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宫历上看到的,猜得不一定对。”清音摇摇头,继续道:“彼时,大皇子久病未愈,不幸夭折,皇室哀痛万分,因而那一年的春祭格外长。只有玉贵妃因丧子悲痛至极无法起身前往皇陵。”
“就在众人春祭归来那日,六皇子母亲突然独自去了云梦居。”清音声音突然颤抖了一下:“宫历上记载她‘哀伤过度饮鸩自尽’。”
“哦……那你认为如何?”九方渊听出了她的颤抖。
“六皇子才两岁,她能舍得撇下?爱酒之人会以酒为毒药?如此荒诞,当年竟这么算了。”清音眉头一皱,换了口气,鼓励自己说下去:“我猜,六皇子的母亲是收到了谁人的传话……大约是说众人将于今日回宫,而太妃娘娘邀她云梦居一聚。哦,我并不是说一定是太妃……”
“为何是太妃娘娘的名义。”九方渊忽然打断。
“那节骨眼儿能让她冒险出门、义无反顾的……”清音无奈的一笑:“六皇子告诉我,他娘生前最爱吟诵那《将进酒》。而我第一次去那云梦泽,便觉颇似《梦游天姥吟留别》中景。太妃娘娘与她,想来都深爱太白的诗。非霁月光风、潇洒烂漫之人,岂能读懂那绝妙狂人。清音猜测,她与太妃娘娘也许不仅是酒友……也是诗友或者知音吧。”
他双眸一暗:“又是猜测,诸多猜测,你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方面,有些是……”这问题弄得清音有点懵。
“宫历为何不详载六皇子生母?
大阿哥夭折,玉贵妃膝下无子为何死后追封、风光无限?
物证不再,那人证呢?
皇上要你伏妖,你可确定要跟皇上翻旧账?”
九方渊的目光像蓄势待发的箭,每反问一句就上前一步,那逼人的架势令她步步后退,直到后脚踝磕上台阶,再无退路。
清音两颊一热:这这距离不得体啊,主要是……我妈在殿里头呢!
二人之间仅剩一臂的距离,清音闻着那让自己抓狂又魂牵梦绕无可奈何的味道,只想掉头就跑,可她不敢。
清音迟迟不吭声,他的脸又冷了三分:“你偷窃本无权查阅的宫历,还句句影射已故贵妃和太妃娘娘。你是仗着九族里只有你和你娘,两颗脑袋无足轻重啊。”
“我不是,我没……”九族?株……九族的那个九族?
诸多线索确实像污水一般指向大仙女,但她从未怀疑过她半分,只是随亲王如此恐吓让她忽然不敢深想,她往后一哆嗦,后脚踝刮上尖锐粗糙的台阶沿,径直向后
后倒去。
巨大的披风从九方渊左肩后飞出,一个行云流水、以柔为刚的卷,便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披风外头紧紧攥着一只手,像提住了一只惊慌失措的小猫后颈。
……
【第三日】
大殿上,清音偷偷掐完左腿,又悄摸掐起了右腿。
这三日的“精彩”程度简直胜过三年,随亲王的突然出现更是掏空了她的身体。
“好困啊……真的,好想睡觉……”
在扶风族,“臣子倡言”是写进律法的,这不,司天台中官抑扬顿挫地拍了皇帝一炷香的马屁,九方洛打了三个哈欠都没让他闭嘴。
清音走神得厉害,隐约听见两句:
“圣上威武,妖邪之物必不敢轻易染指皇室……”
“此乃万民之福……”
趁狐狸精偷资料的机会,清音已把司天台摸了底——这机构根本是官三代集聚地,一代更比一代渣。
如今位置最高的中官乃将门之后,除了长得辟邪,基本就是个草包,下头的秋官、冬官倒是子承父业,或许有些本事。
看宫历,扶风族皇室就没闹过几次邪,司天台靠“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杀光、烧光、挖光”三光政策便应付了下来。
此次略微复杂,中官便以“妖邪之物心狠手辣,太妃娘娘状况稳定”为由,坚决认定“此为罕见病症,或可广招天下名医。”
清音嫌弃地晃了晃肩,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这一幕被坐在一旁的随亲王尽收眼底,他眉头皱起,却又忍不住咳嗽两声,以屏退嘴角那抹呼之欲出的笑意。
“哦?是病啊。如此,是圣女弄错了?”皇帝开口问道,目光却轻轻扫过九方渊。
清音深深一拜,真诚乖巧地点点头:“陛下,清音赞成司天台的观点!”
纵是司天台也未曾想到这回答,五人齐齐看向圣女,脸上写满了:抽的哪门子风?
“朕记得,圣女那日也是说:疑似。那如今你可有看法?”皇帝挽尊得如此明显,殿上之人多对“圣女”有了几分薄眼。
“圣女以为,是也不是。”清音一脸坦然。
中官嗤嗤一笑,他后头的四人脸上却各有颜色,清音的目光扫过那五人,又继续道:“太妃娘娘是招惹了虫害。”
此言一出,殿上立刻响起一片小声的议论。
“哦……那你说说是什么虫啊。”皇帝的眼神也复杂了起来,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让她胡咧咧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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