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贵化装成菜贩子,在菜市场上找到了特高课的厨子,老王。
让王大贵惊讶的是,老王的腮边额头,都有伤痕,贴着膏药,他悄悄地问:“老兄,怎么了,你受伤了?”
“咳,别提了,”老王一脸都是愁苦的表情,“我这是让鬼子打的。”
“啊?他们打你一个厨子做什么?”
“唉,上回,石野差点让人给打死,煤炭事务所里象是翻了天一样,把所有的中国人,都给审了一遍,象我这样的杂役,花匠,厨子……也都不放过,轮番毒打审讯,好不容易,没被枪毙,您说,这日子还有法过么?”
“是啊,老兄,给鬼子干活,真不容易呀。”
老王愤愤地说:“若不是要养家糊口,我才不干这份汉奸差使……对了,我有件事,早就想告诉八路军,可是一直也没见你们。”
“什么事?”
“就是那个鬼子头目,石野,他已经悄悄地走了,回北平了,这件事……对外面保着密,是我亲眼看见的,上汽车滚蛋了,也不知道这个信儿对你们有用没有……”
“有用,有用,谢谢你,老兄,以后,这样的事儿,还得多看着点儿。”
“唉,我一个厨子,其实也看不见什么,说真的,我真想不干了,哪怕去车站上扛大包……”
王大贵忽然灵机一动,对老王说:“你们那里,需要不需要帮工的?如果有机会,能介绍外人进去做工吗?”
“这个……需要倒是需要,可是这事我说了不算,都得宪兵队的后勤科长说了算,那家伙叫中村,是个酒鬼加浑蛋,我头上的伤,就是他打的……”
王大贵点了点头,“没事,如果有机会,你就顺便介绍两句,没机会,不要勉强,以免日本人起疑心。”
“好的,好的,我一定记着这件事。”
……
王大贵回到鱼市街的柴草铺里,和丁飞虎、孟雄碰了面。
他将从厨子老王那里得来的消息,向丁飞虎做了汇报。
丁飞虎一听,不禁大吃一惊。
“怎么?石野走了?”
“对啊,”王大贵说:“这是老王亲眼看见的,悄悄溜回北平去了,在几个敌人内部军官的护送下,上了汽车,这消息是特高课院里出来的,应该准确。”
丁飞虎站起身来,在屋里踱了几步。
他狠狠地说道:“奶奶的,原来敌人又在搞阴谋,他们对外宣称,明天的庆祝大会,石野要在会上讲话,却原来……是在故意放烟幕弹。这群狡猾的家伙。”
王大贵说:“这事不奇怪,这场庆祝大会,敌人早就预料着,咱们会去捣乱,因此把它当成了一个诱饵,故意摆个大大的馅饼,诱惑咱们上钩。”
“你说得对,大贵,邓政委提醒咱们不要再打庆祝大会主意,看起来非常正确,简直是未卜先知。坂田这个老家伙……他又设计好圈套,等着咱们上钩呢。”
丁飞虎在地上踱着步。
王大贵坐在炕头上抽烟。
孟雄瞅瞅这两个老侦察员,说道:“队长,那咱们就眼瞅着敌人开这个庆祝大会,一点动作也没有?光看热闹?”
“看热闹……咱们到唐山市里,可不是来看热闹的。”
“那怎么办?”
怎么办……这倒是把丁飞虎和王大贵都给问住了。
是哪,怎么办?
敌人设计好了大,随时准备捕捉猎物,这样危险的形势下,能怎么办?
……
丁飞虎在屋地上转了几圈,忽然停下来,拍了一下大腿。
“咱们给鬼子来个黑虎掏心。”
黑虎掏心?
孟雄没弄明白,瞅着丁飞虎挠挠脑袋。
丁飞虎坐下来,拿着一根柴棍,在地上指指画画,“你们看,明天,庆祝大会的地点——凤凰大戏院,一定是里三层,外三层,被鬼子摆成十面埋伏,谁再往那儿打主意,就是飞蛾投火……”
忽然王大贵明白过来,兴奋地叫道:“你是说,咱们到煤炭事务所,掏鬼子的老窝去?”
这真是个大胆的主意。
不但大胆,简直有点……异想天开。
煤炭事务所,那是什么地方?鬼子的宪兵队驻地,坂田的老窝,真正的龙潭虎穴,八路军能进去么?
这个主意有点近乎开玩笑。但是丁飞虎是谁?他和他的侦察队,艺高人胆大,常常就是做出这样看似不可能的惊人的行动。
……
丁飞虎用树枝比比划划地说:“坂田,现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凤凰大戏院去了,那么,明天,当庆祝大会开始以后,煤炭事务所这里,一定空虚,他们的老家,反而变得有机可乘,咱们如果能混进敌人老窝……”
孟雄摇了摇头,“队长,不是我说泄气话,煤炭事务所警戒非常严,平常就是双岗,就算他们里边空虚,咱们也进不去。”
丁飞虎不慌不忙,“先别下结论,老孟,下午咱们俩先去侦察侦察。”
“是。”
……
下午,孟雄拉着一辆洋车,慢慢遛达到煤炭事务所附近。
他来到那棵高大的老杨树下。
也真巧了,那棵树下,已经停了一辆黄包车,一个头上戴着四块瓦毡帽的车夫,正坐在车把上慢慢地抽着烟。
那个四块瓦……也算是孟雄的老熟人了。
上回,就是他,也是在这棵路边的老杨树下,和孟雄明争暗斗,抢占这块“风水宝地”。
而且还利用口技,戏耍了孟雄一番。
后来孟雄和同志们分析,才知道这个“四块瓦”绝不是普通车夫,他应该是军统的特工。和那个腊黄脸黄士杰,是一伙人。
怎么,他又来了,毫无疑问,他也是来侦察煤炭事务所的动静的……
……
孟雄把洋车在路边停好,走到四块瓦的身边,和和气气地说道:“老兄,你好。”
四块瓦抬起头来,瞅瞅孟雄,也冲他一笑,“老弟,你又来了。”
两个人都有点“心照不宣”的感觉。
孟雄也坐下来,朝四块瓦笑道:“今天,我的车胎不会再漏气了吧?”
“哈哈,说笑了,”四块瓦瞅瞅四下无人,凑到孟雄耳边说道:“听说,你姓孟,叫孟雄,是这个……”
他用右手的姆指和食指,比划了个“八”字。
这是“八路军”的意思。
孟雄声说:“你听谁说的?”
“黄大哥。”
孟雄点了点头,他听黄士云说的,那就对了,他问四块瓦,“请问你贵姓?”
四块瓦把嘴凑到孟雄的耳边,“我叫白士杰。老孟,你也是来侦察石野的动静吗?”
“石野?我告诉你,石野不在唐山,他已经走了。”
“什么?”
白士杰脸色一变。
孟雄也把嘴凑在他的耳边,严肃而低声地说:“这是准确消息,咱们是友军,情报共享,我不会骗你的。”
白士杰的脸色,登时便煞白煞白。
他朝着孟雄拱了拱手,“谢谢孟兄,你这消息太及时了,非常感谢,我得赶紧走了。”
他说完,满脸都是急迫,站起身来,拉起洋车,一溜烟地走了。
孟雄摇了摇头,看着白士杰这副着急的样子,心道:“我艹……这家伙简直象是火烧了屁股,百分百,军统一定在设计对付石野的行动,一听石野不在唐山,那还有不着急的?这帮家伙也算是走运,幸亏有老子提醒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