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玉麟城
龙眠之地
龙眠之地宛如隐蔽在皇城中的另一个世界，是华丽宫阁中被隔离出的一片荒地。比其它地方高出一倍有余的宫墙从未修缮，缠满藤蔓的墙面布满斑驳裂纹，看似随时都有可能因腐朽坍塌。但是这墙存在的时间比皇宫还更长久，没有人敢随意踏足，它被称为禁墙。墙上的藤蔓植被已经成为禁墙的一部分，更像起到了加固作用，传言这墙不是死的，老臣们相信过去的残缺的墙体正在缓慢地自我修复。守墙者的名字叫纹，由十二个人组成，他们的成员由自己选择，浑身裹在黑布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就连皇帝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年龄、来自何方。纹平时藏匿在禁墙的蒙络影绰中，此时他们双手握剑立垂围站在龙眠之地中心的龙隐池边。龙隐池是一个沉入地面的八边形青玉井，井口宽四丈，井中的水正好与井沿齐高。
朝臣们踏过最后一道无名之门，进入龙眠之地后，带着家族子弟在龙隐池的南边呈扇形站立，等待着天子的来临。
“年轻人们第一次来这里的年轻人们，你们要好好记住你们所看见的。”大学士自言自语似的，一步一步地从队伍边走过。
“大哥，龙就在那里面吗？”齐景轩从大哥的身后探出头，盯着龙隐池边的十二个黑衣人。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对。”齐景仁回到道。“以前父亲讲过”
“轩儿，上前来。”齐佩焕把齐景轩唤到身侧。“你看那龙隐池像什么？”
“像一面镜子？”
“镜子？”齐佩焕略作沉吟，“很有意思的想法。你想想那龙隐池还没咱们家院子大，怎么隐得了龙？你看它像不像是一口井，井口倒嵌进了地面。虽然没人进入过龙隐池，不过我们认为龙隐池只是一段通道，龙只是在这里响应召唤，更多的时候它应该在更地下更广阔的地方休息。龙甚至可能通过河流去到其它地方，不过从过去的情况看来它应该去不了更远的地方。”
“为什么它去不了更远的地方？”齐景轩疑惑道。
“这条龙已经存在很久了，据史册记载它在大周建国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虽说龙的岁月很漫长，但它确实已经很老了。”
“龙会死吗？”
齐佩焕的眉毛皱起，又舒展开，肯定地回答：“会。”
“如果没了龙，会怎么样？”齐景仁担忧道。
“应该还没那么快，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况且这么久以来，龙也只是作为大周的象征存在，没有什么实质的作用。”
“太尉最近可有收到禹都的消息？”丞相后退几步凑到齐佩焕身边。
“丞相是指关于哪方面的消息？”
“看来太尉的耳目近来有些昏聩，”张柏仪得意地勾起嘴角，“我可是听到了一些消息。”
“丞相何不直言？”齐佩焕并不生气，倾神问询。
张柏仪将手掩在嘴边，神秘低声道：“你知道巨燕吗？”说完马上撤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齐佩焕对于丞相的跳脱早就见怪不怪了，平淡地回答道：“听说过，在南方的蛮荒之地有一种很大的燕子，能捕牛而食。”
张柏仪面露兴奋之色。“不止如此，据我的人传回来的消息，所谓巨燕只是长得像燕子，其喙能开金，爪能裂石，骨生皮外，腹有麟甲，‘燕尾’实为两条鞭尾，能附于巨兽吸其血肉。”
“丞相的意思是”齐佩焕的眼神一凝。
“兵越招募了阏逢的一个部落，为他们驯养了一批巨燕。”张柏仪冲齐佩焕挤了挤眼睛，刚欲继续说什么就被打断了。
“丞相，丞相。”庄王在旁边喊道。
“何事？”张柏仪头也不回地应道。
“此次的献血者不知由哪位皇子担任？”
“一会儿，到了击鼓仪式，自然就知道了。”张柏仪摆摆手道。
庄王追问道：“不知是二皇子还是四皇子？二皇子近些年越发成熟稳重，为陛下分忧不少。四皇子一向和大皇子走得很近，也可替大皇子做献血者。”
张柏仪闻言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令庄王毛骨悚然，语气阴沉地说：“不知庄王觉得哪位皇子可以替大皇子，做这献血者。”
“我怎么会是我多嘴了，是我多嘴了。”庄王连忙收声。
张柏仪回头朝齐佩焕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声说：“这次是我赢了。”然后快速地转身站好，清了清嗓子，朗声喊道：“禁声！”
在宫人和侍卫的护送下，身着战甲的皇帝最先通过无名之门，后面是穿着凤袍的皇后，再后面是同样身着甲胄的皇子们。
“怎么不见公主？”庄王看向一旁的御史大夫王集。后者摇了摇头以作回答。
侍卫们沿着禁墙，分开站立。皇帝和皇后来到龙隐池后方的高台上，转过身面朝百官。皇子们加入朝臣队伍的前端。
“众卿家，”皇帝伸出手，作下压状，“坐吧。”
朝臣们和皇子们闻言，皆是拱手一拜，他们拜的不是皇帝，而是龙隐池，接着便席地而坐，朝臣们的家族子弟们也都学着做同样的事。等所有人都坐下后，队伍最前方还有一个身穿甲胄的背影站着。知道大皇子这次赶不回来的大臣们都在心里按身高推测这是哪位皇子。
“请醒龙鼓！”皇后下令道。
十名力士抬着醒龙鼓来到高台下，放入面前的石槽之中。这鼓极为沉重，传说是用希有变化时褪去的骨皮制成，金铁伤不了分毫，只有以玉敲击才能发出声音。
待力士退下之后，皇后退到高台后的龙椅坐下。皇帝在台上呼道：“雪阳，上前来。”
“诺。”那站着的背影应道，不难听出是女子之声。
百官哗然。
“肃静！”丞相冷眼瞥了一眼身后。
“众卿稍安！”皇帝扫视了一眼百官，解释道：“大皇子质毅有要务在身，朕允他此次不用参加击鼓仪式。雪阳是长女，理应代长子任献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