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白驹过隙“，又有”逝水流年“。
转瞬间，就是一纪。
周文站在一颗参天大树前，凝视着树上已经模糊的字。
”咳咳。“时光演变，他的肺病如故。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生。
十二年的时光，改变了所有。
他周文也不再是曾经那个少年了。万种思绪浮上他的脑海……
”少爷！“
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青年，在远处朝他挥手：”该是归途了！“
周文静止如松。
夕阳从叶页散落之间垂下，化作种种。
周文很想伸手抚摸一下，树干上隐隐的字。可又怕着什么，怕得胆战心惊。
”罢了。“
周文到了马前，翻身上马。
”少爷？可还安好？“青年骑在另一匹马上。
”无恙。“周文抓住了缰绳，紧接着又是猛咳。
又故作镇静。
”小虎，回去了。“
夕阳下，只剩两道身影。
夜幕未合时，已经进了周府。
”老爷在等着呢。“小虎拉过周文的马。
周文颔首，穿行了几个厅堂，到了一间讲究的房前。
”我儿，进来吧。“周镇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远处就能听闻。
”是，爹。“周文在门外，行了一礼。这才掀了虚挂着的门帘。
房内，周镇盘腿坐在席上，表情严肃。
”爹。“周文跪在垫子上，又行一礼。
”儿啊。“周镇穿着一身素衣，不知从何开口：”又去了洛水边上？“
语气中百味杂陈。
周文抬起头来，与周镇对视着：”爹。看样子，你又练了剑罢？“
周镇闭上眼睛，有那么一霎那的心痛：”你为何要糟践自己？吴老还在等着。快去吧。“
”年纪大了，就该多多静养着。“周文自顾自地说着，仿佛全然没有听见。
”周文！“周镇忽地睁眼，眼内有血丝，随手抓起席上的玉器，砸在墙角。
玉器顷刻间碎成千万。
”我究竟如何待你了？“周镇的须眉，倒涌上房梁：”自从十二岁起，爹就没安心过！“
周文波澜不惊，面沉似水：”爹待我一直很好。“
”爹现在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真是历历在目啊！那般聪颖……可后来是怎么了？“
周镇心痛欲裂：”想我周镇戎马一生，什么人没见过！可你，可你……“
周文默然不语。
”难道世上真有鬼乎！“周镇长啸一声，怒发冲冠。
”鬼神之说，本是无稽之谈。“周文念了一句书上的话：”爹是操劳过了。“
”文啊。“周镇站起来，到了周文面前：”爹不知你是怎么了，爹也想不明白。“
”周文没事。“周文看着那张年迈的脸：”爹不用担心。“
”唉。“周镇抓住周文的手，迟迟不松开：”你就听爹一次，去让吴老给你看看吧。“
”你是真想让爹挂在这三尺横梁上吗？“
周镇以死相逼：”吴老就在堂外，你去吧。白绫我已备了。“
周文看到席子上竟真的放了几尺白布，苦笑一声。
”去吧，我儿。国的明天，是你们的。“
周文又行了一礼，倒退出房子。
夜，已经悄然而至。
周文长叹，缓步移至中堂。
掀起了帘，一白发老人正背着药箱，立在屏风前。
虽年岁已高，但精神矍铄。
”周文兄！“老人见到周文，兴高采烈：”有日子没见了。“
周文翻了眼皮：”你也够绝。连以死相逼都教出来了。“
”还不是你不愿见我。“吴老雷厉风行，翻腾着药箱：”你先歇息，我马上就……“
”在找银针？“周文无语，从衣后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左右翻开，存着一套银针。
”还是文兄了解我。“吴老接过盒子，取出一根银针。
又觉得不妥：”还是先把了脉在下手为宜。“
……
过了几时。
吴老脸色暗：”若我猜得不错，你并未按方子服药。“
”是。“周文答道：”你的方子过于热，与冬适，夏日应换人参、鹿茸为……方可。“
”你在哪里学来的？“吴老惊，遂问其缘由。
”本草纲。“周文行了一礼：”吴老。请回吧。“
吴老归。
周文在行至偏室：”爹。吴老已去了。“
周镇大悦，恰逢周武归家，父子三人畅谈一夜。
”南蛮局势何解？“周镇问。
周武思虑一二，道：”二十万精兵可解。须是骑兵，以围合之势，从良平、道中为入点，可击溃敌军。“
周镇拂须长笑，声音传出千里：”周武我儿，其势惊也。“
遂问周文。
”只需一善辩行人可解。“
”行人皆是纸上谈兵之人，不可信。“周武不同。
”胡言也！“周镇坐起：”行人，乃是国之代表。与外交，不可少。“
周文续道：”应以诈之。南蛮虽强，西戎也不弱之。只是西处荒凉，粮草不足，且无地利，故与中原交好，养精蓄锐也。“
”倘与西戎言，赠其粮草，借其道一用，绕至南蛮战线后方，便可破之。寻一善辩行人，将此计告与南蛮，蛮人定惊。“
”自然修筑西边防线，以防我军破之。如此，定会耗费数年。“
”数年内，派遣商者，诗人去，以文同化之。“
周文言未毕，周镇数笑：”我儿周文，其智精也。“
故一夜未眠。
次日，周武受邀，做客东风楼，早早离开。
周文洗了，双眼肿胀。
”少爷！“小虎找来：”许姑娘来了！“
周文听之，数摆手：”让她回去吧。“
”为什么？“小虎不解：”人家姑娘家，来都来了……“
”善。“周文改口道：”就说我不在。“
”这……“小虎两难：”上次就是这般说的。“
许涟，正急切地盼望着呢。
”抱歉。少爷不在家中。“小虎只好给她端了杯茶水。
……
周文回了自己的屋内。
各式各样的书，琳琅满目。
最多的，却是医书。
坐在窗前，想着她的模样。
周文卷起袖子，拿起毛笔。在砚里沾了些墨汁。
写起字来。写了很多张，却没有一个满意的。
看到墙上，许涟送给他的画。
画上是一方平静的池水，漾起波纹。
就如同他现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