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性急,说不定会送命的!”

    只听少年对我道。

    “便有厉害机关,也得想个法子,尽数引空,既然到了这里,岂能空手而归,且看我射镖一探!”

    我心急火燎道,那少年道:“你看没看过《宸野集异录》?”

    我茫然摇头,那少年叹道:“如果书里说的不假,海老木下必有恶蛟,不然早被人连根也推倒了,我原以为那《宸野集异录》不过是前人妄作,哪知今日竟然得见宝树,才知所言非虚!”

    我此时心醉神迷,哪里听得入耳,从怀中摸了一枚铜镖,一扬手,呼的一声射了出去,那镖叮的一声,射中宝树,弹落水面,激起一圈涟漪,开始之时,只是一片寂静,过得片刻,那潭面突然翻涌起来,原本清澈无比的潭水,尽数翻作墨黑之色,我嗅得空气之中浓到熏人欲倒的的腥臭,心中警兆疯狂飙升,却仍是不舍,“走!是风刃!”只听那少年艰难低喝一声,我这才醒悟过来,刚想迈步,手脚之中的力气却巨大的恐惧所压制,回看他竟也是这般,两人踉踉跄跄向洞口逃去,刚刚走出石笋林,只听得一声尖啸,尖至无声,直震到脑府深处,身子已如狂风卷起,就此不省人事。

    我被风刃所伤,醒来之时,已在洞穴之外,是那少年将我拖了出来,他受的伤,一点也不轻!”

    他说到此处,神情转郁:“那风刃削掉了他半张脸,原本俊俏的儿郎,此时却变得极为可怖。只是那风刃有形无质,锐过剃刀,他竟一时却察觉不了疼痛,兀自对我说着:“休要慌张,你背上创口甚阔,快快扎紧了衣衫,此山蚁巢甚多,我去外面寻些火蚁,合了我的独门金创药,定能救你!” 他话音刚落,突然看到我眼中的神色,醒悟过来,抬手一按,正按在裸露的半片面骨之上,低咆一声,跪在地上,口中喃喃道:“我的脸,我的脸……!”,我受伤的地方,伤及肺腑,虽见他如此,却只觉胸烦气短,连出言安慰,也不能够,他看着我,忽地一咬牙,从地上一跃而起,往寨后去了。

    过得半晌,只见他用一小片衣物裹作一团,捏在手中,飞一般的回来了,将我翻过身子,先将布团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又去怀中取了金创药,厚厚地涂抹在我创口之上,又去布团之中取了半掌长的火蚁出来,一只一只叮咬在合口处,我只觉背上一阵清凉,一阵火辣,又有点滴温热洒落,心中明白那是他面颊之上的鲜血,他的金创药极好,合了火蚁颚牙,将皮肉牢牢咬住,顿时止住了血,才去将那交椅上一整块虎皮割了下来,将我胸背前后牢牢缚住了。

    说也奇怪,那物事只在潭中,再未出来作怪,在寨中修养了数日,我已能勉力行走,他面上的伤也渐渐结痂,自是要回去与素素交割,我与他骑了马,厮赶数日,到了宸中阳府,按先前的约定,找了叫做一步楼的客栈落脚,他却有些郁郁不乐,我叫了几个精致菜肴和一壶上好的玉醪冰,两人喝了个大醉酩酊,到得第二日早上,他竟早已不辞而别。

    我心中好生气闷,直等到晌午,那叫做素素的女子才姗姗来迟,仍是戴了白纱斗笠,我从袋中取了那大盜的头出来,滴溜溜丢到桌上,她看了一眼,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剑,一剑直刺了下去,我心中暗道:“这人必定是她的大仇家,不然也不会如此!”,哪知她一剑刺下,纤腕转动,将那头颅紧闭的牙关撬了开来,两根玉指伸出,一挟,将半截血淋淋的舌头挟在了手中,我虽是刀口舐血之人,但见了她这样,未免也觉残忍,但定睛看时,立觉有异,原来断舌之上,竟镶嵌了一枚小小的金箔,成凤翼状,簧片一般,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要的不是大盜的头,而是大盜口中这枚金箔,只是他也忒小心了,将这小东西藏在舌头里,任谁想找这枚金箔,也想不到,难怪那日与他对敌,听他说话的声音有金铁震动之感,原来如此。

    素素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金箔取了下来,也不去擦拭血渍,用一只小小的锦囊收好放入怀中,对我嫣然一笑,道:“多谢你了呢!”,她笑起来很是好看,但凡男子见了,都有神魂颠倒之感,谁可曾想她刚刚从一颗血糊糊的人头口中剜了半截舌头出来,我虽被她容貌所摄,但终究还是爱金娃娃多一些,对她道:“我的金娃娃呢?”。

    她嘴角翘起,微嗔道:“金娃娃,金娃娃,只知道金娃娃,连玉娃娃也不肯多看一眼,裴飞呢?”

    裴飞便是那少年,我摇头道:“他很早就走了,我找不到他。”

    素素听了,眉头一蹙,没有再问,看着我,忽道:“你受了伤?给我看看!”,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她又是裴飞的意中人,我自是不肯袒露身体,素素“咭”的一声轻笑,一指我身后,道:“金娃娃给你!”我一惊,刚转身过去,后背一凉,已被她素指划开后背衣衫,露了那道伤口出来,只听她轻呼一声,道:“这……是被何人所伤?”,我才知中计,懒懒道:“只怕是一名四脚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