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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夜静春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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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几日城中大乱,也波及到了卢家。方才那个丫鬟才来不久,想着卢家这么宝贝这个地窖,八成有什么值钱东西,索性拿了再逃跑。结果一砸开锁,是龇牙咧嘴的卢青松从里面扑了出来,险些给她吓尿在当场!

    这时卢夫人不知从哪里拿了一个给牛马插料草的叉子来,娴熟地把叉子头箍在了卢青松的脖子上推去了墙边。而卢青松虽然挣扎,力道却并不大,甚至连卢夫人也推不开。行动举止,与一截木头无异。

    花婆婆见卢家如此,不得不帮腔道:“将军,这卢青松没有沾染过血腥,所以没什么力气,只要将军能斩杀旱魃,想来他是有希望恢复原状的。”

    他看着卢夫人制住了卢青松,又想到了白日里许鸣的话,这才寒光一闪收回刀来,对卢县尹冷冷道:“话虽如此!你怎敢知情不报!若是它跑出来真的伤了人,永安县的无辜百姓岂不是全要为你一己私欲陪葬!”

    卢县尹被他的气势吓得腿上发软,膀胱发涨,哭丧着脸解释道:“将军,我……我知错了……我卢家这一支三代单传,仅得了这一个儿子……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敢放弃啊……我是怕告诉了将军,将军会处决了他,那我活着还有意思,也不如一起死了……”

    王行云见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心中也不忍,他自己虽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但毕竟还有着人类的正常情感,于是叫侍卫道:“找个结实的笼子,给这活尸关起来吧。顺便再派个人去驿馆,同许大夫说一声,让他得空来看看。”

    卢县尹喜出望外,磕头如捣蒜,连声道:“谢将军不杀之恩……谢将军……”卢夫人释然之下,更是几乎瘫软,拿不住那长叉。

    苏茉在旁看着,不由松了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按照王行云说一不二的性格,会给卢青松立即处理了,本来还想劝,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挺好说话。

    于是花婆婆上前念念有词一番,写了个灵符,贴在了卢青松的额头上,他顿时定在那,侍卫从外面搬了笼子进来,众人手忙脚乱把卢青松关了进去,又忙张罗着让大家去祠堂。

    王行云走回堂内来,见苏茉怔怔望着自己,关切问道:“你没被吓到吧?”

    苏茉摇摇头,垂下眼帘:“我没那么胆。”

    他不由微笑:“确实,你胆子很大……”说完,又想到早晨的事,忍不住还是解释道:“我今日不该那样说你,我当时一定是太累了,说了胡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她点点头,看到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嘴唇也干裂了,顿时觉得自己的生气实在是多余又不应该,他嘴巴再讨厌,也是这一城的守护神,也是她的守护神,她受他荫蔽,其实本没有立场去怪他的。她要他谢自己,其实自己又何尝不应该谢他呢……

    她突然走近他,握起他受伤的手来,看到上面又添了一条新口子,也不知什么利器划的,说道:“这帕子都脏成这样了,你也不换一条?”

    王行云的手被她柔软的手握着,有些僵硬,却没有抽回来,只是轻声道:“事情太多,我忘了……”

    什么狗屁战神啊,分明也是血肉之躯,也会受伤的……

    “吧嗒”,一滴水珠落在他手上的丝帕上,王行云一惊,这才发现,她竟然哭了。

    “你怎么了?”他慌了,忙用手背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急声问道,“身体不舒服么?”

    苏茉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她只是觉得自己很想帮他,想帮他想到办法,或者帮他去城墙上杀活尸,让他可以休息一会儿,哪怕只休息一会儿呢……可是她只是哽咽说:“我……我确实被活尸吓到了……”

    “哈……”他松了口气,信以为真,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她抬手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坠子来:“将军,你戴着这个吧,这个是我的护身符,从跟着我的,你戴着,可以保你平安的!”

    “不必了,你这么害怕,让它护着你吧。”他不肯接受。

    “护着你,就是护着我啊!”她黑水晶一样的眼睛浸泡在泪水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很灵验的,我给你戴上!”

    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温顺地低下了头来,任凭她的香气霸道地侵占他的感官,让他安心之余,又似乎萌生出了无穷的勇气来。

    苏茉踮起脚,郑重地将自己的项链戴在他的脖子上。戴好之后,她依旧定定望着他,那的龙纹在烛火光下微微闪着金光,与他高大的身形格格不入。

    王行云将坠子收进衣服里,那坠子还带着她的体温,温凉的一点。他笑道:“这下你放心了么?”

    苏茉点点头,又拿出一个新帕子来给他:“你把这个换上吧。”

    “好,”他将手帕郑重地收进怀里,“我先送你去宗祠,回来再换也是一样的。”

    马车里,花婆婆见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仿佛是哭过了,惊恐道:“城破了?”

    “哪有啊……”

    “城没破你哭什么!”这丫头强悍得像个母老虎,什么事能叫她哭……

    “你不懂。”她闷闷道。

    花婆婆见她的目光望向车窗外的王行云,不由讥笑:“老太婆我不懂的事儿是很多,但不包括你这一桩。啧啧,也是,你这丫头就是虎姑婆转世,不找个煞气重的,还真制不住你。”

    苏茉收回目光来,反驳道:“这个世上没人能制住我!”

    “未免言之过早了吧……不过你这丫头当真口味重得很,就他那模样,不吓人么?”

    “……”苏茉皮笑肉不笑地瞪着她,“口味重怎么啦?吓人怎么啦?刚好没人跟我抢!我娘说了,女人啊,最要不得就是嫉妒,再漂亮的女人,脸上写满了不甘,也不好看!”

    花婆婆顿时觉得这个事十分有趣,便道:“你虽然能想通,但那王行云的手相可是天煞孤星,你既然喜欢他,我就帮你看看,若是没有姻缘,不若早早舍了算了!”

    苏茉立刻拒绝道:“我才不管那些!我有我自己的打算的!就是老天不让我跟他在一起,我也要逆天而行!他那么丑我都不在乎,别的我更不在乎!”

    “啧啧,好大的口气!”花婆婆嫌弃道,“还逆天而行,看给你狂得……”

    一行人在宗祠安顿好女眷,又将其余老弱病残的县民也安置了进去,便转而去了城楼。苏茉站在屋檐下望着天上稀稀落落的几颗星,低声道:“王行云,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永安县的城外,一片安静。

    虫鸟不鸣,万籁如灭,天地黑如墨池,只余几点星子仿若鬼眼窥视。过了二更天,城楼上的士兵都等着换第二轮班,虽然此时并未有事发生,却无一人敢掉以轻心。而王行云亦憩在城楼内,将兵器放在枕畔。

    城楼高塔上的两个兵,正等着换班,窃窃私语道:“你今日看到跟将军一起来的那个郡主了么?”

    “当然看到了,我又没瞎……”

    “看了一夜活尸,再见到郡主,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入了仙宫呢!”

    “呸呸!”另一人急忙啐了两口,“少说些不吉利的话吧,你家里的老娘还等着你回去给她生个大胖孙子呢!”

    “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那兵说着,突然耳朵一动,“什么声音!”

    另一个竖着耳朵听了听:“哪有什么声音……”

    “不对,不对!”他急忙抻出头去,只见远远的黑暗中,似乎有无数躁动不安的生物飞奔而来!他心中大惊,急忙拿起鼓槌擂起鼓来!

    鼓声几乎是刚一响,王行云就睁开了眼,他飞快翻身而起,抓起兵器奔了出来,高喝道:“备——!”

    众人如临大敌!火弩油桶,刀枪箭簇顷刻布好!须臾,远处尘土飞扬,隐隐传来了嘶声恶嚎,竟然不知道有多少活尸,潮水般奔涌而来!

    城墙上的人见状,无不汗毛倒数,脊背发凉!原来这旱魃消失了半夜,不是畏惧了,而是跑去了别的村镇,带了更多的活尸来!

    奔跑之间,他们到了城下,再度开始攀爬城楼,比前一夜还要敏捷,还要迅速!

    “砰——!”火炮将炮弹射入了尸潮中,再度震得整个永安县的房屋都跟着“嗡嗡”作响。那尸潮中立刻烈火如龙走,一时间浓烟笼地角,黑雾锁天地,困于其中的活尸尽管皮肉烧得滋滋做响,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往上冲。

    宗祠里,花婆婆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神神叨叨握着一根树枝,在院子里写下了巨大的符咒,随后又拿出朱砂心而均匀地洒在了符咒的凹槽中,可用完了最后一点朱砂,她的符只填了一半。

    “哎!”她急得顿足,“这写不完,万一活尸攻进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