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撩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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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举家搬离上元城,日子有苦有乐。

    “苦”的是周阙余娶的那位富绅幺女病入膏肓,没几日好活了,膝下只得一女,由周老太太教养。

    “乐”的是周阙余正值盛年,贵为举人又仕途畅达,想要嫁女给他当续弦的数不胜数。

    周阙余却把上门提亲的人一概推了,偷偷摸摸找到萱姨娘,说当年是逼不得已才另娶富绅幺女,如今官运畅通,能自己当家做主了,想跟萱姨娘重修旧好,娶她当续弦夫人。

    这画饼有点大,难怪萱姨娘动心。

    一边是给胡子一把的商贾当侍妾,一边是给青梅竹马的官人做正妻,差别境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上,都不需要周阙余怎么忽悠,萱姨娘就鬼迷心窍了。

    裴柏舟把人送去栖云庵,就是为了试探周阙余的态度,究竟是恋奸情热,还是不闻不问。

    如果是后者,裴家就悄悄把萱姨娘处置了,眼不见心不烦。

    如果是前者,事情就比较麻烦,当年那笔糊涂账要重头算起,周阙余不会承认自己窝囊凉薄,只会把锅甩到裴大掌柜头上。

    裴家在上元有点名望,终归是商贾门第,俗话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富不与官争是千古教训。

    裴大掌柜为了救外孙女,怼上曾家是不得已,谁曾想后院也起火。

    气怒之下,裴柏舟的喘疾越发重了,即便有温子翁悉心调治,人也瘦了一圈。

    杜若日夜侍奉汤药,心里很内疚,知道是自己牵连了外公。

    那些人费尽心机指使萱姨娘下毒,不外乎是想断了她的后路。

    她已经跟渣爹继母绝亲,偌大的上元城,除了裴府几无她的容身之地,一旦裴柏舟有个好歹,她身边的豺狼魔怪一涌而上,骨头渣都不会给她剩下。

    萱姨娘被赶出裴府的第十天,周阙余接替乔守安出任上元县公,曾府摆宴款待。

    陆东元也出席了,新的身份是南都“提刑官”,奉命巡查治下州县刑狱诉讼。

    杜若派管家告知他裴府近日的祸事,他只回复三个字“知道了”,懒洋洋冷冰冰,气得杜若想骂人。

    还没骂过瘾,管家又说起钱串儿的事。

    这倒霉丫头进了甄七娘开的倚红院,一开始寻死觅活,恐吓鸨母龟奴说自己是新任县公未过门的侍妾,谁敢胡乱磋磨摆布她,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甄七娘不想担干系,派人去给周县公送信,却被衙役乱棍打了出来。

    周家老太太还让婆子出来詈骂:什么娼妇人家,再敢胡乱攀扯,全都拘来县衙跪火炭。

    甄七娘气恨,当晚就把钱串儿洗剥干净,卖给两个外地来的豪客“开苞”,折腾了她一整晚上,几乎去了半条命。

    杜若对钱串儿的事不关心,问管家萱姨娘怎样了?

    裴家送她去栖云庵的时候,还跟了两个精壮婆子,白天黑夜盯着她,只要发现她跟周阙余背地里勾搭,就告知裴府。

    迄今为止,尚无动静。

    杜若不觉得周阙余对萱姨娘还有什么“旧情”,这种趋炎附势利字当头的渣男,骨子里凉薄自私,甜言蜜语诓骗萱姨娘毒杀亲夫,事成了拿她顶缸,事败了杀她灭口。

    萱姨娘已经二十六岁,容貌风韵尚在,终究比不得十年前,单论曼妙娇俏,还不如她的丫鬟金串儿。

    周阙余对金串儿的死活不闻不问,对失去利用价值的萱姨娘也好不到哪儿去。

    续弦当夫人?

    杜若想不通萱姨娘哪来的自信和勇气,凭她如今这般,周阙余肯纳她当妾室都难,遑论正妻?

    撇开这些烦心事,三月的春光醉人心扉。

    杜若因为外公的病,时不时要帮忙查看四海布行的账本,进货和销货她也得操心,生怕躲在背后的坏人一计不成又生奸计。

    晚霞漫天,她在院子里摆了案几,一本一本看得聚精会神。

    一阵细风袭来,似雪梨花在枝头窣窣摇曳,有几瓣飞到杜若的发髻上,被人轻轻捡起。

    杜若抬头,转脸,看清站在身后的人是陆东元,打从报恩寺回来,他甚少露面。

    别人以为他没了乔守安这座靠山,灰溜溜躲回江宁府,谁知他居然成了五品的提刑官,比七品的县公高出两级,又主理刑狱诉讼,只要有他在上元县,周阙余就掀不起大风浪。

    曾家主恶仆刁,坏事做尽,嘴里嚷嚷着不惧王法,心里怎么可能不怕?

    连日来龟缩不出,对陆东元恨之入骨,偏他还和杜若走得近,为了她几次怼上曾府。

    杜若猜测,周阙余现在对萱姨娘不闻不问,又坐视金串儿堕入娼门,除了秉性凉薄,还因为忌惮“陆提刑”。

    一旦被陆东元抓住把柄,他和他背后的主子都死定了。

    梨花树下,陆东元穿一身月白色的袍服,腰间挂着琉璃玉佩,长身玉立,风姿俊逸,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

    杜若看得发呆,丫鬟千雪推了她几下都没察觉。

    陆东元促狭地摇晃头顶的梨花枝,雪白的花瓣簌簌飘落一大片,砸得杜若回过神来,讪讪打招呼:

    “陆提刑来了……有事吗?”

    陆东元从头到脚打量她几眼,刮着她的鼻尖揶揄:

    “杜姑娘,你还在给曾大公子守丧吧?穿得这模样,真不把曾家放在眼里?”

    杜若气闷。

    她现在只要出门,就得换上乌漆嘛黑的裙衫,素颜素钗,笑不露齿,板着脸装寡妇,憋屈得不行。

    在自己的院子里,她懒得委屈自己,早早换了一件浅碧色绉纱氅衣,袖口、领口都用银缎滚了两层镶边,下摆疏落绣着几朵雪白的栀子花,脑后也簪着栀子花,活泼又清爽。

    陆东元的眼神明显是欣赏的,杜若也没耐心伪装,托着气鼓鼓的腮抱怨:

    “曾大公子死都死了,我又不认识他,平白撞了一回棺不算,还要替他戴孝三年,凭什么呀?没天理!”

    陆东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认识曾大公子?”

    杜若一怔,瞬间回神。

    原主不但认识曾大少,还是人家的迷妹,她穿来了必须保持人设一致,咬牙吃哑巴亏。

    她气哼哼地皱皱鼻子,推开身前的账簿,问陆东元怎么有空过来了?

    “你外公的喘疾,好了没有?”

    “差不多算好了吧,那个摔断腿的车夫还打着夹板,起码得两三个月才能痊愈。”

    “我去现场查看了,车轴榫眼被人用锯子锯过,只要车速过快就会折断,下坡路一马平川,速度不受车夫掌控,就被颠翻了。”

    能在车轴上做手脚的机会有两次,一次是在裴家的车马房,二是在城外十里的徐家茶铺,车夫曾经在那里喝茶歇脚。

    经过萱姨娘的事,杜若也不敢说裴府之内铁板一块,马车到底是在家里就被动了手脚,还是出了家门才被暗算,都有可能。

    丫鬟千雪端上来什锦糕、桃花糕,又上了一壶雨前茶,摆在石桌上。

    杜若招呼陆东元坐下,一边吃一边聊萱姨娘下毒未遂的事:

    “外公说这是家丑,不宜外扬,又不想得罪周县公,把人送去栖云庵吃斋念佛,两个婆子跟着看管她,还没发现周阙余过去。”

    陆东元轻笑,“我这个五品提刑官在这里盯着,他怎么敢过去?萱姨娘被你外公撵出裴府就成了一枚废棋,不被杀了灭口就是天大运气。”

    杜若深以为然,看着陆东元狷傲狭长的凤眼,问出心底的疑惑:

    “听人说你跟曾家大公子是挚友,该偏帮着曾家才是,怎么处处挑人家毛病?”

    “我是帮理不帮亲,曾曜跟我交情深厚是一回事,他的家族跋扈骄横又是一回事,做了坏事就要受到惩罚,官高爵显也不能例外。”

    杜若啧啧,“万一你没能扳倒人家,反被人家使了绊子,怎么办?”

    “依王法办,曾家是大胤的豪族,却不能一手遮天。”

    杜若叹气:“是遮不了你的天,能遮住我头顶巴掌大的天。”

    打从穿越过来,她每天担惊受怕,好几次徘徊在死亡边缘,憋屈无比。

    陆东元谑笑:“女子以夫为天,杜姑娘你找一个曾家遮不住的人罩着你,就不怕别人欺负了,如若姑娘不嫌弃,在下愿当护花之人。”

    杜若被撩得毫无防备,面颊微不可查的红了红,呸他一声“无耻”,不再陪他闲话,躲进闺房里。

    隔着一扇纱窗,她贼溜溜地继续偷看陆东元,印象中这家伙并不唐突孟浪,刚才那番话是随口一说,还是早有此心?

    晚霞绚丽,绕过裴府黛色的院墙,逶迤斜照在陆东元脸上,一派从容淡定,好看地让人挪不开眼。

    杜若一不留神,让窗户发出了“嘎吱”声,惊得她赶紧躲开,生怕陆东元察觉自己在偷看。

    她装模作样地拿起针线,胡乱摆弄几下,丫鬟千雪悄悄跟进来了。

    “二姑娘,陆公子……走了。”

    “走了罢了,这种人最好永远别来!”

    千雪欲言又止,讪讪瞥了主子一眼,硬着头皮劝说:

    “二姑娘,我觉得陆公子人挺好的,这阵子他忙前忙后,帮了咱们好几次……”

    “他那是趁人之危!”

    杜若气哼哼,这不是陆东元第一次撩她,在报恩寺的时候,他就敢在禅院里脱她的亵衣,虽然本意是为了帮她避祸,可那是亵衣啊亵衣啊。

    让杜若没想到的是,千雪这死丫头居然把陆东元撩她的话学舌给裴柏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