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听说青蔷郡主要嫁到乾都去了。好像还是一个议员?”裴钰随口问道。
“是的,那人叫蒋玉蝉,大哥听说过吗?”
“以前和第二军团的一个上尉吃饭的时候闲聊时听人谈起过。这个人污点倒是有不少,曾经被宋梨官严惩过。能做议员似乎全是依靠他以前的一个上司的提拔。”
两个人在北厅又说了会话,然后便吩咐了下去,对宁御他们二人做了安排。宁御没有想到他之前所幻想的美好的坤都生活在两个人的谈话间就被彻彻底底的粉碎了,原本两个人的相互喜欢也变得支离破碎。被带走的时候,宁御喊了好几声丁清眉,但是却没有得到回应。等他出来的时候正好是深夜,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寒风袭来宁御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街道上稀稀疏疏点着几盏煤油灯,一辆破旧的马车停在后门,正等着他。
“你们要带我去哪?”
“上面大少爷吩咐了,把你送去参军。”
“参军?这不行,哪有被人强迫参军的?”
“放心,你进了军营也不是普通士兵,用我们的话说叫做炮灰,犯了罪送过去专门挡刀用的。”前面驾驶着马车的人轻笑道。
宁御顿时不说话了,沉默了半天又说:“那丁清眉呢?”
“她?被押送到新月山庄去了,听说好像是做苦役。”
“那还好,总算是没生命危险。”
“好?我没听错吧,她可比你惨多了,相信我,做炮灰都比新月山庄要好。”
“为什么?那不是山庄吗?”
“那地方是一百多年前一个贵族建的,后来那个家族没落了,被老爷买了下来,本来是想做酒庄的。结果那里一到晚上就有许多恐怖的野兽出没,赶都赶不走,送去的几批仆役全都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现在基本就是维持最低的运转水平,从某种程度上讲那里就是一个合法的刑场。”那车夫又补充道:“相信我,那姑娘活不过三天。”
马车大约行了四五天的路程,便来到了位于雪都城郊的军营,这个军营是直辖于北域第一军团,接收来自北域的新兵。所有自愿参军的人都要在这座新兵营里训练半个月的时间才会出发前往边塞附近的大营。
不过呢,宁御他可不是新兵,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囚犯,所以根本不需要军训,明天直接搭乘新兵营的车辆前往边塞即可。那马车夫到了兵营门口向侍卫出示了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便轻而易举地将宁御领了进去。
宁御所在的是新兵营最里面的一个半封闭式的寝室。这里是专门收押他们这些兵囚的地方,把宁御送进去了这后,马车夫便和管理者打了一个招呼离开了。宁御随着管理者的安排来到了自己的睡铺边上。
“你叫宁御是吧?”
“嗯。”
“那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吧,所谓兵囚就是在战争中的最先冲锋的一批人,死亡率是非常高的。许多来到这里的人都试图跑出去,但是全都是徒劳的。这寝室的墙壁都是经过特殊的处理,手无寸铁的你们没有任何机会逃走。所以我劝你还是安安心心的度过今晚,然后准备明天前往春风关吧。”那个络腮胡的管理员面无表情的说道。
宁御点了点头,络腮胡见他还算识趣便不再说话,转身离开并锁上了房门。见他走了之后,宁御便开始环顾四周,可能是因为兵囚基本两三天就走一批,所以这个寝室里人并不多,总共就四个。
宁御的边上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正在啃一个烂苹果,就朝他打招呼道:“你好。”
那披头散发的男子朝他瞥了一眼,并没有搭话。宁御锲而不舍的继续说道:“我叫宁御,不知兄台贵姓。”
“你我都是将死之人,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披头散发男子冷声道。
“那络腮胡只说死亡率高,却没说肯定会死啊。”
“就算你第一次能侥幸活下来,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后直到死亡才能解脱。这就是我们这些人的结局。”
“难道没有别的活下来的方法吗?”
“这倒也不是没有,只有凝练出真气,你才可以摆脱兵囚的身份,甚至直接成为中士。但是即使这样仍然不能离开军营,只有当军功积累到可以抵偿一条命的时候,才能真正的重获自由。“那披头男子说道“但是你别指望了,就我所知,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凝练真气的最佳年龄是十六岁,像我们这些……嗯?你看起来似乎年龄不大。”
“我今年十七。”宁御答道。
“十七岁……如果我当初听父亲的话好好习武,可能也就不用来这里了。”那披头男子低声喃喃自语道。“不说了。”那男子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沉默了起来。
宁御倒也没好意思再问,至于这间屋里的其他两个人似乎都对他爱答不理,宁御也不再说话,躺在床铺上休息。
第二天天还没亮,窗外白茫茫全是雾的情况下,那络腮胡将里面的四个人都叫起来。整个车队大约有百余来人,大部分都是新兵。从宁华道出发,大约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春风关。
其实除了马车之外,还有一种稍快一点的方式就是蒸汽火车。这种火车问世不过五六年的时间,整个大夏也才不过两条,一个是雪都通向春风关的,另一条则是在乾都和坤都之间运行所用的。不过这种机器运行起来极其颠簸,所以大部分情况之下都是用来运输物资的。
马车行队大约有百余人,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全部的时间都在用来赶路。而宁御也没有闲着,一路上都在练习那个长发男子教与他的凝练真气的法门。一开始那名长发男子虽然对宁御很冷漠,谁曾想居然在路上突然就把这套法门说给了他。似乎倒还真对宁御凝练真气抱有一丝希望。
宁御细问之下才知道,那名长发男子名字叫做刘沛时,是北域西边的赤岭人。此人今年刚满三十岁,就因为蓄意杀人而被发配为兵囚。
按他的说法,刘沛时的父母是赤岭一个村庄的大户,在赤岭城经营布匹生意,他有一个发妻儿子和妹妹,一家六口和谐美满,倒也过得富足。谁曾想在父亲五十多岁的时候罹患了重病,没过一个月就撒手人寰了。从这以后刘沛时的家境就每况愈下。先是几家大的商行联手挤压刘家的布匹生意,紧接着就是原本水都那边进口的织布机被人劫了货,没过多久,原本在赤岭也有名气的刘家便宣告破产了。
若是仅仅如此也就罢了,谁想到赤岭城里臭名昭著的恶霸魏锦言竟然直接欺上门来,点名道姓要刘沛时的妹妹刘沛雨做他的妾。刘家自然不肯。那魏锦言见软的不行,就直接上硬的。带着一大帮人上来就直接把刘氏家宅围得水泄不通,最后强行带走了刘沛雨。刘沛时后来偷偷潜入了魏锦言的住所,见到了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刘沛雨,怒火中烧的他直接就杀死了魏锦言,但是也因为如此他被判刑流放边疆。
“那你的妹妹现在在哪?”宁御问道。
“她死了,就在我被抓的第二天,上吊走了。”刘沛时垂下了头,低声说道。刘沛时的时候,父亲曾经专门为他找了一个师傅,希望他能在武学上出人头地。然而刘沛时自幼好静,喜欢读书,却对这些舞刀弄枪的东西不感兴趣。曾经的他最向往的地方自然是九大学院,这是所有读书人的圣地。天枢阁一半以上的议员是出自于九大学院,即使是没念过书的议员也会在任职期间到乾都的鸡酉学院学习文化类知识。
“那你的妻子呢?”
“在我杀了魏锦言之前,我就让她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我对不起她,可能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再对她好了。”
“那魏锦言强抢民女也没人管吗。”
“赤岭不比其他城池,在北域的最边缘地区,那里基本属于法外之地,如今更是几乎落入了太宗的掌控之中了,自然没有人能管到了魏锦言,在赤岭,他几乎就是一家独大。”
“那你是怎么杀得了他的?按理说他应该实力很强才是,怎么会被你一个书生轻易杀掉的呢?”
“事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刘沛时摇了摇头。“但是魏锦言很有手段,他好几个手下都凝练了真气,这在赤岭已经是很恐怖的势力了。就算是我们原来的那个城主,也不过是一个上尉调职过去的。”
“说起来,我当年也是梦想着九大学院的。”宁御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当初最想去的就是北域的香叶学院,后来为了喜欢的人放弃这条路了。”
“那你后悔吗?”
“后不后悔还重要吗?”宁御苦笑道。“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一直走下去。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
就这样,一路上宁御和徐沛时两个人时不时的闲聊一两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们在经过了长达半个月的时间,终于抵达了春风关。
春风关位于北域的最北边,接壤的是匈罗国。而北域两大行军最常交战的也是匈罗国。
这匈罗国原本是一个游牧的国度。在百年前还是一个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但是在仅仅百年时间里迅速发展成了一个强国,如今时常侵扰边境掠夺资源的匈罗国已经成为了大夏的心腹大患,双方经常发生摩擦战争,这也是北域要设立两大军团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