问道,虽然知道了欧阳鲲的真实身份,但是对于他这位也曾在无极门修武的大将来说,一些修武界的江湖事,还是需要自己去了断。况且即便他想留,估计也留不住这两位去意已决的青年。
“宋老,在我来赤甲军后交给老掌柜那里的银两还有一些结余,离开之前我想将这些银两全部作为这次出征阵亡将士的抚恤发放下去!”飞雪并未回答杜庭浩的询问,反而直接对着走在前方的老者出声言道。
“行走江湖也是需要银钱傍身,你就不打算给自己留下一些!?”老人闻言驻足道。
“不用,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飞雪这才看向杜庭浩。
“‘赤龙飞戟’我已安排人放入何将军的坟墓一侧,至于抚军中郎将吴庆的事情则有些不好办,虽然我很想将他就地斩杀,但奈何他毕竟身负朝廷犒军使命,若是在我赤甲军中被人斩杀,于情于理都不好对朝廷交代!”杜庭浩沉默了一会,方才出声道。
“无妨,此事我亲自去办即可,必定不会连累赤甲军与杜叔叔!”飞雪淡淡道。
“老夫久未饮酒,今夜当浮一大白!”宋老忽然伸手,自飞雪手中拿过酒壶,仰首狂饮。
飞雪见状,心中感动,知道这位对赤甲军呕心沥血,忠心耿耿的老人在为自己默默送行。
“在你们离开之前,我想去看看掌教公子!”杜庭浩忽然道。
“人已经来了!”飞雪忽然道,杜庭浩顺着飞雪的目光看向远处城头,一道黑布包裹着的人影,迎风静静矗立在城垛之上。
飞雪驻足不前,杜庭浩见状若有所思,但是也未曾开口询问,当下便径直走向那黑衣人近前轻声道:“你是我派掌门之子!?”
“欧阳掌门之子欧阳鲲已于五年前葬于香山坠鹰涧,本座乃是噬魂魔君!”黑衣人沙哑出声后,便沉默不语。
“我明白了,保重!”杜庭浩未作纠缠询问,其实心中已然明白有些事没有必要说破而已。噬魂魔经的影响范围之广,当年可是震惊了整座中原修武界,不说修武者,便是一般江湖的市井坊间都有流传。所以,杜庭浩的一句明白再加一句保重足以说明一切。
“宋老,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杜庭浩转身,对着老人说道,但是却未曾呼唤飞雪离开,似是知道这二人之间有话要讲一般自觉离去。
老人默默的看了飞雪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与担忧,直到杜庭浩再次开口,方才挪步转身离开。
月已当空,照亮了整个大漠,相较于炎热的白天,玉门关上的夜晚有些清冷凉意。
两两无言,二人俱是沉默以对。自回营之后,这也是二人第一次直面对方。
“你的境界在持续跌落!?”沉默许久以后,噬魂魔君率先开口,不过却是感受到对方的境界不稳,已经由旬月前的神境三层跌落至神境一层,而且还有控制不住的迹象。
“有些东西本就不是我的,所以留不住!”飞雪淡然道,已经经历过一次境界跌落,所以此番虽然被大阵汲取的血色能量强行将境界再一次推升至神境三层,但终究是竹篮打水,留之不住。因此飞雪丝毫没有在此事上过多纠结,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我不在香山的时候,你与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飞雪再一次沉默许久后,终于是问出了积压在心头多年的疑问,不过此刻他的声音中竟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似是在询问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你喜欢她吗!?”噬魂魔君并未回答飞雪的问题,而是沙哑的问道。
飞雪沉默。
“真是可悲,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说出口,你还有何颜面在我面前提起她!?”噬魂魔君的声音始终沙哑难闻,但却听不出其中夹杂着任何情绪波动。
“是可悲,毕竟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我们会同时喜欢上一个人!”飞雪淡淡的说道,亦是未曾有任何情绪波动。
黑衣激荡,噬魂魔君在听见飞雪的这一番言语后,终于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波动,其所散发出来的跌宕气势竟将身上的黑袍撑的臌胀起来。
“哼!那你可曾知道,当年我虽命在旦夕,但在魔功护体之下气息深藏,经脉俱敛,可是却神志未泯。就在我们跌落下坠鹰涧的那一瞬间,我清晰的听见自她口中呼唤而出的只是你的名字!”噬魂魔君低喝,发出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恶魔的嘶吼。
飞雪闻言,浑身剧震,如遭雷击,整个人的气息顿时变得紊乱不定。过了许久,飞雪方才将心中波澜平复下来,在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道:“她还活着!?”
“哈哈哈!”噬魂魔君放声长笑,声音听闻犹如夜枭嘶啼,苍然渗人。
“你太自以为是了,你可知道,自你在泰山之顶坏了梁震元与鬼圣的好事之后,已被二人联名悬赏缉拿。悬赏之物的丰厚,几乎使得天下修武界中人为之疯狂。之后数年间,一些心怀不轨之辈尽皆在寻找你的下落踪迹,想要拿着你的人头前去揭榜。可直至一年多前,你在这大漠边陲之地的消息才在整个中原不胫而走。但是你又可知道为什么这一年来你能尽情在这大漠之中展露雄风,却少有中原修武高手前来寻找于你?”噬魂魔君放声质问。
飞雪闻言心中一紧,刹那间一股气血便要自胸中激荡喷薄而出。
“那是因为一直以来便是那个她在你的身后,为你遮挡来自中原的刀光剑雨!”噬魂魔君在笑出眼泪的同时,几乎是厉声喝道。
“噗!”就在噬魂魔君话落之际,飞雪终是压制不住体内剧烈起伏的气血,一口鲜血自口中狂喷而出。
五年前的香山坠鹰涧,飞雪那纵身一跃震惊在场众人。可是欧阳鲲与她二人入水即逝,飞雪耗尽全身力气,最终还是未曾在波涛汹涌之中抓住那擦身而过的倩影。
之后两年间,飞雪沿着汉江两岸不断寻觅打听二人的踪迹,甚至一路找寻至长江以南的南荒之地,二人却始终音讯渺然。最终,飞雪心力交瘁之下,带着李心怡的尸骨方才来到这大漠边陲之地。
即便在与楼兰野狼的最后一次大战前,在未曾见到欧阳鲲之际,飞雪心中始终不敢去想那道或许已然香消玉殒的倩影。只是在他心中一直坚定着一个想法,那便是只要未曾听闻她的生死消息,此生便会一直寻觅下去,直至终老。
此刻,终于是在欧阳鲲口中亲耳听闻到了她的踪迹,这些年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这也是为何古人常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的由来了。
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飞雪这一刻竟是满面笑容。若是此刻有赤甲军中与之相熟的兄弟袍泽在此的话,便会十分惊讶,会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位名震大漠的飞雪校尉开心成这个样子。
“她还在,那就好,等着我!”飞雪心中默默的念着这九个字。左手探入怀中,一根被他珍藏了数年之久的玉笛出现在其手中。
摩挲着手中玉笛,飞雪思绪万千,自胸中那股郁然之气散去以后,现在整个人都感到了无比的轻松。虽然还有许多未知的真相需要他去探究,但是只要她在,一切就都还来的及。
“现在能告诉我,当年在香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飞雪收起玉笛,凝视着眼前这位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的噬魂魔君。
“想知道真相,你可以自己去问她!”噬魂魔君此刻已经恢复一如之前一般的冷漠。突然,他看向了远处城墙之上开口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你们继续谈,我也想听听!”不远处的城墙上,一道人影由虚化实,显露在二人眼前。
“你是谁!?”噬魂魔君开口的同时其气势也在这一刻暴涨攀升。因为自对方的语气之中,他感受到了一丝杀意。
“既然你们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听了,况且你们也不会想知道我是谁,因为你们不配,而且死人是没有必要知道我得名字的!”随着一位看起来颇为儒雅的中年男子缓步走来,周围的一方天地似乎在刹那便被其使用秘法禁锢,身在这方地域中的噬魂魔君与飞雪二人竟在此刻犹如被无形的大手拉扯住全身,不但功法运转停滞,呼吸行动俱已颇为困难。
“哼!”尽管已经感受到对方的强大,但作为魔威震中原的噬魂魔君还是在此刻冷哼出声,霎时间浑身上下红蓝光芒交替闪烁,随着气势攀升至顶峰,在自身的魔功极速运转之下,终是在对方行走至面前五步时挣脱禁锢,右掌化爪抓向中年男子的面门。
“胆敢以噬魂魔君之名为恶中原,那是你还未曾遇见我,因为遇见我之后,你便会后悔有了这么一个绰号。这二十多年来我所杀过的所谓魔君魔头不胜枚举,而你也将是其中之一!”中年男子话音刚落,也未见其如何出手,一道虚幻的掌影便印在噬魂魔君的胸膛之上。
“噗!”城墙上扬起一片血花,黑色的身影跌落在城墙之外的沙地上,生死不知。
“至于你,凭借着‘不动明王决’方才不至于被血魔血脉迷失本性的一个蠢货,自然也不能幸免!”中年男子扭过头看着飞雪道,不过其声音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怒气。
“你是情庄庄主!?”飞雪在被对方击中胸膛的那一刻方才醒悟过来。可惜,却是落得与噬魂魔君一般无二的结局。
“好戏看够了没,若是还不打算出手的话,那我便将这二人立时打杀在此!”中年男子忽然对着城墙以外的半空沉声道。
“凌文瑾,你这又是何苦,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缘法,你身为长辈却对两名晚辈出手,日后传出去岂不会对你这情庄庄主的威名有所损害?再者,即便你将这二人打杀在此,就一定能够让你女儿回心转意吗!?”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自半空中突兀的响起,却是未曾有身影浮现而出。
“名声对我来说重要吗?想要欺辱我的女儿,那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不管对方是老幼残弱,一概抹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无极门的常行舟此时应该已然气绝。再说,怎么管教女儿是我的事,还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我知道自一开始你便环伺在侧,怎么?你是要出手自我手中救下这二人!?”中年男子冷笑,但其眼中却满是凝重之意。
“情庄庄主想要杀人,天下还有谁能阻止,更何况要杀之人一个身怀噬魂魔经,另一个则是血魔再现,走到哪里都说的过去,不过……!”那道声音说至此处忽然没有了下文。
“不过怎样!?”中年儒士眼睛微眯的看向半空中的未知处。
“唉!其他人都还好说,但这二人中有一人乃是我故人弟子,而且据老夫所知庄主早已暗中观察这二人多日,若是真想要取二人性命也不会等到今夜方才动手,之所以此刻对他们出手不过是为了逼迫老夫现身而已,只是不知庄主如此作为所谓何事!?”那道声音似乎有些不解凌文瑾之意,发声询问。
“哈哈哈,试问当今修武界能胁迫武帝华傲宇说出这番言语之人,恐怕不出一手之数。不错,本庄主的真实目的便是要与你武帝印证武道,不论输赢,三招过后我自会离去。若是武帝不能随我心意,那说不得这二人的性命今夜真将会终结在我的手中,即便不是今日,那也定然会是不久的以后,我凌文瑾说到做到!”凌文瑾衣衫随风飘荡,看起来飒然至极。
“唉……!你已有资格与实力在修武界称帝,又何苦在意这些虚名呢!?”良久后,半空中终是传出一道叹息声。
“虚名于我而言已无意义,只是修武之人都有一颗印证武道之心,能与武帝相互印证,乃我之所愿矣,而不愿称帝则只是不愿与鬼帝齐名罢了。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答应不答应!?”凌文瑾此刻已然浮在半空之中,遥指城墙之下的二人沉声道。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随我来吧!”苍老的声音越来越低不可闻,显然来人已经远去。
中年儒士凌文瑾的身影随之一闪,消失在城墙之上。
那一夜,据说整座玉门关的上空无风无,却是有着三声惊雷响彻在大漠上空,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