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虫啊。太妃娘娘是云梦族人,本嗜酒如命,都说他们血里有一半是酒呢。这些年她戒了酒,体内的平衡被打乱了,日复一日,这便爆发了。”清音侃侃而谈,一脸坦荡。
“胡说八道!”中官一声怒斥:竟然有比自己还能胡咧咧的!
“若我能治好太妃娘娘,陛下、各位还会说我胡说八道么?”清音立刻反问道。
“你要能治……你打算怎么治,捉虫吗?哈哈哈哈你真是仗陛下之宠爱,滑天下之大稽!”中官笑得牙花都翻出来了,只是牙生得扭曲,活像一头牙口不好的滞销驴。
九方渊看着这胖驴讥讽的嘴脸,目光渐渐阴暗。中官不查,只是觉得大殿突然怪冷的。
清音点点头:“就是捉虫。圣上,圣女花了三天时间才找到一坛顶好顶号的老酒,必能一举喂饱那饿坏了的酒虫,一次根治娘娘的毛病。”
“荒诞!”中官蹭地站了起来,恼得哆哆嗦嗦:“你……在戏弄我……我是说圣上吗!”
清音也蹭地站了起来,两步逼了上去:“我若治好,就是你和司天台有负皇恩、戏弄众人,你又敢认吗?”
中官俯视着比自己矮了一头多的圣女,忽然觉得那稚嫩未退的五官锐不可挡、咄咄逼人,小身板周遭仿佛弥散出银质匕首般的气场,下一刻就会毫不犹豫的扎进每一个前来挑衅的人的心窝,目光渐渐从俯视转为平视,而后挪开了眼睛。
“认就认。”他的嗓门却只有方才的一半了。
清音轻轻舒了口气,星眸微转:“陛下,听闻六皇子颇懂品酒,清音想请他验酒,莫让人说我偷梁换柱、歪门邪道。”说完刻意地嘟嘴瞥了中官一眼,在皇帝眼里就像个置气的小女孩。
九方洛点点头:“可。”
他忽然将目光移向了一侧:“贤弟终于记得回家了,朕本不忍安排活,但此事与无忧太妃相关,你可愿去凑个热闹,回头与朕好好说说。”
“臣弟领命。”
九方渊轻轻颔首,再无二字。
大殿之上却从他开口那刻再无焦点,所有目光都默默笼罩在他身上:隐退的随亲王归来……竟,竟然不是假消息啊!
……
“云梦居到了。”
清音坐在马车的最里头,见众人鱼贯而下,内心慌得一比:方才在大殿上的一切,都是她与随亲王商量好的。
可中官到最后竟坚持陪同,皇帝让随亲王决定,而九方渊竟一脸无所谓的答应了……这家伙在想什么呀?这下可怎么包住火?
清音直想抡起自己的“锅”将那牙花外露的驴头打晕,只是找不着机会。
本站域名:&ot;&ot;
“圣女怎么走那么慢啊?”驴头一下车就忙不迭的往云梦泽走,上回那闭门羹吃得他极为丢面儿,这回连本带利可要好好看戏!
“各位请留步。”一旁的侍卫忽然上前阻拦:“太妃娘娘有令,随亲王、六皇子、圣女以外的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清音这才发现,今天云梦泽外头的侍卫格外多。
中官一脸雾水:“谁是无关人等?”
“太妃娘娘说,她的猫看不上的,就是无关人等。”侍卫一脸正经。
中官刚要呲牙发作,两列侍卫立刻冷着脸单手扶刀逼了上来。
猫?
清音没来由地望向九方渊,那人目光一躲,嘴边却来不及收回那抹微妙的弧度。清音轻咬下唇:啧啧啧,这人真是一只绝美的活“妖孽”啊。
……
太妃娘娘说“今日无外人”,直接让众人去了她的寝殿。
清音环顾一圈,见所有辟邪开光、金属利器、大小镜子已收拾得干干净净,感激地偷瞄了太妃母子一眼,默默坐在了俩人的后头。
六皇子熟练地将两个宽袖一扎,手里拿着一个不知名的工具,一会儿工夫便将清音的酒坛大致去了泥。
谁都看得出来,这孩子对酒是真心热爱了,那目光专注地如同在雕刻一尊菩萨,双手沾满了泥土也毫不嫌弃。
“土陶。”六皇子点点头:“很地道。”
清音深深赞同,土陶天然细微的“毛孔”可以促进酒的有氧呼吸,因此直到现代还有人用。
她记得在原来那个世界,一瓶保存半世纪的土陶瓶茅台被拍出了100多万的价格,固然是因为稀少,也是因为瓶身材料稳定,里头的酒量不低。
古代人没有“现代科学”辅助,但也沉淀了诸多灿若星河的智慧啊!
“先用黑紫泥涂抹坛身并封口,再埋入地底,这是越州一代的老手法。”他轻轻一笑,抬头看了清音一眼:“圣女这酒应该错不了了。”
九方渊心道:这吉祥物人缘还怪好的。
“太好了快开吧!”无忧太妃站起了身,一双美目片刻不离地盯着那坛酒,目光炯炯,两颊飞红,显然已经坐不住了。
“是,马上就剩封口了。”六皇子腼腆一笑,手腕一抖,展开了工具包,那里头的东西大大小小、有直有弯、似刀非刀,众人都看得一愣,只有太妃娘娘美目一动、一言不发。
转眼功夫,他便切下了封口最外头的一层。
“哐。”
就在这时,他的手忽然一抖,工具掉在了地上。众人抬头,只见他两颊泛白,嘴唇微微哆嗦,眼里都是惊讶。