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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宏宣接二连三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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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宣离了奥登茶馆,快步往城北的紫荆花学堂走去。繁华的都城索弗朗是她一直向往的地方,虽然不是以现在这种身份来至,然而,今日亲眼所见让她多少产生了落差感。街道上纵有各色商铺,却生意阑珊,甚至有不少店铺早早关门闭户了。行人簌簌在狭窄的街道中穿过,带起一阵阵冰凉的风。

    在更远的街区,商铺渐渐从视野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工厂,高墙之内竖着几根灰扑扑的烟囱,浓黑的烟从那里冉冉升上淡蓝的天空。这是她在南方极少能看到的景象,一方面感其宏大,另一方面也着实对这难闻的气味感到不喜。

    走了将近三刻钟,宏宣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是一所复古样式的学堂,金瓦红墙,飞檐逐日,足见是一所高档的贵族学校。离放学还有几十分钟,于是宏宣就跟其他与她同样的保镖们坐在檐下的石栏上休息。

    半晌,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院内的孩子们笑着跳着,纷纷聚集过来,搜寻着熟悉的身影,门口等待的保镖们闻声聚拢过去。宏宣找到了主人的小孩,和她打了招呼,拿出腰牌给她一看,那孩子就开心地笑了,拉着宏宣的手一块走了。

    宏宣牵着小孩在路上走着。

    “阿宣?”

    “嗯?”

    “那就没事了,爸爸手下那么多侍卫,次次接我的都是不同的人,我都怕我记不清楚,被人拐走了呢。”

    宏宣当时就笑了,没想到这孩子还挺机警的。

    “我跟你说喔,在我们班里有很多同学表现得那么刻苦,早上六点半就爬起来读书,就是为了老师能表扬他们。”

    “啊?那你不是这样的吗?”宏宣有点讶异,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

    “我才不是呢,我比他们聪明,比他们思考得多,何必多花那一个小时起来读书呢?像什么‘树正风清’、‘生生若蝉’这些文章我都知道它说的什么意思了,不像他们光是死记硬背。我读书是为了自己变聪明,我知道的比他们多,干嘛还要向老师求表扬呢。我爸爸教我,‘不汲汲于外物’,才是贵族之质。”那小孩看宏宣并没有敷衍她的话,就把自己一腔心思都袒露出来。

    宏宣哈哈大笑:“我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的,宠辱不惊。现在你是小朋友,读书的确就是为了增长自己的知识,不过到了以后,你会成为人物的,那个时候你就该用你的知识去让你的领民更加安定地生活了。”

    说也奇怪,自己怎么和一个八岁的小孩子聊起这个来,但回想起自己的八岁,便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了。至少聊了这么些话,那个小孩为了有人能理解她的想法而更加神气,宏宣也因为可以没有顾虑地和别人谈论思想而舒坦了不少。

    两人继续走,又聊了不少学堂里的事。前方一间人群拥挤的点心铺子映入眼帘,柜台上桂花酥那股香甜的气息搔弄着行人的鼻翼,令人垂涎。

    “阿宣,我有点想吃那个桂花酥……可以买一点吗?”

    “嗯,行吧。”别说孩子还在咽口水,宏宣自己也有点馋了,牵着孩子过去。正准备拿出钱包的时候,宏宣有些谨慎,让孩子在自己面前拿出腰间褡裢里的钱包,并从里面取钱递给点心师傅,从而确保她不离开自己的视线。买完点心之后,孩子一边走一边吃,宏宣自己也吃了几块,香酥的渣末掉了一路。

    离驿站只有几分钟路程,两人就快要安全回家了,忽然,宏宣瞥见街边一个搽着脂粉、穿着裙装的女子瘫坐在地上,一直在弄着什么东西,看上去十分着急。

    “姐姐,你没事吧?”宏宣见那人似乎有麻烦,不禁上前问。

    “我的脚卡进石板里,现在弄不出来了……”

    那女子拼命想把右脚从下水道上两块石板的夹缝之间拔出,可是石板太重,反倒把脚踝上的皮肤划得一道一道。女子急得都快哭了。

    “你莫急,这样肯定弄不出来,我帮你把石板揭开吧。”

    宏宣说毕,让孩子先站到一边,撸起两只袖子,抓紧石板的两边,一咬牙,沉重的石板缓缓升起,接着落到了别处。

    “真是太感谢你了……”那女子终于得了自由,十分感激地看着宏宣。她站了起来,尚未迈出一步,便一个趔趄倒过去,靠在了路边的屋子上。

    “小心啊!”宏宣一惊,“你的脚……”

    “这下坏了,我的脚崴到了,已经走不了路了,”女子摇头,眉头紧蹙,仍按捺不住急切的情绪,“姑娘,你能扶我回家吗,就在这不远处,大概十分钟就走到了,真的求求你了……”

    “好吧。”宏宣想了想,时间还不算太紧,仗着一身力气,直接将女子背了起来,让孩子走在自己前面。“你指个路吧。”

    “真的很谢谢你……要去我家,得先走这边……”

    三人走了约莫十分钟,目的地却让宏宣傻了眼。

    “我家就在那边那座楼,青色琉璃瓦的那个。”

    这别有风致的青瓦白墙,这随风飘舞着的粉色灯笼,这遥遥传来的笙歌宴乐,这是……青楼!

    虽然宏宣对于陪酒女并没有多少恶感,但是有孩子跟着呢!可是离那里至少还有一段路,总不能让人走着回去吧?

    “小姐,”宏宣叫住孩子,“我先送她到那里去,你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走,我几分钟就回来。”孩子点了点头,站在路边一家茶叶店的屋檐下乖乖等着。

    宏宣走得越远,心跳就越剧烈,自己是如何将女子送回青楼、女子的“妈妈”是如何感谢,这些她一点都没记到脑海里去,只是拼命地往回赶。只有不超过五分钟,应该没事的吧。宏宣心里安抚自己道。

    但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家茶叶店的屋檐下,已空荡荡不见人影!

    “嗡”的一声,宏宣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下意识冲到店内寻人问:

    “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这么高一个小女孩,穿着水蓝色锦袍的,刚刚还站在门口……”对方下意识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没见过。”

    宏宣又把店里的人问了个遍,没有一个人知道孩子的下落。宏宣一时心焦,冲出店门的时候差点撞倒路人。

    “你走路能不能看看啊!眼睛是干什么用的?”

    “对不起,请问你有没有看到……”

    那个恼怒的男人忽视了宏宣的发言,眼神示意她滚开,然后匆匆离去。

    宏宣一口气跑了十里八街,一边找一边问,甚至差点拉走了别人家的孩子。虽然有好心人答应宏宣在他家周围找一找,但这点力气终归是有限的。宏宣最终去了驿站,吩咐快马送信到东家所在的铜鼓县,让他派人来帮忙。做完这些事,她只觉内心一片过于冷静的空白,仿佛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无可避免地逝去。

    天渐渐地黑了,宏宣仍在人迹寥落的街道上不停呼喊寻找,喉咙已经嘶哑了。驿站这边,五六个侍卫已骑快马赶到,紧随其后的还有焦急万分的子爵与子爵夫人。侍卫们正准备打着灯笼四下里寻,忽然,一声尖锐的喊声打断了他们的行动。

    “妈妈!爸爸!”

    众人一看,弄子那边站着一个男人,只见一个小身影挣脱那男人的手,一路跑了过来,直接抱住了子爵夫人。

    “我跟阿宣分开了……然后就有一个人,装成我们学堂的老师把我带走了……幸亏这个哥哥看出来他是人贩子,把我救回来了……呜……”

    小孩一见到爸妈,原本镇定的声音却忽然变成了哭腔,放声大哭。当妈的更是心疼,抱起女儿止不住地流泪。子爵当即朝那男人拜了一拜,给予他不少财物作为感谢,接着吩咐侍卫把宏宣找回来,便过去安慰女儿。

    不一会儿,侍卫带着狼狈的宏宣回来了,她已经是面如土色。

    “宏宣,你知道吗?在这短短十几天里,你成功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我……不知道……”看着子爵铁青着的脸,宏宣一时嘴糊。

    “那就是罪犯是永远不可被信任的,尤其是像你这样的!”这句话一抛出,宏宣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一种撕裂般的痛苦。“现在,交出你的制服和腰牌,拿上你的包和这十几天的工钱,马上滚蛋!”

    甚至连行李包都搬过来了,看来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仿佛被一只皱巴巴的巨爪紧紧扼住,宏宣感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与窒息感,在九双眼睛的注视下默默地脱下外套、头冠和靴子,连同腰牌交给曾经的同事,从行李包里拿出一件外套和一双鞋穿上,拿走对方交给的一把散钞,提起行李离开了这个冰冷的地方。黑压压的天空,惨叫般的阴风,这莫名的迷失感与深深的自责,和四年前还真是颇为相似。

    当晚,宏宣无心进食,随便找了一家旅馆住下。坐在床边,借着飘摇不止的烛光清点了剩下的钞票,最迟下周就得有新工作才行。宏宣止不住叹息,将钱放进钱包,吹灭蜡烛,解下外套和腰带便躺进被子里,却难以入眠。今天这件事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回放,猛烈冲击着她的思维,这几年来一系列的不幸就如命运特意为她写就的恶毒剧本一般,纵使她如何小心谨慎,也阻挡不住厄运的来临。在经历了对命运的忿恨与自责之间的多次切换后,宏宣在劳累之中逐渐睡去。

    “咳咳咳……”不知过去多久,宏宣感到一股浓烟窜进肺部,在猛烈的咳嗽中醒来,闷热阵阵,心里感到不对劲。起身一看,大事不妙!整个房间被一片火光照得通亮,木制的地板上燃起一层层及膝高的火浪,火苗顺着桌脚向上猛蹿,向外散发着刺鼻的浓烟,就连身边的被单也开始蜷缩焦黄。

    宏宣大惊,拿了床上的外套与腰带,提上行李包,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跑。“出事了!起火了!”

    其他客人听到响动,纷纷点起蜡烛出门察看情况。店主人被她的呼救惊醒,从后院提了一大桶水,急急忙忙跑上二楼,向着宏宣的房间里一泼。幸而发现及时,如此几番,火势就降了下去,最后只留下一片焦黑。

    店主人憋着一肚子火,进门察看起火的原因。“你看看你,怎么搞的?连蜡烛都不灭掉就睡觉?把我的东西都烧成这样,让我怎么用?”店主人从地上捡起一个被烧得乌黑的铜制烛台,送到宏宣眼前晃了晃,“像你这种人,要是在你自己家里就烧死算了!”宏宣又挨了一顿臭骂,内心只觉有些麻木,一番赔礼道歉,终究只得刮干钱包给他作为赔偿,然后就被赶出了旅店。

    我明明熄了火的啊,难道是我记忆错乱了……空荡荡的街道上吹过阴冷的风,宏宣逐渐清醒过来。但是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弄清这一切的缘由,而是赶紧找个庇护所歇下来——天空黑得发紫,看不见一颗星子,空无一人的街道,紧闭的门户,死寂的楼,只剩无言的寒冷。

    是谁在那里?低矮的墙边,黑黢黢的影子在游移,宏宣不敢猜想。恐惧如瘟疫一般从心脏扩散到全身,颤栗中,她每一步踩在冰冷的石砖上,都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身后的巷口恶意地凝视自己。最终,她无法再动弹了,只能瘫倒在一个避风的旮旯里,绝望地望着无尽的天空。湿冷的草席,阴寒的镣铐,铁窗之外墨色的夜空……不……这一切,既熟悉,又令人无比惊惧痛苦……

    究竟是睡眠,还是恐惧导致的昏迷?明明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知觉,可确实感觉眼前逐渐变亮——已经到了第二天早晨了吗?

    “宏宣,宏宣!你怎么在这里?”

    宏宣两眼尽力一睁,天色已经到了清晨,路上有不少居民提着菜篮子出了早门,而一旁竟然是奈卓,正急切地看着自己。

    “你不是应该回去了吗?怎么睡在大街上?”

    宏宣已经筋疲力尽,无法开口。沉默良久之后缓缓道出五个字:

    “我被解雇了。”

    奈卓吃了一惊,不禁张了张嘴。“那怎么不找个下处呢?”宏宣缓缓从褡裢里拿出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钱包,打开给他看。

    “果然,这些扎一针不出血的东西,”奈卓恨恨地说道,“不管如何,我先把你搬到我那边去歇着吧,在这里睡一晚,你恐怕会着凉。”

    奈卓把宏宣的左臂扛在肩上,抬着她站起来。宏宣只觉全身像被人暴打了一顿似的,只能跟着奈卓一点一点挪回了奥登茶馆。脸刚触到床,便如昏死一般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