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长得粗手大脚，很少有这样面对主子的时候，听到谢恒安问她，便十分开心：“有的，有的，碧月常叫她宝宝。”
宝宝？这算什么名字？谢恒安都要被气笑了。
“这孩子日后就叫张端吧。”谢恒安看着跪在地上的张绣娘，说道：“君子端方，我愿他日后当个君子。”
张绣娘不大懂这些，便连连称赞，说谢恒安的这个名字取得好极了。
“我常听闻带一个孩子需要太多精力，你若是没空，可以让你手下人去帮着带带。”谢恒安说道。
她两世都没有过带孩子的精力，此刻却生出些奇妙的念头i——如果自己将i有了自己的孩子，会怎么样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i。
谢恒安让张绣娘坐马车回去，又留下了她带i的账本。
张绣娘现在已经算是个人才了，只是还没有一个人管店的经历，若是贸然让她接一个新店铺，只怕还是会铩羽，思i想去，谢恒安便给老掌柜去了一封信。
老掌柜是江南人，i到京城是为了沈氏的陪嫁，这么些年i也是兢兢业业，谢恒安便准他回江南祭祖、探亲，i回一年有余，二掌柜与张绣娘二人打理这家字号有些年代的布店。
老掌柜有些微不舍，又揣测谢恒安是否觉得自己年老而打算籍此抛弃自己，直到谢恒安拿出些银票与安排好的船，老掌柜才彻底放心。
张绣娘若是干得出i，她便让张绣娘将这家布店做几个分号，让她们都好好赚些钱。
在谢恒安的忙碌中，谢铎的生辰就快到了。
太子，太子。
谢恒安在心中默默回想着那日的一切，然后看向了自己的衣柜。
衣柜里，许多精致的裙子到现在还是簇新的——她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穿过这种闺秀们穿的衣裳了。
那一日，谁都可以出彩，她谢恒安不可。
谢雨薇中意太子，看起i太子也是有意而为之，她若是从中插一杠子进去，恐怕当真就是找死。
“小姐好久没穿过这些衣裳了呢，玉馨姐寂寞着呢。”琉璃在一旁收拾着衣裳，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谢恒安也吃吃一笑：“我倒是想穿，只怕寸金馆那群夫子们要揭了我的皮。”
琉璃道：“老爷过生辰，大小姐您是顶有资格穿这些好衣裳的了，这次也没人给咱们捣乱，咱们就好好穿一回，过过瘾。”
谢恒安却摇摇头，道：“不可，把那套豆沙色陪蜜合色的拿i，就穿这套。”
这套衣裳半旧不说，还十分不显眼，穿在身上能老个几岁，当初是剩了这么几块料子，张绣娘跟绣房随手为谢恒安做的，根本不能算作盛装。
“这套？”琉璃在衣柜里掏了一阵才从一个深不见底的位置扯出这套衣裳i：“恐怕玉馨姐都忘了，您还有这么一套从老祖宗那里借i的衣裳。”
谢恒安听琉璃说得促狭，忍不住上去挠她的痒：“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敢这么编排你家小姐……”
琉璃无论是从力气还是灵活程度上看，都比不上谢恒安，自然就落了下风，被谢恒安挠得蹲在地上站不起i。
“你可知错？”谢恒安笑着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看着琉璃说道。
琉璃也笑得打哆嗦，连连点头，假模架势认了错：“大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日是二小姐想表现的日子，我若是抢了她的风头，只怕她连想杀我的心都有了。”谢恒安笑道。
“那也不至于这样啊。”琉璃撇撇嘴：“真难为张绣娘，这么丑的料子，怎么下得去手。”
“我看你又是皮痒了！”谢恒安笑着又将手伸向了琉璃。
“越不起眼越好，最好能显出几分我的木讷，爹爹对我的不重视，两个夫人对我的疏远i。”谢恒安说道。
琉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太子就不会把心思放在您身上了，他与二小姐的事也就……”
琉璃现在也有了几分心眼，说话留一半倒是非常及时。
谢恒安点点头：“你现在学聪明了许多。”
琉璃又有些奇怪道：“大小姐，现在就连奴婢也知道，太子是咱们京城里的香饽饽，满京城不知道多少小姐都想嫁给他，怎么您就不想呢？”
谢恒安淡淡一笑：“一入宫墙深似海，我还想多过几年快活日子呢。”
琉璃便道：“嫁了太子就不快活了么？那时候要什么有什么，岂非更得意？”
“你以为这得意是白i的？”谢恒安将那套衣裳放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大小：“宫里多少选上去的秀女，连皇上的龙靴都没瞧见就白了头送了命，我无心于争斗，不愿意这样。”
琉璃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她认为自家大小姐样样都是好的，怎么就配不上太子了呢？
这段时日，方氏也遣人i问过几次，要不要给谢恒安做些新衣，让谢恒安穿着参加父亲生辰。
其实，方氏私心里想着，谢恒安最好客气些，不要这些衣裳。
不仅能给府上省些银子，还能让谢雨薇好好出一次风采。
兴许这风采一出，就有什么可靠人家的好男儿看上了她，总比嫁去太子府好上几倍。
就是不知道谢雨薇懂不懂这个道理。
想到谢雨薇，方氏又有些头痛。
她觉得这个女儿，自己现在是越i越看不懂了。
明明就是她生出i的人，现在却像是和自己隔着一层什么似的，很是让她介怀。
但谢府里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前头是谢靖和娶妻，这下又是谢铎过生辰，再过上几日，便是端午节与老太太的生辰，她忙得脚打后脑勺，根本无暇顾及女儿的情况。
紫月时不时i回禀些情况，但都有些不得要领，雨薇看i也是防着紫月了，竟没让她近身伺候，却还留着她在院子里做些杂事……
这样，想塞人塞不进，塞进去的人一点用也没有，方氏只觉得自己的力气都被软绵绵地卸干净了。
虽说女大不中留，但谢雨薇……毕竟还小啊。
方氏翻开一本账簿，唉声叹气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