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寡言少语的男人,这个时候话很多,但找不到可以确切表达心情的词语,只能结结巴巴地,用他认为最准确的字眼来阐述他的最新体验。
他纵有学富五车,但这方面却是一窍不通。他眼神灼然地盯着纪凌月。
纪凌月被他盯得耳朵都有些发烫。
她逃避似地低下头,心里斟酌了一番,“殿下,这个男女之事,殿下不必急于知道。其实凌月对这方面也是一知半解,女孩家的事情,凌月多少了解一些。至于男人嘛,还是,还是不太了解。”
她前言不搭后语,有些语无伦次了。
“那,凌月倒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绝雾却只抓核心问题。
若说自己不知道,他又该胡乱抓着人瞎问了。
纪凌月咬牙,“凌月看过此类方面的书,算,知道。”
“那,书提到,男女躺在一起,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纪凌月后背又想冒汗了,她赶紧转移话题,“殿下,那是男女成亲后才可以做的事情,现在不方便跟你讲。您今天不是要找那名叫甄秋石的人?”
贪墨案应该更重要吧?
绝雾眼神垂下,思虑了会儿,“那等成亲那日你再教我。”
绕来绕去还是这件事。
纪凌月加速度帮他穿好外袍,对着外头喊了声:“殿下已经起了。”
果然,白术便推门进来了。
手里端着盆温水,准备侍候绝雾洗漱。
纪凌月瞧了眼那徐徐上升的热气,心里有点儿佩服白术的侍候精神。
这水要么是准备了好几次,凉了倒掉再准备,要么就是在外头听里面的动静,一听到绝雾要起的声音,立马把水准备好,随时一喊,他便可以进来,不让绝雾等。
白降端着另一盆水,放到了外间,供纪凌月洗漱。
洗漱完,绝雾恢复了平常冷静自持的状态,不再追着纪凌月问男女之事,而是把秦知县给叫了过来。
秦知县开始帮绝雾出主意,“殿下,我们是不是派人去甄秋石大营一趟,就说殿下召见,让他速来?”
“钱三死讯,你觉得他那边能一无所知?”绝雾头脑很冷静,“不必大费周折,我去面见韩大将军便是。”
“殿下要亲自赶往甄秋石大营?”
“韩大将军在那里?”
“昨夜有消息说,韩大将军近日去了甄秋石大营验兵。甄秋石练兵方面独有一套,经他训练出来的士兵,会有不一样的气势。传闻这支队伍,他练了足足有小半年,韩大将军此来便是检验这批士兵的能力高低。”
“那,我更要跑这一趟了。”
秦知县望眼绝雾,“殿下昨夜劳累,这身体和伤?”
他看到绝雾对纪凌月抱上抱下的,昨晚没敢问伤口如何,听闻绝雾又要赶路,便问了出来。
这尊贵的太子要是在他的府里出了什么意外,皇上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秦知县说这话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纪凌月也把眼神瞟了过来。
她也想到了绝雾的伤。
昨晚上光顾着惊慌与害怕,哪还有闲心想他的伤?
绝雾微微摇了下头,“伤口无碍。每次洗漱,白石都帮我换了药。”他看向纪凌月,“今日,你便在府里,我会速去速回。”
纪凌月也没想跟着去,闻言点了点头,“是,殿下。”
垂眉低眼的样子,颇像一个乖乖巧巧的侍女。
吃罢早膳,绝雾便出发了。
纪凌月终于有了独处的空间。
她一个人闲来无事,转转悠悠的,还是到水边的石凳子上坐下,托腮看水。
除了白降和白术之外,绝雾还带了十几名侍卫,一行人急速赶路,不到午便赶到了甄秋石的大营。
营队设在一处山上,半山腰上设了一道关卡,有几名守卫站在那里。
绝雾一行人下马之后,守卫人员便远远发问:“喂,你们是什么人?”
白降大声回答:“请转告韩大将军,太子殿下亲临!”
几名守卫一听,吓了一跳,对望之后,其一名拔腿就往里跑。
没跑的这几位,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没动。
无法确定是真太子还是假太子,他们按兵不动。
没过多久,韩大将军带着甄秋石几人自里面走了出来,隔老远,韩大将军的一双虎目便迫不及待地向这边打量。
其他人绝雾均没见过,但韩大将军他是见过一次的,对方一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他便认出来了。
绝雾面色肃然地看着韩大将军靠近。
韩大将军认出的确是绝雾不假,他胳膊向后一挥,自己率先跪了下来:“臣见过太子殿下!”
余下所有人纷纷跟着跪下,“见过太子殿下”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山野间回荡。
绝雾上前几步,双手扶起韩大将军,“大将军请起!”
绝雾被大将军恭恭敬敬迎进了大帐里。
进帐后,除了绝雾,其余人等均被大将军挡在了帐外。
白降不服,要往里硬闯。
甄秋石双眼一瞪,“只大将军与太子殿下在帐里,你有何不放心的?”
在人家地盘上,而甄秋石说得的确有道理。白降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到大帐旁,侧耳细听里面的动静。稍有不对,他便会拼命闯进去。
甄秋石颇有些好笑,双手背到身后,怡然自得地在附近晃悠。
大帐里。
韩大将军和绝雾相对坐着喝茶。
两人东拉西扯,把能说的场面话全说了一遍。
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大将军遂住了嘴,一口饮尽杯茶水,然后将茶杯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放。
绝雾手执杯子,杯水喝了一半,余下的水稳稳不动。
他静静地睨了眼杯水,忽然就一甩。
杯子“咣啷”一声砸到了地上。
外头人俱是一惊,甄秋石和白降同时掀开了大帐的帘子,作势要往里冲。
里头两人稳坐钓鱼台,几乎同时发出呵斥声。
“出去!”
“滚出去!”
两人讪讪退了出去。
甄秋石还故意给了白降一个白眼。
白降不屑地偏过头,继续站在那里候命。
大将军对于绝雾还是稍稍有些不屑的。
一个挂名太子,无权无势。皇后求子的消息,他们都有所耳闻,大家心照不宣,一旦皇后有子,绝雾这个挂名太子,便没啥用处了。
绝雾心知大将军对自己作何评价,但他不卑不亢,沉肃着一张脸说道:“韩大将军,你可知罪!”
语气铿锵有力,气度卓然。
韩大将军一愣,“臣,何罪之有?”
“皇上药务局的专用银两,被你派人从骗去,这是贪墨之罪!”绝雾语气保持凌厉的气势。
韩大将军眼神微眯,“殿下,此等玩笑,不好开吧?”
他把绝雾的话当成玩笑。
绝雾冷哼一声,“钱三临死之前已经召供画押,我已将证言证词送回宫里,不日,父皇便会看到,韩大将军,你准备好领罪吧!”
韩大将军脸色微变,在听到绝雾第一句的时候,手已经放到了剑把上,随时要拔刀出鞘。可当听他说完后面几句,他拔刀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他看向绝雾,“殿下,钱三昨晚才命归西天,他本就气若游丝,怎可能签字画押?”
他不太相信绝雾的话,也不太相信绝雾会动作如此之。
“钱三是唯一知道此秘密消息之人,若不是经由他口,我如何得知?大将军也知钱三昨晚命归西天,既然是昨晚,我为何不能做到连夜将消息送出?以防大将军对我杀人灭口?”绝雾年轻的脸上嘲讽意味浓郁,“大将军心里瞧不上我,恐怕不是一日两日。我既然知道,怎可不防?”
“如此,殿下敢亲闯我大营,就不怕我杀人灭口了?”韩大将军冷眼瞧着绝雾,“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若是我已负罪在身,又何惧罪加一等?”
韩大将军此言狂妄,完全不将绝雾放在眼内。
绝雾面色无惧,神情坦荡磊落,他煞有介事地看过去,“韩大将军,怕死,我就不会来了!”
态度从容不迫。
韩大将军被绝雾的气势给震住了。
鲜少有人会不怕死的,而且是绝雾这种生活在皇宫里的人。
他若是得了证据,完全可以不来大营,回宫复命后,皇上自会派大军来抓。
省事而简单。
韩大将军面色渐缓,“既然如此,殿下定是有话要说吧?”
绝雾态度冷然,“我想知道,银两的去处,真实的去处。”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韩大将军干脆实话实说,“银子的事情我知情,但不是我授命的。我知道的时候,银子已经所剩无几。”他叹口气,“全被甄秋石用在养兵练兵上。”
他一脸苦恼相,“贪墨银两,我岂能不知是罪?可皇上节约开支,将士们的吃穿用度也克扣不少。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又何谈练兵?所谓的药务局,每年耗去大量银两,难道不是浪费?皇上不把钱用在正地上,却挖空心思只想长命百岁,底下人一片怨声载道却全然不顾。我们,也是有苦衷的。”
若是军需充沛,谁会想到这种馊主意?
“可有账本一瞧?”绝雾问道。
韩大将军神色无奈。
绝雾:“我人在你手上,只是看一看,你不想我带上,我也绝无可能带走。”
“事已至此,”韩大将军冲外头喊了一嗓子,“秋石,把账簿拿来!”
一会儿,甄秋石便将账簿送了进来。
绝雾拿在手里,低头翻阅。
韩大将军在一旁解释,“银两来去都是明明白白的,甄秋石此人坦荡,绝无半分克扣与私用。”
绝雾耳聪目明,不消一会儿便看明白了。
韩大将军所言不假,甄秋石的确是将所有银两都用在了养兵练兵之上。
绝雾看完,将帐本放置到桌上。
他侧眸,“既然如此,此事便到此了了,韩将军,下不为例!”
韩将军:“……”
绝雾淡淡说道:“我刚才骗了你,未曾往宫里传递消息。纪丞相或许知情,但韩大将军放心,我既然担下此事,韩大将军和你的部下便绝对安全。”
:&a href=&ot;&o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