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我们到了馒头山下的笤帚湾。馒头山位于凤凰山脚,原先只是一个无名的山头。据说是忠王李秀成第二次攻打杭州时,围城两个多月,导致城内军民断粮,太平军毎天架锅在山上大蒸特蒸白面大馒头,香气出笼,东飘飘,西荡荡,一路晃晃悠悠摇摇摆摆如醉酒般飘到了凤山门城楼上。彼时已经数日粒米末进的守城清兵闻到味儿哪里受得了,纷纷闻香卸甲,导致军无斗志,最终城破。馒头山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跟上!"
老姆在前面的一句催促,打断了我的冥思。连忙紧走几步,跟在她后面,沿着梵天寺路往上走。两边房舍低矮,依坡而建,彰显陈旧,但并不破败。
"把你強掳至此,生气吗?"走了大约七八十米,老姆突然立住脚跟问我。
"不生气。"
"实话?"
"是有些不舒服,但并没生气。"
"为什么不生气?"
"三娘是我的好朋友,如今有难,我却束手无策,你来这里见庆安夫人,完全出于一个"义"字,准备做我想做却又做不到的事情,哪好意思生气。"
"吴字头上这口井,看来确非摆设,有了它,果然舌喷东海,牙尖齿利。"老姆笑着说。她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就像一块松树皮,皱巴巴,干瘪瘪,脏兮兮。
"吴字头上这口井,看来确非摆设,有了它,果然舌喷东海,牙尖齿利。"老姆笑着说。她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就像一块松树皮,皱巴巴,干瘪瘪,脏兮兮。
"来这里,为什么非得让我陪着?"
"因为你是我给庆安夫人备下的一份见面礼。"
"什么意思?"我警觉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看把你吓的。"她微微一笑,额头上稀疏的白发被风扬起。
"你说的见面礼,若指的是以此换回三娘性命,我没意见。"
"我有这么阴险吗?"说这话时,她的嘴角依旧挂着微笑。
"其实,我只是好奇,如此平庸的一个人,居然也能当作礼物相送,简直难以置信。"我仰头看着她。
"怕啦?"
"没有。"
"担心拖你后腿。"
"嘿嘿,就别掩饰了,知道你心里犯了嘀咕,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走吧,我可不是临阵逃脱的人!"内心原本确实还有些忐忑,而如今被她这么一戳穿,心底反倒释然了。
走了不到十分钟,老姆在一扇院墙外停了下来。铁门紧锁,旁边一棵泡桐树正百无聊赖地活着。她让我抓住她的胳膊,只听"呼"地一下,已经站在了院墙内。
"怪不得夫人今天一早起床后连打几个喷嚏,原来是有稀客临门!"
我们的双脚刚刚着地,只见两个年轻女孩,穿着宫装,不慌不忙地从里屋走了出来。
"来的是不是丁香和桂花?"老姆问道。
"数百年不见,难为老姆还能认出婢子,真是好记性!"两个女孩笑盈盈地走上前来。
"你俩的记性也不赖,庆安夫人呢?"老姆脸带微笑。
"正在佛堂诵经呢。"左边胖一点的那个女孩说道。
"两个请里面待茶,夫人很快就好。"右边瘦一点的女孩说道。
安排我们在大厅坐下后,她倆就随风而逝。我使劲掐了一下大腿,锥心之痛,霎那间如电流般传递到我的肌肤和大脑上,说明刚才那两个女孩确实是存在过的,并不是幻觉。过了一会,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端着托盘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将两杯清茶放上茶几之后便飘然离去,其间与我们不交一语,不对一眼。
客厅宽敞光洁,正中摆着一尊德化白瓷的观音塑像,高近二米,手握拂尘,神态安祥。墙上许多壁画,内容大多与因果轮回地狱变相有关,人物构图夸张,嗔目呲牙,如癫如狂,令人心生怖意。
突然,一阵叮叮当当,如环如佩的声音传了过来,瞬刻打碎了我的凝思。扭头一看,只见一群男女,簇拥着一个衣饰华贵,鹤发童颜,体态轻盈的的老妇。面对这个情景,我和老姆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阿丑一向可好,二百多年了,也不来看看妹妹,都坐下吧,姐妹俩今天得好好叙叙。"老妇刚踏进客厅,便大声打起招呼。
"仰仗夫人洪泽,老骨头气息尚存。"老姆连忙施礼。
"哈,又是夫人又是老骨头的,难道姐妹俩许久没有共话寒温,就此变得生分起来啦?阿丑,你还是呼我名阿宁吧,就像我们时候那样。"安庆夫人坐下道。
"夫人,尊卑有序,不分阴阳,我可不敢坏了规矩。"老姆恭声道。
"什么尊卑有序,什么贵贱有别,全都是劳什子的玩意。做鬼千载,总算弄明白了什么才是要紧的,那就是"放心"二字。无论做人做鬼,只有把心放下,才能无牵无碍,无烦无忧。就拿每天念佛来说吧,我也并不留心其中的佛理佛法三渡四劫五戒六律七灾八难什么的,只是觉得诵来悦耳上口,可以开脾胃,通九窍。有也得,没也行,空也好,色也罢,真真幻幻,幻幻真真,这些镜花水月,理它作甚?还不如憨些迷糊些缺心眼些来得松弛受用呢,姐姐你说对吧?"庆安夫人语音清澈,如撕云裂帛,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这绕梁之音竟然是出自白发老妇之口。
"夫人既然如此洞达,老身可就要放肆了。"老姆接口道。
"你我姐妹情谊,岂是泛泛可比,繁文缛节,一概免了吧。"庆安夫人嫣然一笑。
"阿宁自幼颖悟绝伦,不似阿丑愚钝,一会言语若有差迟,妹妹请多担待。"老姆也笑着说。
"姐姐过谦了,我俩虽久未谋面,但你排难解纷的义举,却时有耳闻。与你相比,妹妹独善其身的姿态,倒显得如温室花卉一般,丽则丽矣,而香远益清,却是未必,更别提凌霜傲雪了。"庆安夫人含笑说道。
"阿丑形单影只,无儿无女,有时凑凑热闹,仅为打发寂寞,至于排难解纷,则无论如何不敢当。"老姆敛容道。
"这位哥是……"庆安夫人突然话锋一转,指着我问。
"猜猜。"
"姐姐不妨给点提示。"庆安夫人兴致跃然。
"他姓吴,这下知道了吧?"老姆笑道。
"江浙一带,姓吴者众,这没什么稀奇。"庆安夫人说道。
"但到了妹妹这里,就不同了。"老姆微笑。
"难道与他有关?"庆安夫人略作沉吟,忽然脸色大变。
"妹妹果然灵心蕙质,一猜辄中。"老姆点头道。
"唉,都一千多年过去了,想不到姐姐心里还一直挂着这件事。"庆安夫人神色黯然。
"难道妹妹早已释怀?"老姆惕然道。
"斜阳外,断桥边,帘外落花谁与共?翩翩。三更月,五更风,犹记当年,燕子来时,携手入花间,绵绵。如今也,梦醒吴郎何处?最怕那,远村横笛,肠断有人听。阶前柳色年年绿,易惹相思,不堪看,唯有无言独上西楼双泪弹。"
吟完这首词,庆安夫人已是泪流满面。
"肠断有人听!这首《同心怨》,缠缠绵绵,欲说还休,即便木石心肠,听了也将为之动容,足见妹妹对吴郎用情之深,虽千载而不渝。"老姆赞道。
"妹妹曾于秋雨敲窗之夕,独拥寒裘,碾转难眠,忽忆往昔与吴郎的恩爱点滴,不觉悲不自胜,遂作此词,以寄相思。吴郎因我而亡,阿宁自知罪孽深重,虽万载也无法释怀,遑论千载!"庆安夫人抽泣道。
我坐在旁边,听着她们哑迷式的一问一答,弄得云里雾里,渺无头绪。
"哈哈,妹妹天生情种,时候的样子又回来了,梨花带雨,既好看,又可爱!"老姆笑将起来。
"姐姐休得取笑,阿宁虽说每天诵经礼佛,无非为了将心放下,希冀今后可以无挂无碍无烦无忧,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往事历历,常令妹妹心神不宁,看似简单的"放心"二字,真做起来,又谈何容易。"庆安夫人收住泪水。
"一切随缘,"放心"与否,又何必強求?生而为人,死而为鬼,生生死死,皆当应无所住,唯有破了执念,方得解脱。"老姆豁然道。
"这个道理,妹妹又何尝不知,但实在无力自拔,为之奈何?"庆安夫人颓然道。
"唉,只怪妹妹情根深种,眼下即便太阿莫邪鱼肠在手,估计也无计可施,不如顺其自然。何况一往情深,原本也是造物主的意思,错并不在妹妹,耿耿于怀,自是不必。"老姆劝道。
"姐姐所言极是,阿宁谨遵教谕。"庆安夫人凛然道。
"吴良,刚才夫人口中所说的吴郎,你知道是谁吗?"老姆突然扭头问我。
"不知。"我茫然摇头。
"那你是不是有一个叫吴年的十三世祖?"老姆又问。
"不清楚,没翻过族谱。"
"那你曾祖父是不是叫吴梦唐?"老姆继续问道。
"这倒没错。"我肯定地说。
"那就对了!"老姆一拍大腿。
"姐姐的意思,是说这位哥与吴郎颇有些渊源?"庆安夫人探身问道。
"吴郎的第三十六代嫡系子孙,你说有没有渊源?"老姆微笑着说。
"当真?"庆安夫人一脸惊诧。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妹妹?”
"这么年轻就开始做鬼?"庆安夫人扭头打量我。
"我是人,不是鬼。"虽说被这样误会已经好几回了,但当我再一次面对时,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他说的是实话。"见安庆夫人有些惊讶,老姆连忙插嘴。
"那就奇怪了,既然身属红尘,阴气为何会如此之重?这于理不合。"庆安夫人一脸愕然地望着我。
"我也觉得怪异,像这种情况,一般只有在已死或将死之人身上才会出现。"老姆附和道。
"除此之外,不知姐姐是否注意到,他身上虽说阴气浓重,却闻不到一丝一毫的死亡气息,这又如何解释?"庆安夫人接着问。
"他是个另类,只能这么解释。"老姆口气里带着调侃的味道。
"你们不要把我当作怪物好不好?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失业者,单身汉,身体健康,既不谋鬼,也不害人,再活六十年估计问题不大,做鬼还早呢。"看着她们两个不仅无视我的存在,还当面对我评头品足,我忍不住了。
"不,你不是普通人。"庆安夫人反驳道。
"那是什么人?"我惊奇地看着她。
"阴阳人。"庆安夫人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你是说我半阴半阳不男不女吗?"我愣住了。
"呵呵,当然不是,所谓阴阳人,指的是脚踏阴阳两界的人,与性别无关。"庆安夫人笑道。
"不对。"
"哪里不对?"庆安夫人奇怪地瞅着我。
"你说我脚踏阴阳两界,这话不对。"
"若不是的话,你就看不见我,更不用说是和我交谈了。"庆安夫人笑着说。
"若是的话,我就可以看见成千上万的鬼,而不仅仅只有你们了。"我辩解道,
"其实你又何尝不是每天都在与鬼类擦肩而过,只是没有知觉,以为所见都是人类罢了。"庆安夫人提醒道。
"哦,你是说,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面,其中不乏鬼类?"我睁大眼睛道。
"没错,鬼比人多,遇上很容易,只是他们深藏不露,自始至终以人的面目出现,令你人鬼莫辩。"庆安夫人点头道。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为什么不对我隐瞒自己的身份呢?"我一脸狐疑。
"这个得问三娘,若不是因为她,我们之间不会产生任何交集。"老姆说道。
"我觉得还是一个缘字在其中起了作用,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庆安夫人满脸堆笑。
"嗯,还是妹妹说得在理。"老姆颔首道。
"哦,对了,姐姐这次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庆安夫人突然话锋一转。
"哈,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妹妹这双火眼!"老姆咧嘴一笑。
"遇上麻烦啦?"庆安夫人把身子往前倾了倾,一脸关切。
"妹妹既然这么问,那我就直说了,若有冲撞,请别往心里去。"老姆认真道。
"姐姐但说不妨。"庆安夫人微微一笑。
"这事与宁国府有关。"老姆单刀直入。
"怎么?元玑惹祸啦?"听了这话,安庆夫人有些吃惊。
"具体如何,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三娘眼下被扣在宁国府。"老姆连忙说。
"确定?"
"确定?"
"因为什么?"
"尚不清楚。"
"丁香,你去一趟宁国府,把元玑给我叫来。"安庆夫人对着那个稍胖一点的女孩吩咐道,女孩当即应了一声,随后消失不见。
"桂花,去房间,把我那个锦盒拿来。"丁香走后,庆安夫人又对着先前那个瘦一点的女孩说道。
大约十分钟,当桂花重新回到客厅,手里多了一个黄色布袋。布袋里装着一个蓝绸盒子,盒子不大,四方方,巧玲珑。绸面上隐隐约约的龙形暗纹,使盒子平添了几分神秘,透出一股凌厉之气。揭开盒盖,里面铺着一层缎子,明黄色,鲜艳如新。缎子上则卧着一块扁桃形的东西,黑黑的,颜色很深,泛着幽光。
"知道这是什么吗?"庆安夫人举起扁桃形问我。
我接过来仔细端详,只见边上饰着细细的方胜纹,显得很别致。中间有一个河鱼跃水的图案,雕工细腻,就连激起的层层涟漪,也被刻划得形神毕肖,无微不至。
"这下难住了。"老姆笑道。
另一面,则刻着"永慈宫"三个篆字,笔划凝重而不失秀逸,应该是生铁铸就,托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
"知道永慈宫的来历吗?"见我仍在低头不停地翻来覆去揣摩,老姆又说。
"不知道。"我抬起头,带着迷茫。
"庆安夫人原先的寝宫,就叫永慈宫,这下明白了吧?。"老姆继续道。
"哦,这难道是出入宫禁的令牌?"我试探着问。
"可以这么说,但又不仅如此。"庆安夫人微笑道。
"这是后宫印信,见了牌,便如见了夫人一般。"老姆补充道。
"哦,原来如此珍贵,我手脏,可别糟蹋了。"说完,连忙将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不用还我。"庆安夫人摆手道。
"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能收。"说完,将物品放在身旁的茶几上。
"傻子,这与功不功的无关,是你祖宗吴年的缘故,赶紧收下吧,别冷落了夫人的一番好意。"老姆笑着说。
"这东西,对夫人来说,至关重要,于我,则用处不大,浪费了,岂不可惜?"我认真地说。
"不想要?觉得鬼物不吉祥?还是有其它难言之隐?"老姆疑心道。
"嘿嘿,老人家别胡乱猜。"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住永慈宫,至今已有三百余年,这块令牌,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你则不同,有了它,今后纵横鬼域,相信会便利许多,关健时刻,也许还可以脱你于危难之中。"庆安夫人不紧不慢地说。
"纵横鬼域?此事对我来说,太过遥远。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待三娘平安归来,就恢复我的红尘生活。找份工作,娶个老婆,至于儿女,多弄几个,总归是好事,将来到了地府,便是现成的好帮手,人多力量大的道理,相信鬼界也同样无法免俗。这礼物,我眼下很难用得上,不如夫人暂先收起,待我死后,再给,可好?"我平静地说。
"哈,红尘中鬼魅遍布,一辈子若不遇上几次,也是人生憾事。遇上善鬼,那是你的造化,但若遇上恶鬼呢?那怎么办?"老姆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刺耳。
"遇上恶鬼了,会向你们求助的,放心吧。"对老姆的说辞,我颇有些不以为然。
"别开玩笑了,当真遇上的话,你以为还有求助的机会?收下吧,就算是我对吴郎的一点补偿。"说完这话,庆安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悲戚。
"好吧,我权且代为保管,需要时,请告知,当原物奉还。"见安庆夫人说得情真意切,便不再坚持,随手将茶几上的铁牌纳入口袋里。
"这就对了。"庆安夫人瞬间绽放的笑容像一朵盛开的郁金香,十分艳丽,眉间忧色,因之一扫而空。
而我却紧着脸,沉默不语。
"不高兴?"老姆低声问道。
"这么贵重的物品,万一被抢,怎么办?"我说出自己的担忧。
"这个无须担心,在江浙鬼域,敢对它不问而取的,除非是吃了阎罗的心无常的胆夜叉的肝。"庆安夫人露出笑容。
"那若是被人偷了呢?你应该知道,万丈红尘中,偷鸡摸狗之辈,可以说满大街都是。"尽管安庆夫人作了保证,但我还是隐隐有些不安,生怕弄丢了东西,到时无法交待。
"哈哈哈,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块令牌,人类用肉眼是看不见的。"庆安夫人开怀大笑。
"可是,作为红尘中人,我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怀疑地说。
"你不同,因为你是阴阳人,脚踏阴阳两界的阴阳人,像你这样的,数百年才能一遇,当今很难找出第二个,哥端的好造化!"庆安夫人含笑道。
听她这么一说,我顿觉如释重负,忍不住爽朗地笑出声来。这个笑,完全是由内而外的情不自禁,是彻底放松心无旁鹜的笑。想想自己这几天来的所经所历所见所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惊惧之余浑身毛孔俱张带来的快感与抚慰,这种感觉,我想,大概那个叫埃德蒙的新西兰人,在完成人类史上首次登上珠峰之巅的伟大壮举时也不过如此吧。
"是不是觉得不虚此行?"老姆脱口而出的这句话,瞬间让我从自我陶醉中惊醒过来。
正欲作答,这时,一个中年男子风急火燎地从门外冲了进来,身材魁梧,头大如斗,留着络腮胡,一身劲装打扮,神色凝峻,对着庆安夫人纳头便拜。
"参见夫人!"男子声如洪钟,把我的耳朵振得嗡嗡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