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洛阳天宫数十载,一朝变却他人主。
话说天皇驾崩后,按其遗制,返回京师长安,葬于乾陵,而新皇继位之事也随即着手进行。两日后,皇太子李显于紫微城中乾元殿内着礼服端坐于御座之上正式登基,即皇帝位,受文武百官拜贺行礼,史称唐中宗。
中宗继位后,尊天后为皇太后,即令门下省于内外颁布即位诏书,诏书曰:
门下
天下之本
朕着先皇遗诏,著继登基,即皇帝位,布告内外,咸使闻知。
待登基大典礼罢,中宗携皇后韦香儿入之仙居殿拜见天后。时中宗见之天后,即刻紧张起来,想来是那李贤之事历历在目,中宗心有余悸。天后见中宗如此恐惧模样,心起酸涩,便轻柔笑道:“显儿今已是当朝天子,遇事定要有所决断,万不可随波逐流。”中宗见之此情此景,回想起来,虽是不知多久之前,却也心起感动,于是回道:“母后教诲显儿谨记,显儿自当认真打理朝政,如有不决之事,还望母后不觉厌烦,多多教育。”
天皇驾崩消息传至河东,李令月闻之,痛哭流涕道;“月儿不孝,父皇生前未能跟前侍奉一二,如今父皇仙去,也未能灵前尽孝,月儿妄为子女。”说罢,李令月欲叫伤心欲绝,数日未食,人渐消瘦。
且说那天宫皇城,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半月后,朝中有大臣上书中宗,欲为长孙无忌、褚遂良、上官仪等人翻案。于是乎,一夜之间,中宗桌案上弹劾天后的奏折堆积如山。中宗自知执政不过半月,朝中并无自己心腹,于是唤来宫人,令宫人将其全部焚烧。事后,那宫人将此事告知天后,天后听之心里甚是欣慰。
三日后,中宗于乾元殿中升殿,时大理寺卿苏昭然谏言道:“禀陛下,臣接连几日接到审诉,皆是言天后当年为一己之私残杀已废太子李忠、王皇后、上官大人等案。望陛下降旨,彻查此些案件,还公道于故人。”这番谏言响彻大殿,惊得中宗冷汗直冒,心中暗想道:“这是群臣心声,还是母后试探,一切难知,如何是好?”
中宗两难之际,苏昭然又盛上诸多物证,道:“此些物证,有犯人签字画押之词,有天后密令之信,件件直指天后,望陛下以天下苍生为重,莫要因私偏坦。”苏昭然这般咄咄逼人,中宗不知所言,文武群臣见之,亦有一人按耐不住,谏言中宗道:“微臣觉苏大人言之有理,大唐律令,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不陛下彻查此案,若是无中生有,也好还天后一个公道,免天下悠悠之口;若天后当真做了此些事情,望陛下莫因母子之情,有失天下公道。”中宗道:“狄爱卿可有谏言?”一言问下,许久未有回应,一旁宫人道:“禀陛下:“狄大人今日未来上朝。””中宗听罢心中暗道:“好你个狄仁杰,需要你时人却不在。”遂即,群臣纷纷进谏,万般无奈之下,中宗只得下旨彻查此些案件。
退朝后,中宗向天后禀告此事,天后先是不言,少顿沉声道:“母后残杀忠良,显儿可是相信会有此等事情?”中宗道:“显儿自是不信,然群臣连谏,显儿无奈,只得下旨彻查。清者自清,母后圣明,彻查一翻,亦是断了有心人别有他念。”天后听此笑道:“本就无中生有之事还要彻查,莫不是告诉世人别有他意。”中宗连忙自责道:“母后责怪得是,显儿处理不当,这就收回圣命。”“天子圣令岂能朝令夕改,圣令既是已下,便由他们去吧。”天后道:“前些时日,左金吾卫将军丘神勣向我说起一人,名曰来俊臣,言他有些本事。显儿便将他升任侍御史,一同彻查此些案件。如此,也警示那些臣子莫要胡乱。”这般,中宗同意天后所言,请了安,方才退出仙居殿,回寝宫而去。
回至寝宫后,中宗将今日之事向韦皇后唠叨一二,韦皇后道:“陛下如此,这天下到是陛下之天下,还是天后之天下?”中宗道:“殿上群臣,朕无一亲信,朕难矣!”韦皇后又道:“如此,陛下便提拔亲信之人。我那年迈老父,香儿自视有些能力,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陛下可作一心腹。”中宗听此,即刻谨慎起来,道:“香儿忠言,朕已记下,朕定会考虑此事。今日事多,朕乏矣先做休息。”
次日,中宗想起天皇去世前曾交代自己,狄仁杰乃可用之材,加之狄仁杰有一神断之名,欲问其意见,便派宫人传见狄仁杰。
宫人行至狄府,未见其人,只那狄仁杰之子狄光远接见宫人。宫人道:“老奴奉陛下之命,来此请狄大人进宫面圣。”狄光远听此道:“自家父上次退朝回来,便染上风寒,卧床已久却未愈,恐不能进宫了。”宫人不信,说道:“如此,劳狄公子领老奴前去看望大人一番,以表陛下心意。”如此,狄光远将宫人领至狄仁杰卧房。宫人见那狄仁杰卧病在床,说话气力全无,只得那狄仁杰夫人替其迎了宫人。如此一番,宫人回宫而去。
待宫人离开后,狄仁杰转身起床,狄光远道:“父亲为何称病不见陛下?”狄仁杰道:“朝中势力暗流涌动,局势不明,家中静养甚好。”
而那宫人回宫将此事告之中宗,中宗无奈只得放弃传令。
且说那来俊臣与苏昭然等人共查旧案之事,来俊臣行至哪里都将有关人等大刑对待,其中用刑惨死者不下十人,以至一时之间,朝庭内外人心惶惶,闻是查案寻问谁人,皆是能逃者逃,不能逃者自行了断,不敢与之接触,苏昭然见之谏言中宗道:“古来后宫不可干政,天后派那来俊臣监查案件,他却不分青红皂白,臣等前脚寻问谁人,他后脚便将谁人下狱用刑,已至人心惶惶,恳请陛下罢免来俊臣之职,莫让他为祸世人。”
来俊臣知晓此事后,即向天后添油加醋哭诉道:“禀天后,微臣与那苏昭然一同办案,微臣勤勤恳恳,谨遵天后教悔,不敢有一丝懈怠。不料那苏昭然却妒忌微臣才华,向陛下告我滥用职权,言要罢我职权。还言天后干政,识人不当,用错微臣,应将天后软禁起来。”天后听此气得暴跳如雷,大骂中宗不孝。即令来俊臣将苏昭然捉拿归案,又唤宫人传中宗即刻来见。
中宗见之天后,向天后一一禀了情况,唯来俊臣无中生有言中宗将要软禁天后之事中宗不知,自是未有提及。天后略带一丝气愤道:“显儿真是孝顺,尽言些好听之语,那欲软禁母后之事只字不提,莫不是真想办了?”中宗听此,当即跪于地上道:“母后何出此言,显儿惶恐,显儿怎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母后莫要听信小人之言,气了母子之情。”天后见中宗如此惧怕自己模样,虽是气愤,但又转念一想,弘儿已故,贤儿、月儿不在身边,自己仅显儿与旦儿在自己身边,于是说道:“母后怎会轻信他人,只这些旧臣见不得母后听政,便处处想着构陷母后,母后心情亦是同显儿一般。”中宗道:“显儿不孝,让母后担忧。”天后皆机道:“如此,将卷宗调于那些臣子查看,一切就此做罢。”中宗道:“母后之言,显儿照办。”
此番事件后,中宗越发警觉起来,朝中无自己心腹,终是隐患,于是想起先前韦皇后之言,若提拔岳父入阁为相,自己亦算有一可信之人。于是中宗唤来上官婉儿与中书令裴炎二人,令其制敕牒书将韦玄贞由豫州刺史擢升为侍中,裴炎却道:“禀陛下,微臣以为此事不托,韦刺史担任刺史之职不满三年,现就擢升为侍中之职是与朝廷律令不符,若是其他人等亦想如此升迁,那时陛下又当如处之,故微臣斗胆,望陛下收回成命。”中宗听此大怒道:“朕以天下给韦玄贞,也无不可,还吝惜一侍中乎?”裴炎眉头微皱,知中宗心意已决,只得与上官婉儿二人照办,制了敕牒书。
待敕牒书制罢,裴炎并未当即发出,而是携敕牒书入之仙居殿觐见天后,时天后正在会见千金公主。
话说这千金公主乃高祖皇帝第十八位公主,出身倒亦高贵,然高祖皇帝去世后,因朝中无势,声势名望逐渐不兴,为谋出路,特向天后献一得幸面首——冯小宝。
千金公主道:“天皇驾崩后,天后为之神伤,千金不能解之愁苦,亦是心疼。千金数日前得遇一人,姓冯,名小宝。以鬻台货为业,伟形神,有膂力,小宝有非常材用,可以近侍,亦可解闷。”千金公主说罢,将那冯小宝唤了出来。只见那冯小宝五官分明,脸俊美丽,一头乌黑秀发,一双剑眉之下眼里充满多情。天后见之,那份深埋心低的悸动之情再次如翻江倒海般涌现出来,双手微微颤抖。千金公主见之,请辞离去。
天后见冯小宝仍在,心是欢喜,意味深长问之一句:“你当真愿意留下?”冯小宝道:“小宝一切皆听天后安排,愿意为天后赴汤蹈火。”天后面带微笑道:“如此,你便先去那白马寺中锻炼一番。”
那冯小宝方才离开半刻,裴炎便持敕牒书盛于天后道:“微臣受天皇遗诏辅政陛下,今日陛下将韦刺史擢升为侍中之事,微臣觉得不托,特禀之天后,取天后意见。”天后看罢敕牒书,当即大为恼火,再令宫人唤中宗来见。
中宗见之天后,便是一番大骂,说也奇怪,此次中宗不再辩解,任天后如何辱骂,亦是一一忍下。此番事后,中宗自觉天后未变,仍是痴迷权力,那狄仁杰又不知是何想法,自己必须有所行动,不然这般担惊受怕,名为皇帝,却无实权,做之有何意义!
待中宗退出仙居殿,即立唤来金吾卫右将军岑长权,令其调集帐下金吾卫,今夜行事。一批批金吾卫逐渐进之乾元殿,中宗正坐于乾元殿龙椅之上,略显紧张,时岑长权安解道:“陛下,未将已将一切安排妥当,陛下莫要太过紧张,再者箭已弦上不得不发,陛下却可安心等待结果。”中宗略有颤抖道:“朕如何不担心,母后手段,你等不是不知。”
众人惶惶之余,便闻一个磁性之音传进乾元殿,道:“知母莫若子,显儿真是孝顺。”话音刚落,殿门大开,显之天后,身后紧跟裴炎等一班大臣,殿中众人当即吓得脸色苍白,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原来,右金吾卫将军岑长权擅自调动金吾卫之事,早被左金吾卫将军丘神绩知晓,丘神绩将此事告知天后,天后便令其领金吾卫前来乾元殿。
遂即,丘神绩领金吾卫将中宗等人团团围住。中宗但觉一阵寒意袭来,以致身体一僵,说不出话来。天后见之道:“显儿既然身体有恙,往后朝中政事皆移要仙居殿,我代显儿处善,显儿便在之乾元殿中安心静养。”
中宗身边大臣见事已至此,虽是对天后这般做法心有微词,但只能遵从,愿天后网开一面,不与计较。如此,中宗被软禁于乾元殿,右金吾卫将军岑长权以谋反罪处之。
时至二月,继皇帝位方才五十五日的唐中宗李显被天后废为庐陵王,皇太孙李重照废为庶人,纷纷被贬出洛阳,中宗还赐旧名李哲。
己未,天后令豫王李旦即皇帝位,令太常卿兼豫王府长史王德真为侍中,中书侍郎、豫王府司马刘祎之同中书门下三品,当日大赦天下,改元文明,史称唐睿宗。睿宗虽是为帝,却无一权,居于别殿,天后由此把持朝政。真道是:
风又飘飘,雨又萧萧,天宫容易把人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