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坝旁的村公所是一座八十年代修的砖瓦房,和水泥砌的学校同为全村仅有的两栋现代化建筑。布摩将村公所当作他的临时指挥所,我们到达的时候,只见里面灯火通明,热闹非常,各种奇形怪状的人物进进出出,不大的办公室里挤满了人,充满了嘈杂的说话声。布摩站在屋子中央,被天花板上垂吊的一只明晃晃的电灯泡照耀着,果然是身披道袍,头戴方帽,嘴上套着髯口,手摇一柄硕大的鹅毛扇,威风凛凛,仙风道骨,当真犹如孔明再世,诸葛重生。那诸葛亮正用镇山村土话对他的大将们发号施令:
“马岱,你带人去找电话线的断头,务必把通讯接通!”
“王平,你负责疏通大朝门那边的道路!”
“张翼,你安排篝火晚会的事!”
“廖化,你再回一趟下寨,今晚要熬夜,叫他们多运一批帐篷和食品过来!”
……
“布摩!”我们挤进人丛,一迭声的喊他,“布摩!”
“哪个在外面喧哗?”布摩扭过头来,他的眼睛落在我身上,先惊讶了一瞬间,立即放射出狂喜的光芒,兴高采烈的叫嚷起来:
“李老师,是你噻!——我们又见面了,我们又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他疾步上前,伸出大手和我紧紧相握,一边哈哈大笑,那对足智多谋的深陷的眼睛里面闪闪发光。
“布摩公,诸葛亮!真有你的呀……”
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嗬嗬,彼此彼此。也真有你的呀!你们钻到哪里去了,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你这是从燕子洞出来不是?咦,还有个伤员,这不是那个女学生么?把她背到里边来!”
布摩打开一扇侧门,引我们走进和办公室相连的一个房间,拉亮电灯,指挥布杰把舒薇放在一张破了几个大洞的人造革沙发上。他伸出两根手指,搭在舒薇的手腕上,一边替她拿脉,一边询问她昏迷的原因。
“啥子?在井底下昏倒的,吸了温泉放的毒气?”布摩吃惊非浅,“你们居然爬到那口井底下去了,难道燕子洞和井是通的?”
“千真万确是通的……”
我告诉布摩,我们是被一只燕子带路,从一条人工凿出的洞爬进古井,而那条很象盗墓贼打下的盗洞似的密道,却在月亮从井口升起的当儿,神秘的消失了。
“那条暗洞是我爹凿的,”丫妹回忆说:“前一阵温泉闹得凶的时候,我爹曾经领人去凿过古井,井里本来填满石头,都是被他们搬走的。我怀疑他们当时撬不动压井石,就从旁边挖了一条暗洞,想接引鬼首出世,结果鬼首没接出,倒接出了李大哥和舒薇姐姐。”
“那它为什么又突然消失了?”我问。
“这个……也许它并没有消失,只是你们看不见它,那是温泉怕你们逃跑施的障眼法。”
我似信非信,那个洞还在井底吗,我在黑暗中把每一寸井底都摸遍了也找不到消失的洞口,那是怎样的障眼法?
“果真是一口邪井……”
布摩沉吟着,放开舒薇的手腕。
“她怎么样?中毒厉害吗?”我紧张的问。
布摩摇摇头:“说不好。脉象平稳,不大象中毒,但设若没中毒,何以昏迷到现在?……或许是累狠了,睡过去,就醒不转来噻。”
我略微放下点心,环顾四壁,忙又问:
“陈新在哪里?你们从井边背回的那个人呢?”
“那个男学生啊,我早派人用船把他送回下寨了,我们村的医生会给他诊治。我吩咐过,要是情况严重,就连夜送省城。”
我放下更多的心,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陈新平安无事。
上天保佑,让他健健康康的复原,什么毛病都不要落下吧。
还要保佑三哥平安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