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斁在森调查未集合佗之时,发现森有它的息。”
“可是森一直很稳定。”一个长晦当即就表示怀疑,“森只有在脆弱之时才会产下它。”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恪转身扫视一周,最终定在杲的身上。“可我的感觉不会错,上一个它是我接生的。”
“召集所有长晦前来也是想告知各位情况,现在只有我们知道,不确定是否真的是它降生了,暂时先做好开河一事,它的事情过后再查。接触过上个它的与我同去森一趟。”
完后便各自散开,杲带着恪等几个长晦去了森,剩下的继续协助开河。直到开河完成,此事依旧只有长晦知晓。
“的确是它的息。”杲皱起眉头,“这就很复杂了。”
“应该是被带走了。”恪望着生机勃勃的森,“且活得很好。”
“先暗查吧。”杲给他们分配了不同的查探路线,四散离开。
寂静的森,代表生的森却没有动物抑或昆虫的停留。杲候了一会,起身往恪的方向追去。
杲也是一头长白发,编着一根松散的三股辫。长晦都喜好留长发,漫长的日子里,编发洗发是个不错的消遣,尤其是躺着被洗发,舒服安逸。
恪听到声响,转身见是杲,便伫立等待。
“你剪发了。”杲看着恪齐整的及腰长发,上次见是及臀的,且发梢不是如此齐整。
“褎帮我剪的。”
“你和他已经结了双绊?”
“嗯。”
两佗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它的降生时机不对。”杲开口了。
“嗯,森并没有衰弱迹象。”森降下它一直是在其衰弱之时,且降下它后便持续衰弱,直至它的献祭。
“算算日子,它提前了两个罗预降生。”
“森为什么要提前降下它。”恪弯腰拾起一个的青棕色四角坚果,不知是什么植物的种子,油亮圆滑。他的绊喜欢。
“森是无法被逼迫的。”
“那森为何要自愿提前降下它。”恪把玩了一会种子,便放进腰带挂着的布袋里。
“也许想我们提前养?养育的时间久点,献祭之时可以更……”杲没说下去。
“感觉不会是那样。”
“也是呢,这样的森会有些讨厌。”杲站直身体握着拳头狠狠地吸了一口白羙林的气息,再伸直手指。
又是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需要告诉守牲吗?”恪又将种子拿出来摸摸看看。
“暂且不吧。”
“又要不高兴了,他们,知道自己被瞒着。”恪想起那四个守牲,不自觉笑了。守牲是掌管它的佗。
“他们四个最近在做什么?”
“杲。”
“嗯。”
“你可以去看他们的。”
“不得空。”杲的言语间听不出起伏。
两佗并肩而行,如果说恪是恬淡,那么杲就是平淡,无关笑与否。恪的左手背在腰后,右手把玩坚果。杲双手交于腹部藏于袖中,偶尔会垂在身体两侧。似乎是在组织语言,静了片刻,恪才开口。
“他们最近沉迷古籍,不知道在查些什么。偶尔还出厦,总是好几个月升后才回来。听说,他们对那个半球荒地很感兴趣,每个霖期都会去。”
“每一个?”
“每一个。”恪也好奇那片不毛之地,每逢霖期都会去。霖期的荒地万物复苏,不再是干旱到会燃烧的可怕半球。可惜霖期很短,荒地的植物只有时间抽芽,没有时间长大。
“下个霖期一起去看看。”
“好。是可以带绊的那种出游吗?”
“嗯。”
出了白羙林,他们可以选择用息迅速回厦,但杲说再一起走一会儿,恪便不言不语和他继续步行。
开河结束后,恪带着几袋骨币挨个拜访有婴孩的佗。最近一共有四个新生降临,三个住在厦,有一个住在始林。五层有两个五百多个月升的,八层那个刚学会走路,才满一百个月升,始林那个有一千多月升,三分之一罗预,不大可能是它。
入夜,无月,恪步行去了八层。手里提着个简朴的四方灯,外罩半透白纱,灯芯是一块青绿石头,来自北部雪山的煊石。手握棒与灯相连的绳却是十分特别的蛇形,编织而成,蛇头向下延至内里的青石。这灯是他从屋中上锁的柜子里翻出的。
二二屋前,玤就靠在敉置于自己院中的躺椅上,看着那一点青绿逐步靠近,带来丝丝骨币碰撞的脆响。
“我是长晦的恪,来看看新生,登记说你独自求来的子,有遇到什么难处吗?”恪站在围栏之外,围栏是禾罟为了防止康康乱跑加造的。
“没有什么难处,我的友人会帮助我照看之岐。”玤还是躺着,给与善意的微笑,没有动。
“之岐是睡着了吗,这是给他的礼物。”恪从袖中口袋掏出一袋骨币,将其挂在栅栏上。栅栏上爬满了松软的葛藤,像极了他的风格,恪想着。
“森会知晓你的善意。”玤起身,打开了栅栏。这句话的意思相当于谢谢,佗的语言里没有谢谢以及对不起。
“屋内没有别的佗了吗?我还是不进入了,在这说也是一样。”
“如果问题不多可以站在这说。”
“嗯,不多。就是想来看看新生是否安好。”
“之岐在睡觉,你还是进来看吧。”玤打开了栅栏,拿下那袋骨币。
“森会知晓你的坦诚。”
恪跟随玤进屋,看见了在禾罟床上睡觉的婴孩。
“他的息稳定吗?”
“稳定,也很可爱。”玤看着之岐,满眼都是疼爱。
“这盏灯赠予你。”恪将灯递向玤。
“森会知晓你的心意。”玤接过。
恪右手食指与中指合拢,从前额中心抚到内凹鼻根处,拇指外伸,另三指稍曲,做了辞别之势便走了。
禾罟回到厦后,继续和敉一起去上声乐课。闲时改造了地垫。一大半有弧度,一半继续平坦。有弧度的那部分方便他们三个躺得舒服,平坦处依旧是给之岐。恪去拜访玤时他正好外出。
日头正盛时他去了南边,为了找一种适合做躺椅的树木。他要给敉造一个低矮的躺椅,地垫的盖撑起时可以将他罩入。南部炎热之地的狸楻木是最好的木材。他告诉玤可能要过一天才能归来,他要造好了背回来。
南部是一个岛,与厦所在陆地相隔的水域极宽,土茁绝对过不来,所以佗与这边的土茁关系不似河东那般紧张。
禾罟带了不同的刀具,依次排开置于地上,开始砍面前的这棵狸楻木。凿凿切切,挥汗如雨,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声响。
禾罟猛然回头,手中显出他的骨剑,一下翻身滚到一棵树后。
“如果是土茁,你早逝了。”是璺。
“你吓到我了。”禾罟松了口气瘫坐在地。
“你的绊绊没教过你要远离土茁的活动地区吗?”
“我需要来到这里。”
“造什么呢?”璺走近来。
“躺椅。”禾罟收了骨剑继续造着。
“给谁啊?”
“一个佗。”
“难不成你还想给土茁造?”
“我的邻居。”
“哟,你还有邻居呢。”
“你怎么出了始林,不怕土茁的箭吗?有的佗可是也想剥夺你们册佗的。”禾罟停下手里的活计,严肃地盯着璺。“你又不会息,除了能靠自己飞,怎么保护自己。”
“无所谓,逝了再重来呗。”
“自己抛弃了息,抛弃了森,到头来还是回到森,有意义吗?”禾罟感觉气馁,气馁到气愤,继续手中的活计。
“有啊,我高兴。”璺最讨厌意义了,“你在生气。”
“没有。”
“你不问我为什么在这?”
“你为什么在这。”禾罟的语气里没有疑问。
“随便逛逛啊。难道你以为我是来找你的啊。”
禾罟不知道说什么了,便不再开口。
“你好久没去采冥嘉了。”
“我移植的都种活了。”
“这么厉害。”
“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
“我住在厦。”
“好吧,那永远都看不到了。”
“我要忙到明早呢,不能陪你玩。”
璺不再言语,飞到一旁的树上静静坐着。
白日里真的很热,沉闷又炎热。禾罟忙一会就抬头看看璺,璺眺望着远方,不言不语的模样讨喜极了,也让禾罟心中闷闷的。
“帮我注意四周啊。”禾罟的音中有些特意的温柔。
良久,璺才回了声嗯。
禾罟再抬头看时,璺已经不在了。
多余的木料禾罟做了四双木屐,三双大的,一双的。临回去前禾罟还做了个花环,怎么编都不喜欢,最终还是弃了。
清晨,禾罟背着躺椅,腰上串着木屐回到了厦。木屐摆在了门口的木柜里,禾罟还需要精加工。康康一夜未归,禾罟回来便是出去寻康康,终是在绿环找到了撒野的康康。
禾罟单手抓着康康回来时,敉已陷在铺了软被的躺椅里。四佗一兽挤在院中享受着朝气。
天气转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