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远之抽着烟一筹莫展的望着茶几上的烟缸,心里说不出的纠结。他讨厌善良的自己,人就应当像叶子骞那样自私的活着,在乎身边那三个就好,其他死活一概不管。人活着,是不是就应当这般放肆,这般不管不顾,这般没心没肺呢?

    于司令:“儿子,眼下我们若是帮他们,不仅仅是花钱的问题,还会得罪那位天津的龙头老大,我算来算去觉得不太值当啊!毕竟宋青山他们是要出国的,而咱们还要继续的留在国内。”

    于远之:“是,爸你说的对。眼下只能先这样了,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如果宋青山求到咱们这儿了,咱们再想辙。”

    于司令:“成!不过这事还说不清谁对谁错,那何老板之前抢了叶子骞的货,如今叶子骞又抢了他的货,算扯平了,何必抓着不放呢!”

    于远之笑了笑说道:“爸,那何老板岂是能跟叶子骞平起平坐之人?扯平这事估计不会出现在他的日子里,何况翡翠绸缎庄封的封,处理的处理,全中国都知道宋青山不行了,那何老板更不会拱手相让。可话说回来,这药丸就不该弄,那是祸害人的东西,哪能挣这黑心钱呢?说实话我倒愿意看他们互相撕咬,烧了那些货才好,免得老百姓遭殃。”

    “可我还有一事不理解。”于司令皱着眉头说道:“据我私下打听,这叶子骞和跟何老板一直很要好,没有任何矛盾。怎么好好的就有了抢货一事呢?我总觉得这矛盾来的有些蹊跷。”

    于远之细琢磨琢磨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于司令又说,“这也只是我的推测,你自己心便是。”

    “是,儿子明白。”

    “远之~”这时于司令突然严肃起来,于远之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以为父亲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呢。谁知,“早些回去吧!我还等着抱孙子呢,不过你脸红什么啊?不会是结婚到现在还碰到媳妇一根头发呢吧?”

    “爸~”于远之站起身一脸苦笑。

    “行了行了!”于司令安慰似的拍拍儿子的肩膀。突然北风一般的跑了进来,门口的警卫都没反应过来。结果北一进门,后面跟了好几个警卫。于远之惊讶的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北,心里一阵慌乱,捏着他的肩膀问:“怎么了?是少奶奶出什么事了吗?”

    北气还没喘匀乎,先点了点头。于远之见状三步并两步的走了出去,连招呼都没跟父亲打。于司令招呼北,“走走走,跟上少爷,上车在说。”

    “你快点开!”于远之毫不客气的给了司机一拳,于司令翻了个白眼让北慢慢说。

    北:“都喝多了,岩大哥把少奶奶送回房,我把大少爷送回房。后来玛瑙守着少奶奶,我和岩大哥就回房歇着。哪知道大少爷又来了,还大张旗鼓的带了好些人。进屋就把玛瑙打昏了,朝着少奶奶就奔去了。这少奶奶怕是喝多了,也气糊涂了不知道喊叫就在屋里跟大少爷撕扯,几个伙计就在旁边看着也不敢动手。后来不知多长时间玛瑙醒了,尖叫着喊我们,这才发现大事不妙,可我们进屋的时候”

    “大哥怎么样?”于远之叹了口气,心里没那般焦急了,他清楚事情的结果。孟禾怕是一直想要弄死于敬之,如今有这机会她岂能放过,只是不知那几个伙计如何?

    北不敢看于司令的眼睛,低声的说道:“大少爷不行了。”

    于远之不再说话,咽了口口水看了看身边的父亲,借着惨白的月色,于远之能清楚的瞧见父亲的眼里瞬间续满了泪水。是啊,谁儿子死了不难过呢?车子停稳后,于司令下了车竟一个踉跄险些摔到。于远之赶紧扶着他,心疼的说道:“爸,对不起。”

    于司令拍拍臂弯处的大手,哽咽道:“没事!他从性格顽劣不学无术,长大后更是自命不凡,仗势欺人,还爱寻花问柳。这些年若不是我一味忍让包容,他早被外面的人打死了远之啊,爸没事。只是以后啊,爸少了个儿子,你少了个大哥。”

    最后这一句刚说完于远之眼泪就下来了,他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死了那个是他痛恨二十年的人,是毁了他所有美好童年的人。为了报复,他不惜浪费时间和金钱去一点点的折磨于敬之,他想看于敬之痛苦,最好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可眼下,他的眼泪竟扑簌簌的掉个没完。

    院子里极其安静,孟禾披着一件大外套目光呆滞的坐在沙发上,左边站着上官岩,右边站着玛瑙和几个缓不过神的伙计。北推开门进了屋低声的说道:“老爷和少爷回来了。”

    孟禾见于远之进门便直直的跑了过去,身上的衣服掉了都来不及捡,直接扑进了于远之的怀里。哭着说着:“远之,对不起,对不起”

    于远之紧紧的搂着她,没有说一句话。可瞧见她这可怜的模样,觉得今日之事可能未必全是孟禾的心思,她虽恨于敬之,可要说道真下手她未必有那胆量。

    上官岩走到于司令跟前,“此事还未声张,等您的命令。”

    “瞧瞧让我瞧瞧。”司令颤颤的说着,还用手示意上官岩带路。看着往日里英姿飒爽的司令此时仿佛一个暮霭老人,上官岩也是心中一阵刺痛。带着他去了卧房,他的儿子正躺在地板上,胸前还插着一把崭新的剪刀,衣服上还有鲜艳的血迹。于司令记得那把剪刀,于远之结婚的时候夏青萝特意买来放到他们枕头下面的,说是剪子也叫见子,是早生贵子的好寓意。如今贵子没见到,儿子的命先送了。他想要抬抬手可尝试了多次都未能如愿,他浑身颤抖的厉害,舌头似乎都在口腔里左右摇摆。他扶着门框努力的摸了摸腰间的枪,做了个深呼吸说道:“北,叫所有人都过来。阿岩,叫人把大少爷抬到外屋去,顺便准备一身新衣服。”

    孟禾满脸泪痕的抬起头,将于远之脸上的泪瞧的一清二楚,她更难过了,伸着手帮他擦着眼泪低声道:“真的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于远之低头朝她一笑,见她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右肩那里扯的稀烂,肚兜几乎露出了大半。于远之招呼玛瑙:“快带少奶奶换衣服去——”

    孟禾摇摇头,“不能换,一会儿家里人都过来了。”

    于远之明白她的意思,便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并拉着她的手坐到了沙发上,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怀里。于敬之的尸体被抬了出来,就那么随意的摆在了地中间。于远之觉得喉咙里突然梗了什么东西,有些难受,难受的让他连起身去瞧一眼自己大哥的勇气都没有。

    最先过来的是夏青萝,一进屋她便傻眼了,巧儿也是猛的停住了脚,有些惧怕了看着地上的尸体然后退了好几步。夏青萝这一路也听了个大概,都是醉酒之人说不上怪谁,可作为一个女人来讲她十分支持孟禾的做法而且还非常羡慕孟禾,甚至为她感到骄傲。

    夏青萝十分淡定的走到司令面前挽着他的手臂轻柔的问:“您还好吧?宽些心吧~”于司令瞧了瞧身边的女人,三十多岁,膝下无儿无女,本来也是大好的年纪却葬送在这大院之中。于司令怕是许久没有这么近的看过夏青萝了,今日竟发现她眼尾处好些皱纹,眼神也没有往日那般灵动。他不禁讶异自己怎么把当年那个人见人爱的少女搞成今天的这副模样?是自己忽略她了吗?是府上的闲杂活过于繁重了吗?还是曾经的伤痛让她难以释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